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偶遇
陶明灼沒有想到,荊瓷竟然會如此直截了當、光明正大地向自己展開攻勢。
他好像也不太在乎身旁站著的都是自己的下屬,詢問的方式雖然禮貌,但同時又是大方而直接的。
陶明灼頓時汗如雨下。
荊瓷說的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所以陶明灼總覺得自己當時如果拒絕了,那麼在旁人的眼裡很有可能會顯得更怪。
所以當時他獃獃地說了一句「好的」,就拿出手機把自己的微信號給出去了。
微信加完,果茶喝完,到家之後,陶明灼終於緩過來了。
他趕緊拿出手機飛快敲字,決定提前一步把路堵死。
他直接編輯了一大串話發給荊瓷:「那個,不好意思,就是這周末我需要幫家裡人處理一些事情,所以可能就抽不出什麼時間了。」
過了一會兒,荊瓷回復道:「沒事,我們有機會再約。」
陶明灼吐出一口氣。
他隨便翻了翻,發現荊瓷給的應該也是他自己的私人微信。他的朋友圈很乾凈,目前允許查看的範圍內可見的只有一個視頻,配文是「真羨慕你」。
點開視頻,發現是一隻巨大號的阿拉斯加,正歡快地搖著尾巴,呼嚕呼嚕地吃著狗盆里的飯。
陶明灼有點疑惑,因為他沒明白狗吃飯有什麼可羨慕的,但也沒有多想,只是合上了手機。
陶明灼還真沒有對荊瓷撒謊,他周末確實是有事兒要忙。
陶明灼的父母是開小餐館的,近水樓台先得月,陶明灼從小天天抱著飯碗坐在自家餐館的收銀台前,一邊往嘴巴里塞新出鍋的飯一邊寫作業,營養這塊是一點都沒落下來過。
陶明灼有個大他三歲的親姐——陶雪,倆人從小吵架吵到大,不過姐弟倆在小時候就同時展示出了過人的藝術天賦。
學藝術燒錢,但他們的父母倒也開明,覺得既然家裡也有點條件,孩子喜歡的話那也值了。
他們琢磨了一下,覺得姐弟倆以後有出息的話,可以當小有名氣的畫家開開畫展,不太行的話,去當老師教別人畫畫也挺好的,對外面說起來也有面子。
結果大學畢業后,熱愛美妝打扮的陶雪直接開了家小美甲店。
陶明灼的父母當時就有點後悔,但還是盼望著陶明灼這個老二能稍微爭口氣。
卻沒想到陶明灼對遊戲設計很感興趣,他的作品集受到多家大廠青睞,畢業之後就轉頭去畫遊戲里的小人兒了。
當時二老的心情屬於是逢年過節看到他們姐弟倆回家,都想把他們一腳一個踹出門的程度。
好在這幾年陶明灼參與的遊戲項目做起來了,陶雪美甲店的生意也做得紅紅火火,看倆人既然都能養活自己,他們便也不再說什麼了。
陶雪兩年前結婚,前不久剛剛懷孕,陶明灼每周末都會去她的美甲店幫忙。
去年年末換了個大一點的店面之後,陶雪決定開展一些新的業務,一店兩用,大廳用來做美甲,裡面的兩個小屋子用來當畫室,教顧客畫一些簡單的小油畫。
這樣的店鋪很適合消遣時間,也非常受各個年齡段的女性歡迎。
陶明灼今天剛一進店,就聽到陶雪扯著大嗓門在那嚷嚷:「快快,小胡,給這個美女做個漸變款的貓眼延長!」
轉頭看見了門口的陶明灼,陶雪立刻舒了一口氣,嗒嗒嗒地跑過來,把他往店裡面推:「你小子可總算到了,李姐來了,一直問你人在哪兒呢。」
陶明灼看她挺著肚子亂跑亂跳只感到心驚膽戰:「祖宗,您快別操心別人了,先自己坐著歇會兒行不行?」
陶明灼自然是不會做美甲的,他每周末來店裡,主要是幫忙接待一些選擇油畫項目的客人。
這些顧客大多是零基礎,所以除了給出一些基本的指導外,陶明灼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幫她們在最後淺淺「潤色」幾筆。
大部分情況下,這幾筆起到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起死回生」的作用。
陶雪嘴裡的「李姐」叫李嵐,算是店裡的老客人,也是位真·富婆阿姨。
這位阿姨性格爽朗豪放,曾吐槽過為什麼店裡的充值卡上限只有8888,做美甲只選最貴的日本殿堂級甲油膠,油畫也只選一對一VIP專人輔導。
總之是個脾氣火暴,但說話也很好玩兒的客人。
陶明灼今天一進屋子,就看見她身著香奈兒淺粉色小套裝,拿著筆洋洋洒洒地在畫布上亂塗亂抹。
陶明灼眼皮一跳,趕緊先拿了條小圍裙自己套上,然後又拿了一條,一路小跑到李嵐的旁邊。
「姐,算我求您。」陶明灼說,「衣服您不心疼我心疼,快穿上吧。」
李嵐有些不太情願地穿上圍裙,說:「這有啥,髒了就再買新的嘛,快幫我看看,我今天畫得怎麼樣?」
李嵐今天選擇畫的是楓樹與河,陶明灼定睛一看,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地府里的血池。
但他還是臉不紅心不跳地開誇:「畫得真有氛圍感,楓葉的紅全在湖水上體現出來了,您色感一直都很不錯,就是有些小細節我可以幫您再處理一下,怎麼樣?」
李嵐對這段話很受用,把筆拋給他:「你畫吧,我正好休息一會兒。」
「你要不今天幫我多改幾筆吧,我感覺我畫得有點太艷了。」李嵐想了想,又說,「今天我小兒子來接我,我打算讓他回頭掛自己家裡,這孩子前一陣子剛回國住,家裡還挺空的。」
陶明灼笑著說:「保證完成任務。」
李嵐每次一提起自己的孩子,聲音都會跟著柔和起來,她開始以半抱怨半炫耀的語氣對陶明灼說:「我和你講,我小兒子的眼光還挺挑的,不只是畫,他平時總說我穿得太花哨,他哪裡知道,只有這麼穿才顯氣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