第1章再嫁之女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姐...」
在黎陽城號稱第一首飾鋪子的「寶麗閣」的二樓，一名身著華貴服飾，享受著這西域商人帶來的新鮮瓜果的一個俏麗女子聽到了外面傳來的這叫喊之聲。
之後眉頭立刻忍不住皺了起來。
「又來了，每天要是不給我找點事兒做，她是不是睡不著啊！」
帶著些許怨氣的女子直接走到房門，然後熟練的打開房門，讓開身子，看著那直接一個虎撲栽倒在了地上的侍女還順帶給她拽了起來。
「小姐，大事不好了...」那侍女見到了女人之後直接就是大吼一聲，然後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
看著自家侍女這個模樣，女人還是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靜心，我給你取名字叫做靜心，是讓你安安靜靜讓我舒心，不是讓你每天給我找事兒，讓我心驚的！」
「不是啊，這次真的是大事不好了...」
「行了行了，別這麼大驚小怪的了。」女人直接打斷了靜心的話，讓自己耳根子能夠乾淨一些，「說吧，又是哪個不長眼的來這裡鬧事？」
「沒有沒有，這京城的潑皮哪個提到小姐不是退避三舍的，誰敢來咱們這裡鬧事！」
「看來那就是哪個同行又在抹黑咱們了？」
「天吶，小姐你是對自己的名聲有什麼誤解么，再說了，這京城哪裡還有你的同行！都讓你送進去了！」
「.....那你這麼急急忙忙的做什麼，難不成是我爹死了？那得喝一杯慶祝一下！」
「.....」
一臉平靜的女人叫做梁漫心，是這黎陽王朝當朝三品戶部左侍郎梁邱的長女。
母親據傳聞乃是當年他父親在戰場上救下來的敵國女子，身份似乎還有些尊貴。
之後兩人不知道怎麼就看對眼了，不顧兩國交戰，愣是一路披荊斬棘走到了一起，恰逢當初兩國和談，因此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若是事情到此為止，梁漫心倒也算是運氣不錯，父母恩愛，出身大族，在這黎陽王朝之中也能夠混得不錯。
但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已經結束的時候，隨著梁漫心的出生和長大一切都變得有些不太友好了起來。
先是梁漫心的母親在自己七歲的那一年莫名其妙的落入了府邸之中的魚塘之中，然後等到被人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是沒有了氣息。
之後本來對她百般寵愛的父親彷彿一夜之間就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但在自己的母親屍骨未寒的時候就張羅起自己第二門婚事，甚至還對自己冷言冷語。
從那一天開始，梁漫心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不再是那個讓被府邸所有人寵愛有加的大小姐了，反而變成了一個受氣包一樣的存在。
之前的梁漫心雖然有些許的任性，但是本性不壞，對府邸之中的下人也多有照顧，名聲一直都是極好的。
那自從那一天之後，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就被人說成了災星，禍水，甚至是剋死母親的賤人...
一些對她好的，甚至是為她爭辯的老僕也都被陸續清了出去，而換進來的僕從下人看她的眼神之中帶著滿滿的忌憚甚至是惡毒。
她的繼母並沒有苛待她，甚至可以說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
將她的住處挪到了最為偏僻的角落之中，她的父親從她七歲之後，見到她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
數次委屈的梁漫心想要去尋找自己的父親，但最後都被斥責而回，甚至還被責罰。
她每個月的花銷越來越少，她身邊熟悉的人也越來越少，這種狀態直到她十六歲的那一年終於結束了。
不是她的日子過得有多好了，而是她終於被自己的父親嫁出去了。
黎陽王朝從三品的禮部右侍郎的公子沈卓青，聽說還是這黎陽王朝的翩翩佳公子，十二歲便名動京師，才貌雙全的美郎君，人品那更是一等一的好！
若是非要說什麼壞處的話...他在十七歲的時候因為一場災病直接成為了一個癆病鬼，再也沒有從床榻之上站起來過。
當初那些差點將沈家門楣踩爛了的媒婆在那一天之後卻是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才讓梁漫心得到了這麼一次「可趁之機」來。
不過在嫁過去之後，梁漫心莫要說給沈卓青生下一兒半女，她就算是想要同床共枕都做不到。
因為這個癆病鬼已經病到動彈不得了的地步，外人傳言梁漫心就是去給這個沈卓青沖喜所用的。
嫁過去了三年的時間，梁漫心就照顧了這個癆病鬼足足三年，白天端茶送水，擦身換衣，晚上守夜警醒。
或許是這三年的時間當真打動了天地，那個本就只剩下一口氣兒的癆病鬼沈卓青竟然在這三年之中沒有被病痛奪走了性命，反倒是奇迹般的活了下來。
而且病情都大有好轉。
就在沈家上下一片歡慶，所有人都覺得梁漫心熬出頭的時候，一紙休書卻是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以三年無所出為理由，她被沈家掃地出門了...
而這一次，她再次成為了京師之中的笑柄。
只不過梁漫心被沈家掃地出門之後並沒有灰溜溜的回到那個已經完全陌生的梁府之中，而是在這京師里四處遊走起來。
所有人都等著看那個逆來順受的梁漫心笑話，但這一次梁漫心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再滿是和氣的逆來順受，反倒是變得頗有手段不說，還有了一手上好的經商手段。
在黎陽找尋鋪子，親手設計出這充滿了異域風情的首飾，並且快速的風靡了整個京師乃至於黎陽之中。
一舉打出來了名氣，同時也讓她成為了很多人眼中的香餑餑。
可就在這些人想要對她出手的時候，她再次展露出非凡的能力，她竟然對著黎陽律例更是倒背如流，讓所有想要藉機欺辱她的人全都受到了懲罰。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先後將十三名潑皮送入牢獄之中，然後花重金購買他們的罪證，然後讓這十三個人中的七個從監禁數日直接變成了流放，五個杖責五十之後徭役三年。
至於最後一個，還讓她查出來了通敵之事，更是換了一個滿門抄斬。
而那些背後指使他們的人，也被梁漫心直接順藤摸瓜拉了出來，四家同行一夜之間就變得一無所有。
哀嚎之聲那一夜響徹京城，而她也真正做到了一夜成名，成為了這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災星。
用了兩年的時間從無到有，白手起家打造出來了這黎陽城號稱魁首的寶麗閣，成為了響噹噹的人物。
在此時，梁漫心覺得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也有辦法應對。
靜心看著自家小姐這麼處變不驚的模樣，也是滿臉的無奈。
「小姐，剛剛府里傳來消息了...」
「我爹真死了？」這一刻，梁漫心的眼睛都亮了...
「....小姐你就這麼盼著老爺死么...」
「當然，我還等著分家產呢！」梁漫心一臉的理所當然，「就在剛剛，我還打算讓寶麗閣走出黎陽城，在這黎陽的各個城池都開上分號。
然後徹底打出名氣之後，再和西域的那群商人好好聊聊，給他們設計一批屬於咱們黎陽風格的珠寶，看看能不能讓咱們的寶麗閣走出黎陽...」
此時的梁漫心正在計劃著自己的宏圖大業，這是自己如今最大的目標，也是自己人生理想！
但就在她準備為自己的人生理想添磚加瓦的時候，靜心在後面悠悠的說了一句。
「可是小姐又要嫁人了...」
「啊...你看我又要多一筆豐厚的聘禮和嫁...等等！」梁漫心突然回過神來，「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小姐你又要出嫁了？」靜心心沉丹田，直接在梁漫心的耳邊吼了出來。
「我不聾，你不用這麼大聲....不對，我又要嫁給誰了？
老頭子為了點聘禮，他都敢謀財害命了嗎！」
「不是老爺的事，是對方點名要娶了小姐你...」
「哪個不知道死活的傻子這麼有勇氣？」梁漫心這一刻再次被震驚了，「這京城之中還有不知道你家小姐災星名頭的么？
他這是對生活多麼沒有了希望，竟然要自尋死路....」
「是我黎陽王朝的晉陽侯蕭若離！」靜心這一句話說出來，梁漫心也閉嘴了。
整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
「小姐....」靜心看著自家的小姐有些擔心，「你還好吧？」
「好...好的咬牙切齒的...」這句話彷彿是梁漫心咬著自己的后槽牙說出來的，「蕭若離他不好好的做他的劊子手，閑的沒事招惹我做什麼？」
「小姐，噤聲，噤聲啊！」聽到梁漫心的話語之後，靜心差點直接蹦起來，一手捂著梁漫心的嘴巴，不斷的左顧右盼看著周圍有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甚至還跑到門外窗外看一看，彷彿有什麼人會在外面偷聽她們談話一樣。
確定了沒有什麼「隔牆有耳」的事情之後，靜心這才長出一口氣，帶著一臉的緊張和責怪走了回來。
「小姐啊，你怎麼敢在京城說這種話，若是讓晉陽侯麾下的夜不收暗探聽到了，我們就真的完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靜心滿眼都是恐慌和害怕，從這眼神之中就能夠看得出這位晉陽侯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而剛剛還天不怕地不怕的梁漫心，在聽到了靜心的話語之後，雖然臉上還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樣，但是嘴巴卻也是老老實實的閉上了。
「夜不收...夜不收...哼！」最後心中還是有些怨氣的梁漫心似乎想要說上兩句，但最後還是只能冷哼一聲。
「要不我們去找沈公子吧，他和小姐的關係...」
「閉嘴！」一直對靜心都是和顏悅色的梁漫心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突然厲聲制止了她，「我和沈卓青...總之這件事情不要將他拉進來，而且若真是蕭若離這個..這個晉陽侯，他又能做什麼！」
「小姐...」靜心滿是擔心的看著自家小姐，她覺得自己受了自家小姐這麼多年的照顧，她一定要為自家小姐做點什麼才行...
「要不現在奴婢先去給小姐定做口棺材吧，小姐喜歡什麼樣子的？」
「樣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夠大....」梁漫心帶著鋒利的眼神在靜心身上不斷的掃視，「最起碼能夠把你也裝進去！」
聽到這句話之後，靜心直接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走吧，今天這日子真是...出門沒看黃曆！」滿臉陰沉的梁漫心直接扭頭就走，身後的靜心更是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
「小姐，你要去哪？」
「回家！」
「啊？」
「梁家！老頭子總不能讓我在這寶麗閣出嫁吧！」
「小姐真要嫁給那個...那個...那位晉陽侯？」靜心終於追上了自家的小姐，滿臉擔心的看著她，「要不....咱們還是跑吧，從此靜心就和小姐浪跡天涯。」
「哦？」梁漫心突然停下腳步，饒有興緻的看著靜心這張小籠包一樣的小臉，「你真的打算和你家小姐我從此浪跡天涯么？」
「當然！」靜心重重的點了點頭，「靜心一定不會離開小姐的！最起碼靜心會為小姐收屍的....」
「.....」梁漫心最後只是努力的朝著靜心露出來了一個和善的笑容，然後繼續快步離開。
沿街的百姓看到了梁漫心這般怒氣沖沖的往前走去，一個個十分自覺的往兩邊讓開，甚至還有不知道她是何人的也會被人直接拽開，然後在一旁訴說著她的豐功偉績...
不知不覺中，梁漫心都有了凈街的這種能力...
這也說明了她的首飾如何，若非是她的首飾太過於讓人著迷，就她的名聲，那寶麗閣還真做不到現在這個地步。
一路在沒有人阻攔的情況下，梁漫心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那梁府之中，門口的門子看著那已經許久沒有回來的大小姐也不敢有任何阻攔。
畢竟上一個不知死活的直接被梁漫心拿了奴籍之後轉手賣給了這黎陽城中最兇惡的人牙子。
據說現在都到并州礦山當黑工了...
一路怒氣沖沖的梁漫心徑直衝到了那廳堂之中，不顧此時自己的父親梁毅正在幹什麼，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
「老頭子.....」
「叫爹！」梁毅被你這句老頭子叫的臉皮直抽抽，「越大越沒有教養了！」
看著突然反應這麼大的梁毅，梁漫心也是眉頭一皺。
「我應該有教養的時候，也沒人教我啊，再說了都叫了你兩年老頭子...」說到這裡的梁漫心突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這裡還有其他人？」
說完就往四周看去，但是看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還有他人。
突然她看到了梁毅身後的那面墨玉屏風，那寬大的屏風正好可以遮擋住一個人的身形...
「左顧右盼像什麼樣子，莫要無禮了！」就在梁漫心想要再仔細看看的時候，梁毅突然擋住了她的視線，然後冷聲怒斥起來。
「....」看著父親這副模樣，梁漫心也是不再客氣了，不管後面到底是誰，她都不想把自己再嫁一次，還是往火坑裡面嫁過去。
「聽說，父親又給女兒找了一門親事？」
聽到這句話之後，梁毅臉色也是一僵，臉皮有些抽搐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我黎陽的晉陽侯蕭若離乃是朝廷柱石，年不及三十就已經是朝中二品高官，更是軍功封侯。
其祖父蕭侃乃是前任太尉，如今雖然告老還鄉卻也是天下名望。
叔父蕭震宇更是我黎陽王朝駐邊四將之一的鎮南將軍。
蕭家一門三侯....乃是黎陽真正的權貴之家，你嫁過去倒也不算是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聽著自己的父親滔滔不絕的介紹著自己未來的夫家，梁漫心的心中半點欣喜的感覺都沒有，臉上也是冷笑不斷。
「父親怎麼不提一下那位晉陽侯的父親？」
「....」剛剛還滔滔不絕的梁毅這一下子直接就如同被人掐住了嗓子一樣憋住了，「混賬，你瞎說什麼...」
「瞎說什麼？」梁漫心直接冷笑一聲，不過立刻將笑容收斂了起來，「女兒今日可不是要和父親置氣的，是真的有些話想要勸一勸父親...」
「你勸什麼...」
「父親！」梁漫心知道時間緊迫，也直接打斷了梁毅的話語，「那蕭家的確是聲勢顯赫，不過父親當真想要和他們有所關係不成么？
父親你可是這朝中清流之中的名宿，蕭家是不錯，但是那蕭若離是什麼人難道父親不知道？
不說他那本就被人所詬病的出身，就說他為了權勢不惜屠戮忠良，甚至...甚至弒父！
蕭家為了和他撇清關係，甚至直接將他從蕭家的族譜之中拿去，拒不承認他是清河蕭家的後裔。
這等臭名昭著之人，本應是父親的生死仇敵一般，怎麼會想到和他有什麼關係。
所以....是不是他威脅父親了？」
梁漫心說完之後還仔細的看了看梁毅的臉色，不過卻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你不要再動你的那點小聰明了，這件事情無需再議....」
「需要再議，當然需要再議啊！」梁漫心此時一臉的悲戚之色，「女兒不是為了自己而擔憂，女兒現在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嫁給誰不是嫁呢，女兒並不介意自己的夫君是誰。
但是父親乃是清流名士，若是因為女兒讓父親的清名受辱，那女兒真是百死莫贖啊。
父親不用擔心威脅，女兒正好認識幾支西域的商隊，只要父親給女兒幾個身份，還有通關文牒....」
「然後你就可以借著西域商隊迷惑我等的眼睛，從而走另一個方向隱姓埋名從頭再來。
這樣不但不需要嫁入那臭名昭著的晉陽侯府之中，而且還能和這個並不喜歡的梁家徹底劃清界限。
甚至還能將晉陽侯府的怒火引入梁家之中，算是為你除了一口惡氣！
好算計，果然是好算計！」
一道帶著濃濃笑意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出現，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身穿血色長袍的年輕人。
說是年輕人那是因為他的臉還算是有些清秀俊朗，可是他的頭髮卻是已經變成了枯白的顏色，彷彿帶著些許死意一般。
血色的長袍穿在他的身上更是有一種讓人從心底里不舒服的感覺。
彷彿那長袍的血色，真的是用鮮血染上的一樣。
當這個年輕人出現的那一刻，作為戶部左侍郎的梁毅都忍不住往旁邊讓了讓，而一直在門口等候的侍女靜心也直接跑到了梁漫心的身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他就是晉陽侯蕭若離...」
「我知道！」梁漫心又開始咬后槽牙了，「滿天下有這麼一身兒打扮的就他一個，沒見過臉也能認得出來！」
看著面前這個突然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的傢伙，梁漫心的臉色當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她是做夢都沒想到梁毅這麼一個清流名士竟然會讓蕭若離這個臭名昭著的劊子手進自己的家門。
剛剛她以為那屏風後面應該同樣是一個清流之人，所以才敢大言不慚的說出那些話來，想要藉此唬住梁毅這個老頭子，最後給自己找一條生路出來。
結果....撞人懷裡了！
看著那個滿臉都是笑意看著自己的晉陽侯，梁漫心努力的讓自己臉色變得更加正常起來。
這一刻，她真的要感謝那三年沈卓青對自己的敦敦教導了。
「小女子梁漫心，見過晉陽侯。」
看著突然就變得乖巧懂事的梁漫心，那蕭若離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突然變得這麼乖巧，看來是還沒想好怎麼應付我。」
「....」梁漫心牙齒緊咬，心中謾罵，「傳聞晉陽侯有一雙慧眼可以看透人心，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嗯，這倒的確不是虛言！」帶著笑容的蕭若離緩緩走到了梁漫心的面前，然後很無禮的將她下巴抬了起來，「真是一個俊俏的人兒啊...」
「晉陽侯還請自重！」梁漫心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一旁的梁毅也直接站了出來，「雖然晉陽侯想要迎娶小女，但如今畢竟尚未過門，還請晉陽侯守些禮法！」
聽到梁毅這句話之後，蕭若離倒是沒有繼續做什麼過分的事情，直接放開了梁漫心。
而梁漫心的眼神也是微微一亮。
「父親說的正是，這待嫁的女子不能拋頭露面，尤其是在新婚之前斷然不能和未來的夫君見面，否則視之為不祥！
女兒命薄也就罷了，怎麼能夠拖累了我黎陽的重臣晉陽侯。
這...」
「你放心，我手上的人命太多了，閻王爺都不敢輕易收了我，更何況什麼災禍了！」蕭若離再次輕笑著打斷了梁漫心的話，「再說了，這不祥....天下還有什麼比見到我蕭若離更加不祥的？」
這話說得，讓梁漫心都是無言以對。
她現在就感覺自己很不祥！
不過梁漫心仍然沒有放棄。
「既然晉陽侯不在乎，那小女子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這婚嫁之事，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剛剛你父親已經同意了你我的婚事，而我蕭若離父母已亡，若是你非要個父母之命的話，我倒是可以讓找幾個你信得過的人下去問問我那已故的父母。
若是她們沒上來找我說不行，那應該就是行了！」
「.....」梁漫心看著那眼神不斷在靜心身上打轉的蕭若離，很自覺的站到了兩人的中間，將他那帶著「笑意」的眼神打斷，「父母之命就夠了，只不過這媒妁之言...
不怕晉陽侯笑話，小女子這名聲不好，京師之人都說我命格太硬。
所以所有的媒人都對小女子是敬而遠之，沒人願意....」
「陛下曾經答應要許我一門婚事，只不過那個時候我正在河西屠城，一時間趕不回來，因此這件事情就耽誤了。
如今正好請陛下繼續賜婚。
陛下乃是真龍天子，有龍氣護身！
別說你這只是街邊流言，就算你真是什麼災星下凡，這災禍也進不得陛下半分！」
說完之後似乎還感覺這當真是切實可行的，之後還給了梁漫心一個計劃。
「此時乃是辰時，我入宮請旨最多午時就可以回來，然後府中布置一番...大概酉時末你就可以嫁入侯府了...」
「晉陽侯就這麼著急么，也不通知一下親朋...」
「你剛剛不是說了么，家都沒有了，還通知誰？
至於朋友...你覺得這天下誰敢當我蕭若離的朋友？」
這一刻梁漫心是真的沒轍了，她忘了這位除了是朝廷臭名昭著的劊子手之外，還是陛下的心腹近臣，麾下夜不收暗探更是為陛下打探天下消息的....
看著笑意越來越濃的蕭若離，她知道這些小手段是沒用的，甚至還會讓蕭若離更加的看輕自己。
所以...她決定最後努力一次。
「晉陽侯能不能給我一句實話，為什麼一定要娶我！」
這是梁漫心最不理解的，她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這位臭名昭著的晉陽侯看中的。
如果有...她可以改啊！
「嗯...你合適！」
「？？？」梁漫心一臉不解的看著面前的蕭若離，「合適？」
「對，合適！」
「哪裡合適...我...我...」
「你活著就很合適，要不..你改變一下？」
「....」
看著越發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梁漫心，蕭若離笑得更加的開心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了。
「若是...若是我不同意呢！」梁漫心真的不想踏入那個火坑之中，「我已經許久不進梁家的門了，我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如何。
至於性命...我不想死，但是更不想生不如死！」
梁漫心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他俊朗，有才華，有權勢。
可是卻心狠手辣，全天下都知道在他手下每日都要戰戰兢兢的生活，他的府邸之中幾乎每個月都有好幾具屍體被抬出來。
而且都是折磨的面目全非的那種。
她不敢相信自己進入了那個血腥的晉陽侯府會過上什麼樣子的生活。
所以，她不想死，但如果真要選擇...她寧可死。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死的。」蕭若離語氣突然變得溫柔了起來，「畢竟這麼有意思的玩物，當真是不多見了。」
「.....」
「不過嘛...我雖然不會讓你死，但是卻可以讓其他人死。」蕭若離似乎失去了繼續玩笑下去的興趣，「黎陽城西三十里有一個駱家莊。
那裡在一年前開始陸陸續續進入了一些陌生人，然後接到了一些製作首飾的活計。
工錢很多，他們的生活也慢慢變得很好。
日子過得很幸福..」
隨著蕭若離的話語，梁漫心的臉終於徹底變了。
「晉陽侯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都是當初被趕出梁府的那些老僕吧，當年他們對你不錯，幼年的時候你也多虧了他們的照顧。
所以你有了些許成績之後便將他們找了回來讓他們過上了更好的日子。
你很有情有義嘛...」
「晉陽侯是用他們威脅我？」
「不不不...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告訴你...如果你還瞎胡鬧，他們可能就要死了！」
語氣平淡，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可是這些話落入梁漫心耳中的時候卻是讓她遍體生寒...
「天子腳下，難道晉陽侯就這麼草菅人命！這就是朝廷柱石應有的樣子？」
「不用這麼激我，我若是想殺他們，只需要點點頭，便會有人讓他們死的合情合理...」
蕭若離說完之後，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一般，直接快速的從自己的腰間拽下來隨身的玉珏，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進了靜心的懷中。
那飛快的手速甚至讓靜心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她發現之後只能捂著自己的胸口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啊~」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直接打斷了靜心的尖叫，蕭若離一個耳光就將靜心抽倒在了地上，臉頰都快速紅腫，嘴角也出現了血液流淌出來。
看著腳下獃滯的靜心，蕭若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以後在侯府，你得學會安靜！」
「晉陽侯就這麼無禮么，靜心可是我的貼身侍女..」看到靜心被打，梁漫心明顯有些怒火了。
「她偷了我的貼身玉珏，憑此玉珏可以隨意進出我夜不收衙門的所有地方，這可是大罪。
我就算是殺了她...那也是合情合理！「
「你栽贓陷害！」
「我人證物證俱在！」蕭若離直接大笑一聲，轉身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梁毅，「梁大人，你梁家的侍女偷盜我貼身玉珏，你應該可以為蕭某作證吧！」
「我父親乃是清流名士，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他也從來不做那貪贓枉法之事。
為朝廷做事也勤勤懇懇，陛下都對他多有褒獎，晉陽侯恐怕沒有證據也不能對他怎麼樣吧。
所以晉陽侯還是不要自取其辱威脅我父親了！」
梁漫心搶在梁毅之前開口，想要提醒梁毅不用害怕那蕭若離，可....她再次失望了。
「你生母乃是北元拓跋家的女人，雖然當初她嫁給你父親並沒有什麼問題。
但現在北元和我黎陽再起兵戈，雙方多有暗探往來。
我要是拿你娘親的身份做些文章....
別說他梁毅，我連你梁家的祖墳都能刨了！」
一句話再次讓梁毅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不過卻也沒有反對，只能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一言不發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這一刻，梁漫心知道若是蕭若離想，他真的能夠殺了自己的侍女。
「....」靜心一手捂著臉頰，另一隻手則是摸向了自己的腰間，可就在這個時候蕭若離的聲音再次出現。
「你要是敢把腰間的軟劍拔出來，我保證你的兩條胳膊今天就都得沒！」
一句話頓時讓靜心僵在了原地，連那剛剛流出來的眼淚都沒了。
而一旁的梁漫心更是一臉獃滯的看著蕭若離。
「怎麼，很吃驚我會知道你這個侍女的身份？
你好歹在這京城也算是個人物，雖然名聲不好，但想找一個稱心如意的侍女還是易如反掌的。
但你偏偏就選擇了這麼一個...莽撞又放肆，還不知道來路的女人。
那麼你這麼做的原因，也很容易猜到了。
侍女....護衛...再查一查她的特點和習慣，對照一下我夜不收的名單，找到她的身份並不難。
對了，她在徐州懷安縣的家人...我也順手幫她找到了。
而且最近懷安縣正好有一股流寇在流竄，也挺讓人心煩的...」
依舊是平淡的語氣，但是這話語卻是讓在場的人都如墜冰窟。
「這就是晉陽侯的手段么？」找不到任何辦法的梁漫心似乎是認命了，「還真是骯髒不堪！」
「嗯...管用么？」
「......」梁漫心將自己的頭顱扭到一邊不再說話。
「既然如此，那還請岳丈好好為我妻子梳洗打扮一番，晚上就嫁進侯府吧。
小婿這就去找陛下請旨賜婚！」
蕭若離說完之後就大步離開，那背影都透露出無比的自信。
「等等....剛剛晉陽侯說肯定不會殺了我是么？」
就在蕭若離即將離開廳堂的那一刻，梁漫心的聲音再次從他背後傳來。
「當然，畢竟你這麼...」
「砰！」又是一聲脆響，一個茶盞就這麼直接拍在了蕭若離那剛剛轉過來的腦袋上。
鮮血順著額頭流淌下來，很快就染紅了他的半邊臉。
同時滿手鮮血的梁漫心將一個茶盞碎片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蕭若離，我不管你娶我有什麼目的，你再敢拿他們威脅我，我殺不了你，但是我殺得了我自己！
到時候大不了我一死換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剛剛這一下，是我替靜心還給你的！」
看著梁漫心那還有些顫抖的手，還有那脖頸上慢慢出現的鮮血，蕭若離將手放到了她的手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