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蕭條江都,留珠堂中兩兄弟
武德元年七月初七,楊曠站在江都的城牆上,極目遠眺,心裡想些什麼誰也不知道。
江都,江都早在2500多年前就有人類居住。春秋時期屬吳國。秦楚之際,項羽欲在廣陵臨江建都,始稱江都。公元前223年(秦政王二十四年)秦滅楚,地屬秦國的廣陵縣。公元前153年(西漢景帝前元四年)建江都縣。此後,縣域歷經多次演變
江都擁吳楚而連中原,瀕東海而納大川,江淮沂沭泗貫東西,大運河穿南北,南蘊太湖一明珠,北懷洪澤數鏡泊。大洪年份,江淮並漲,風暴肆虐,海潮頂托,水天一色;大旱時節,河湖乾涸,赤地千里,淮北尤甚。
眼下的江都,再也不是自己苦心經營十年的江南煙花地,富庶魚米鄉。北邊一片赤地,南邊蝗蟲肆虐。再加上統治者征斂無度,民夫轉輸不息,徭役無期,士卒多列溝壑,骸骨遍及平野。江淮之間,則成蒿萊。加之災年饑饉,谷價猛增,百姓困苦,凍餒交加。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就是理所應當了。
但真的如此么?大業初年,隋帝東征西討,南征北戰,到大業五年,使國無外患。雖然對民力的使用有些苛刻,然而年景不差,百姓衣食無憂。這樣的世道比之五胡亂華之時好了太多。
這樣的世道下,各種農民起義照樣此起彼伏。史書對這樣的農民起義向來一筆帶過,濃墨重彩的描寫大業十一年以後的各路『正義』的義軍首領。
不單單是大業初年的農民起義被迅速撲滅,沒有什麼值得稱道。更關鍵的是,某些人自知理虧,大書特書那段時間的農民起義,隋末的農民起義就不能從法理上給與正面的評判。從而在史書中如何定義的隋末大起義,就是一個大問題。
百姓是可以引導,但是並不是沒有腦子。他們會想,早期的農民起義是反賊,後來的就是義軍?合著好話歹話一支筆啊!
張須陀對楊林說道:「老王爺,聖君這是在做什麼?」
楊林若有所思:「聖君估計是唏噓自己十年間營造的江南煙花地,富庶魚米鄉成了這般模樣吧!聖君曾經吟誦一闕小令,是這樣的,『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張須陀撫須長嘆:「聖君文采斐然,雖然辭藻樸實,但是憂國憂民之心深植骨髓。大隋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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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君並不像表明面上表現的那樣不在乎!」
宇文成都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張須陀:「張將軍,聖君也是人,大隋的滅亡聖君多少有些責任的。煌煌大隋,一夕間風流雲散,換你你能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嗎?如果不在意,聖君何須再臨人間,召集我等?哼!一介武夫,一點腦子都沒有。老將軍,有時間多讀點書吧!」
楊林也是奇怪的看了張須陀一眼,這老卒真的沒有腦子:「不,聖君說著不是他所作,只是看後人佳作,頗合自己一段時間的心境,只是老夫不明白,後人是誰?是聖君的子嗣所作?那群聖君子嗣都不堪造就,沒有值得關注的人才。難道是老夫看走眼了?」
蕭綽走到楊曠身邊柔聲說道:「夫君在看什麼?」
楊曠悵然若失,低聲說道:「當年我的如畫江山,而今滿目瘡痍。當年我雖然使用民力過甚,但也給了百姓休養生息的時間。而今大隋崩壞,遍地狼煙,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沒有一點觸動是不可能的。」
蕭綽恨恨的說道:「夫君,從金城到長安,經過洛陽,再到這裡,臣妾恨過夫君,當年一走了之,使大隋覆滅,我們的兒女為他人傀儡,致使天下動蕩,百姓屢經磨難。臣妾以為是夫君一己之私造成了這一切。」
楊曠點頭說道:「你的怨懟不算錯,如今天下這般,有我一份責任,我不否認。」
蕭綽繼續說道:「可是一路走來,看到各方割據勢力不顧百姓死活,只為一城一地互相征伐,死傷盈野。百姓眾口一詞,稱夫君為暴君。說什麼夫君當年得位不正,弒父殺兄,修運河以供遊玩,征高句麗乃好大喜功,興科舉而廢祖宗成法。臣妾終於明白,這人間對夫君來說,不值得!」
留珠堂,寒酸而簡陋的靈堂,張須陀,楊林,宇文成都敷衍的拱手拜了拜,轉身離開,蕭綽在楊曠目光示意下也退了出去。
沉默了一會,楊曠輕聲說道:「大哥,你不出來見見我么?」
嘎嘎吱吱的機擴轉動聲在棺材下面響起,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棺材蓋徐徐掀開,一身黑袍的老人坐了起來。
老人面容清癯,皺紋卻不多,緩緩從棺材里跨了出來,走了幾步,站到楊曠的面前,聲音沙啞的說道:「你,來了!」
楊曠點頭:「聽到宇文化及將你縊殺在皇宮,我就知道,你留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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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大哥,這皇位好坐嗎?」
楊勇苦笑:「世家門閥的勢力太大了,你走後我從發現,這皇帝就是他們推出來的泥塑菩薩,任你有多少治國方略,滿朝文武不執行,我這皇帝什麼辦法也沒有。」
楊曠有點生氣:「所以你就任由他們慫恿你征高句麗?你知不知道?征高句麗是你破局一個辦法,但是這種方法無異於飲鴆止渴,他們不會允許你一戰建功,所以此戰沒有出發就已經敗了,就像當年苻堅征東晉。他們的目的是打擊大隋帝君的威信。」
楊勇語氣變得激動起來:「我雖然沒有你聰明,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我知道征高句麗註定失敗,但是會削弱世家掌控的力量。我的目的也達到了,宇文家,獨孤家都遭受了巨大是損失,至少朝堂我掌控了一部分力量。」
楊曠搖頭:「我要是你,就算讓他們知道此聖君非彼聖君,也會按兵不動,坐看他們在朝堂爭鬥,靜待時機。慢慢蠶食他們的勢力。我離開的時候,廢了察舉,只要你推行科舉,天下士子就當你是聖君。外有靠山王征討不臣,宇文成都拱衛皇宮,誰能把你怎麼樣?等到科舉士子深植鄉野州縣,找借口弄倒一些朝堂重臣,換上你的人,大展拳腳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你呢?太急躁,而且沒有長遠計劃。只想著朝堂爭鬥,政令再好,下面陽奉陰違,故意曲解,那就是害民。山川之固,在德不在險,政令通達,在野不在朝。」
楊勇還是強自爭辯:「我連朝堂都掌控不了,哪有機會布局州縣?所以我的思路沒有問題,削弱世家,掌控朝堂,向下肅清吏治,輕徭薄賦,與民生息。可恨叛賊蜂起,使我各方謀算成了泡影。」
楊曠失笑:「肅清吏治,輕徭薄賦?怪不得,是儒家門徒給你出的『良策』吧?而且你還傳了出去?大哥你這是在拿刀子割世家的肉啊。他們不弄死你弄死誰?儒家為何恨不得將我殺之而後快?那是因為我知道儒家入世的都是一群什麼貨色。可以尊崇孔孟,畢竟儒家經典對民眾的導向頗為不錯。但不能以儒家方略治國,你博覽群書,歷朝歷代可有一儒家治國的?秦以法治,漢以黃老,兩晉倒是以儒家治國,但只能偏安一隅。我也尊崇佛門,但是不過建幾座寺廟,沒有什麼大不了。道家我不遠不近,那是因為道家大多清心寡欲,多不履塵世。只要不招惹,他們不怎麼牽扯王朝更替。再說一件事,你眼中各方叛賊後面的支持者,大多數都是你的朝堂重臣,誰讓你惹了他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