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萬人迷

這語氣？

趙子川心裡一咯噔……怎麼著，要壞事？

誰知，女人用手穿著一雙兒童鞋，追上來就問趙子川，「你是廠家？怎麼沒帶點腦子？」

「鼠年，還不做一雙紅耗子？」

是她。

趙子川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女人……田馨，是富春縣走出去的女實業家，十年後的她，就像一曼陀羅，散發著帶毒的香味。

也不瞞著，前世今生牽絆下的故人相逢，讓趙子川心生雜念。

當然，也只是一絲雜念。

他沖田馨禮貌一笑，回應道，「新年款是我們的秘密武器，沒拿出來。」

眼下，田馨還只是一個有背景、有學問的富家女。

她烏黑秀髮，是大波浪披肩，抹著紅唇，眉眼之間有幾分『萬人迷』的味道，尤其白眼的樣子，像極了『萬人迷』。

「還秘密武器？」田馨白眼不屑。

可她左看右看的，一直檢查著卡通款棉拖，還下了單，「做70雙紅耗子給我，麻煩不？」

70雙。

都不夠調試模具的辛苦錢。

趙子川卻一點不嫌棄，笑呵呵的應了下來，「您這話說的，誰嫌買賣燙手……您言語一聲，什麼時候要，我給您送家去。」

「成，這雙我就拿走了。」田馨一點沒客氣，打個招呼就拿著手提袋，揚長而去。

石東來瞧這，有些不忿.

他瞄著田馨的背影，抱不平道，「班長，這女的幹什麼的啊，太不尊重你了。」

顯然，段思明也瞧不上田馨。

他介紹一句都沒，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趙子川，「去吧，找她拿錢。」

「好。」趙子川心裡小激動。

資金、人脈缺一個不可……人脈樹的根能扎多深，就看田馨了。

想著，趙子川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了田馨，「姐，廠長說了，跟您先結一批款。」

「哦。」田馨掃了一眼鞋。

她知道事，也沒多說什麼，搖了下手裡的牛仔手提袋，「我那70雙，得多少錢？」

「都是小事……」趙子川想忽悠一下，套套近乎。

誰知，田馨拿出五百塊錢，塞給趙子川就走，「進屋填個單子，再找廠長蓋章，回來找我拿錢。」

mp，小時候就這麼高冷？

趙子川在心裡吐槽，卻也沒再說什麼，「好，我這就去。」

填表、蓋章，拿到了第一批款。

卻沒能和田馨、段思明任何一個人搭上話。

趙子川有點失落。

不過，不急。

鞋和袋子順著西糧廠職工流入十里八村，廣告就算打出去了……但一百個袋子，一百套鞋太少了，廣告覆蓋面積太小。

「叔，別傻樂了。」拖拉機上，趙子川拍了下石東來的肩膀，催促著。

「年根了，咱得抓緊，加快生產！」

「好咧，坐穩咯。」訂單妥了，頭批貨也順利交接，拿到了錢，這把石東來高興的，歌聲都高亢了三分。

西蘭村也一樣興奮。

大夥聽說『交貨順利』，心裡有底，更是鉚足了勁頭干生產。

三天。

西蘭村嗷嗷干，一批一批鞋也送進了西糧廠。

四千、四千的回款拿回來，讓西蘭村漸漸忘了過去的陰霾，充滿了笑聲。

廣告也隨之發酵了。

『手提袋真不錯……』

『西糧廠發的小拖鞋，還挺好……』

『那豆豆鞋，可真時髦。』

這樣的傳言在十里八村傳開了，真有攀比的，會特意騎十分鐘自行車，來西蘭村買一雙豆豆鞋。

這氣氛，無疑給西蘭村打了一劑強心針。

村裡熱情，有不少人想趁著熱鬧，去縣裡、大集上練攤賣鞋。

趙子川一直壓著，就說『等』。

這天晌午。

車間支了一口鍋，燉了十斤五花肉，十斤土豆子，石東來家蒸的大饅頭，白花花的，瞧著就香。

車間里老少爺們百十來人，各自捧著飯盒，大快朵頤。

他們一邊吃一邊吆喝，「川子，咱啥時候上街賣鞋啊，這大集上，可不少賣年貨的了。」

「年貨是很多，但是呀，誰也沒有咱們的紅耗子應景！」

「咱那豆豆鞋也是搶手貨，還高端咧……這幾天來訂鞋的，都是正經單位的職工。」

「咱去賣，掙老錢了。」

趙子川跟能掐會算的似的，笑呵呵道，「別急，等人上門！」

村裡人急的不行，嚷嚷起來，「還等啊！」

「哎，等什麼呀，眼瞅快過年了。」

時月心裡揣著彆扭，也帶著『不比別人差』的心，故意懟道，「川子，你別瞎指揮。」

「就上門那幾個人，夠幹什麼的，你可有八萬豪言。」

「別掉地上了，丟人！」

巧了，屋裡正說著，車間的大鐵門吱嘎一聲開了。

就瞧著一猴精的男人，伸進來半個腦袋，小心翼翼的問，「打擾一下，這裡是西蘭鞋廠吧，我們想進點貨……」

進貨？

車間百十來人，呼啦一聲，站起來一半。

怪不得不著急！

有進貨的，還擺什麼攤啊。

這一刻，西蘭村人看向趙子川的眼神，無比的熾熱，就像狂熱粉看見了偶像。

趙子川等的，就是這個……分銷商！

他可以像西糧廠一樣，登門談業務，開市場。

可上杆子不是買賣。

用市場熱度，誘惑攤主上門……這想法，雖然有些被動，可只要等來了，西蘭村就是甲方！抓住了主導權。

也得說。

這三天等待，很煎熬。

等來了『分銷商』，趙子川的心情也跟洞房似的激動。

但他剋制著情緒，只漫不經心的道，「進貨，進什麼貨？」

「我……」趴門口的男人正要開口，卻被一纖白的手拽開了。

這是個姑娘，卻比男人還野。

她扯開擋路的爺們，衝進了車間，「這兩天，總有人在攤上問西蘭豆豆鞋，我們就摸路找來了。」

「您這，缺練攤的不？」

姑娘解釋著，還有七八個人賠著笑臉，也進了車間。

要麼不來，一來好幾個！

趙子川心裡高興，卻是不動聲色道，「勞煩各位跑一趟。」

「可真不好意思，我們不缺擺攤的啊。」

「您也瞧見了，村裡一兩百人等著練攤呢……做完西糧廠的訂單，我們就組織人上街賣了」

姑娘的性格，跟她短髮一樣，乾脆。

「哎呀，您可真虛。」

諷刺趙子川一句，姑娘直接揭了底，「您這一出，就跟我們說『真不能便宜』一樣，就是討價還價。」

「痛快點，多少錢拿貨，什麼規矩。」

趙子川笑了下，也直接開價，「32一套，帶牛仔手提袋，25不帶……」

女人一聽這就急了。

她大眼睛瞪的滴流圓，「哥哥，那是拖鞋！」

趙子川淡聲打斷，「就這毛絨拖鞋，市面上一雙也沒有……質量就甭說了，誰捨得拿棉鞋料子，做一雙拖鞋？」

女人當然不忿，「再好，它也是拖鞋……」

趙子川口氣堅決，是一分也不肯退讓，「過了年，棉拖都能穿出門……再說了，我們還有主婦款、有豆豆鞋。」

「就說豆豆鞋，它練攤賣多少錢，18？20？」

「那……」女人還要砍價。

誰知，一平頭小哥衝上來，打斷道，「32的來一百套，27也來一百套……前提，得四雙一套，帶上紅耗子。」

「要帶紅耗子，我也來一百套……」

「我來五十……」

爭搶不為別的，先拿貨，先掙錢。

可這小聰明，氣壞了短髮女人……女人心裡罵咧著『豬隊友』，像被偷了身子一樣，滿臉怨念的看向趙子川，「行了，您也別演了。」

「就這價，我一樣拿200套。」

「也說好了，這價定死了……」

「不不，這價定不了。」趙子川一口否決，一本正經道，「要是簽合同，成了西蘭專賣攤，能九折進貨。」

「再搭一商業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