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宮宴

黛紇心知自己說錯了話，但依舊不認錯。梗著脖子跪在地上，洇屏也跟著跪下。

「娘娘雖不說什麼，我們外人可清楚得很呢。說是什麼姐妹，行事還不如我姐姐。哪兒有這樣的姐妹，處處都想著爭寵邀功。明明就是她不好，娘娘因為這些事生氣都病了，二哥哥還說剛初秋娘娘都進暖閣了。」

黛紇邊說邊覺得自己替娘娘委屈，竟然開始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好孩子，娘娘領你心意，難為你們這麼小就要體貼我，倒是我不懂事。是了，人家能跳舞，我就不能彈琴么，娘娘答應你就是。」庄娘娘心下一陣感動，拉她起來抱在自己懷裡。

「那娘娘，明日我就讓珧珧進宮跟您和曲子。您別生我氣，我性子急，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黛紇抹著眼淚，抽抽嗒嗒的。

「好孩子，這些話娘娘還聽不著呢。宮人們只會盡自己本分，亂說一句都是殺生之禍。除非你們這樣的體貼人，別人是萬萬不敢進言的，娘娘不氣。」

黛紇見她這樣，跟她又說了一番話，把江舒珧以前給她說過的她母親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珧珧母親以前也是這樣鬱鬱寡歡，倒是珧珧勸她，說女人活著就應該為自己，找點自己喜歡的事做，讓能讓自己開心的人逗自己開心，只要心情好了，什麼事都不是大事。」

庄娘娘見她說的頭頭是道，心情舒暢了些，又繼續跟洇屏一唱一彈起來。

當晚，宮裡就傳話出來，讓江舒珧明日進宮，說琴師找到了。

於是第二日，江舒珧早早的給江寧氏請了安，就說今日要早些進宮，就不跟他們一道了。江寧氏叮囑了幾句，江舒珧便出門了。

要是早讓江舒珧知道給自己伴奏的是皇后，她說什麼都不會同意要表演什麼唱歌。只見琉光台內肅穆非常，藕荷色並著煙紫卻又透著些溫柔。坐在鳳椅上的庄娘娘讓江舒珧抬起頭來，這不抬頭還好，一抬頭差點讓江舒珧背過氣去。

「zoe！怎麼是你！」

我去！zoe竟然追我都追到古代了！

雪清見她如此沒有體統，上前就要掌嘴。黛紇也嚇得不輕，心說這人今天怎麼回事，怎麼口出狂言。好死不死，庄娘娘閨名庄若怡。

「慢些，你是如何知道我名諱的。」

江舒珧大腦飛快的轉：

「娘娘恕罪，剛才一抬頭，以為瞧見了還是神侍時候的玩伴，倍感親切，還以為，玩伴化身成了娘娘。」

庄娘娘頓時一笑，讓雪清賜座，問了些年紀愛好，又問了一句：

「黛紇說你無所不能，可是真的？」

「娘娘謬讚，只是愛看些個咋雜書。臣女同公主一塊就愛混說，公主也愛聽，一來二去臣女就成了個事事通了。」

「可我聽說官家允民觀禮的主意也是你出的，這可是真的？」

「娘娘應聽聞臣女今歲死而復生之事，因著這事臣女才知道自己是九天神侍轉世，神侍要做的就是輔佐君王，護佑天下百姓。」

「可官家卻不像是需要百姓觀禮的人。」

江舒珧此時再笨也聽出來什麼意思了，可是自己才十四啊！能有什麼讓皇帝青眼的地方。她似突然想起什麼事，說道：

「臣女偶然在同樂日初夜見官家在天燈上寫過一句話，不知是否因為這個。」

「寫了什麼？」

「英德惠宏娘娘，這盛世如你所願。」

庄娘娘略一點頭，是了，這是大娘娘的謚號。

「好孩子，我嚇著你了罷。」

江舒珧連忙說沒有的事。

「你也知道天下多少人想親近皇家，各懷心意，我也是怕……想來也是，黛紇這孩子是個懂理的，想來她願意交往的人，也不會差，終究是我想多了。」

黛紇此時連忙打圓場：

「娘娘這是說我蠢笨呢。」

庄娘娘啞然一笑，並沒多說。於是一行人開始排練起曲子來。

如此往複練了幾遍，江舒珧堅信這位娘娘是個天才，忍不住誇讚起來。庄娘娘只是覺得跟小輩一起心情愉悅，也忍不住誇江舒珧學識廣博。

轉眼到了晚宴，庄娘娘在眾人的服侍下穿上了皇后的服制。江舒珧在一邊不住想到，當皇后太累了，頭上頂的跟幾千斤似的，脖子都要累斷了。黛紇見她發愣，問了句羨慕啊。被江舒珧偷偷擰了一把，自己才不羨慕呢，只覺得累。

宮宴上，按照官位等級依次向下順位排列，相對而坐。最上首的就是皇帝皇后，然後是妃嬪以及受寵的美人，還有各位皇子公主然後才是各位大臣。因為江文舟官位高，正好排了個中間的位置。而江舒珧則被黛紇拉著跟她一起坐，坐她倆對面的，則是三位皇子，分別是木賓禮，木賓良，木賓志。

一陣歌舞開場，皇帝站起來講了些排場話，不過是各位辛苦為國盡忠，所以邀請各位進宮一聚。還有個潛台詞沒說，三位皇子其中兩位要選皇子妃了，所以讓大臣們帶子女進宮，藉機會挑一挑。這些大臣跟人精似的，哪兒有不懂的道理。千叮萬囑讓自家姑娘收拾好看些，就算不成為皇子妃，被皇帝看中也是可以的。

這一切就只有江舒珧跟黛紇不知道，還歡天喜地的看舞女扭腰。

「二哥哥盯著舞女看，眼睛都快掉出來了。」三皇子木賓志，也就是黛紇說的慶哥兒打趣道。

「佳人難得，可不得多欣賞欣賞。」木賓良也不多接茬，眼睛卻透過舞女看對面的江舒珧。

一曲終了，果然如黛紇所說，有人要表演節目了。

最先上來得是吏部尚書家的女兒，叫米巧兒，抱了一把琵琶，彈了個平湖秋月。可能是第一個上場太緊張，彈錯了好幾個音節。湘娘子斜睨了一眼，小聲說了句真是什麼人都敢登台。聲音不大，卻進了李娘子耳朵。

隨後又是禮部尚書家的李金桃，工部尚書家的方珂，待兩人表演完後有人說道：

「都說江大相公的姑娘，神恩縣主能力非常，怎麼不見也來獻藝呀。」說這話的正是湘娘子。

不知道她是抽了哪門風，庄娘娘還沒說話呢。黛紇小聲嘀咕道。

能有哪門風，估計是跟早上皇后的那一門同一陣吧。江舒珧心想。

「是呢，妾正有一藝想展示，不過需要縣主配合。」

昌文帝難得見自家皇后這麼好興緻，於是樂得合不攏嘴：「朕倒是很期待。」

「那請官家和各位稍坐，妾去換身衣裳。」庄娘娘告了退，由雪清扶著去換衣服了。

湘娘子看了眼離去的皇后，又看了眼江舒珧，像是在琢磨什麼。隨後說道：

「臣妾也有一支舞蹈想獻給皇上，正好趁著娘娘換衣裳，不如臣妾跳來給大家助興。」

昌文帝正想開口，李娘子發話了：

「好菜不怕晚，我們樂意等。倒是湘娘子每年都要跳上一跳，我們都看膩了，你也不怕閃著腰。」

湘娘子作勢要懟回去，昌文帝看了他一眼，讓她等等。她依舊撒嬌似的：「官家……」

這時堂下一聲音說道：「臣願意等。」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陳到。

按理說陳到跟江文舟不對付，不應幫腔才是，但這次卻與此無關，單純是看不慣湘娘子這幅做派。

「臣也願意。」隨後堂下更多人附議，湘娘子一看這陣仗，只好作罷。

不多時庄娘娘就換好衣服，上身月白交領，下穿了茜紅裾裙以天藍色蝴蝶結裝飾，外罩了一件淺青色的輕紗，袖子上綉著孔雀羽毛紋，頭髮梳成飛仙笄，兩縷青絲垂在耳後，其餘則束在腦後。左右金絲墜珍珠步搖，頭頂釧著一支銜著珍珠的垂尾金鳳。這是江舒珧給她推薦的打扮，參考了王者榮耀里的瑤。

眾人一看皇后真如飛天嫦娥仙子，紛紛讚歎，昌文帝則一時挪不開眼。

宮人早已安排好古箏在台上，江舒珧輕步踱出，向落座的庄娘娘點頭示意。

一陣悠揚的古箏聲飄出，隨後只聽江舒珧緩緩唱到：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眾人紛紛沉浸在這古箏和歌聲中，直到一曲終了才回過神。

昌文帝鼓掌：

「真不愧是皇后，好琴，好曲，好一個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題外話－－－－－－

祝大家中秋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