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回 同塵失蹤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只聽一個微弱的聲音傳起:「水。。」卻不見人應,涵軒緩慢地睜開雙眼,只見得,毅德坐在榻旁的藤椅上,用手托著下巴,那是一張俊秀的睡臉,睡的那麼安靜,臉上露出柔和的表情,他實在是倦得很,等著等著竟睡著了。涵軒艱難地提聲喊道:「師兄!毅德師兄!我想喝水。」
毅德恍惚聽得有人在叫自己,朦朦朧的將眼睛睜開,定睛一看,原是涵軒醒了。毅德興奮地從藤椅上一躍而起,嘴角的笑容露出難以掩蓋的喜悅,一面拿起檀木桌上的祥雲如意紫砂壺給涵軒倒水,一面對著正堂那邊喊道:「同塵!小柒!快來!涵軒醒了!」
聽聞此話,小柒慌忙跑進內堂,焦急地說道:「不好了!毅德師兄!」
這時,毅德正在喂涵軒吃茶,伸手示意小柒輕聲些,低聲問道:「何事如此驚慌?」小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嗚咽地說道:「毅德師兄,。。。。同塵師兄。。。他。。。」毅德原以為二童拌嘴鬥毆,安慰地說道:「小柒師弟莫哭,發生了何事?你且速速道來,為兄與你做主。」
小柒聽聞這話,更加語無倫次,說道:「沒有,不是,他沒有……」毅德聽得一臉疑惑,便不想再接這話,自顧自般餵了涵軒吃茶,隨後又將涵軒慢慢放在榻上躺平,低聲問道:「軒兒想吃點什麼嗎?」涵軒緩緩搖了搖頭,默默不語,毅德便伸出手摸了摸涵軒的額頭,似乎是退熱了,毅德心中的大石總算是落地了。
他長出了一口氣,回身對小柒道:「軒兒剛醒,身體羸弱,小柒呀,你去齋堂叫管事送來食物。」又探頭看了看正堂,不見同塵的身影,心下倒也奇怪,問道:「同塵師弟去喚師父了嗎?」
這時的小柒緩過了神,驚恐萬分地說道:「毅德師兄,方才我在後堂東側房睡著了,同塵師兄跟我在一處休息。聽得毅德師兄叫喊,我被驚醒,卻不見了同塵師兄。」毅德笑道:「莫急莫急,也許是他淘氣,出了院門去耍子,還未回來,也未可知。」話音未落,小柒從衣袖中拿出一隻玲瓏紙鳶荷包遞給毅德,只見那荷包:嬌小玲瓏,精心縫製,繡的這紙鳶也是活靈活現,惟妙惟肖。
毅德很快認出這隻荷包是同塵的貼身之物,驚奇地說道:「當年師父曾說,同塵是他從人牙子手中花費了六十兩黃金贖回來的,這荷包是同塵師弟的貼身之物……」小柒接著說道:「同塵師兄自是從不離身,連凈浴更衣都放在身邊,向來不許我碰的。」毅德問道:「那又怎在你這裡?」小柒說道:「我醒來時,同塵師兄就已經不見了,這隻荷包掉落在地上。」毅德更加驚奇,喃喃道:「同塵師弟一向敏學善思,喜靜厭躁,除了師父吩咐,不曾出門半步,今日是怎麼了?」
轉頭卻看到小柒那可憐又無助的眼神,心中暗暗讚歎二童的這份親如手足的情感,令人動容,遂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別急,為兄出去找找吧!或許同塵師弟在其他院落,他沒有師父的腰牌是不能隨意出觀的。你在這裡看守涵軒師弟。」小柒點了點頭,毅德徑直出了常喜堂,前往其他院落尋找同塵。
毅德快步流星出了常喜堂,不見同塵身影,進東西各殿遍尋無果。時光飛逝,一轉眼竟已戌時,毅德只瞧見後院亂鬨哄的,便跟隨眾人行走。
正行時,只見有一座三檐白簇的門樓,映著那星月光輝,眾人看的清楚,乃是一處花園。
毅德近前看了,
大門處有幾重封皮,鎖門卻不知被誰公然撬開了,撬開的那鎖還被人堂而皇之地扔在一旁的花叢中。眾人驚慌失措,不敢入內。你當他們為何驚慌?
原來,這花園是漢武帝在集靈宮小住時閑逛之地,因漢武帝多年未曾駕臨,園中不時會有鴉鵲的哭泣聲,叫聲極為詭異,聽起來似乎滿目凄涼,如同嬰兒在啼哭,令人神傷。樺朔真人深覺此地陰氣甚重,故而上報朝廷將此園封禁。今日不知何故,園門被打開,眾道人豈能不慌。
忽見得園內一陣陣紅光,甚是耀眼,嚇得眾道士四散而逃,哪需片刻,只剩毅德一人站在園門外。毅德是樺朔真人親傳,又是最倚重的弟子,有些入流的功夫與道術,只見他踱步進入園中。但見那:彩畫雕欄狼狽,寶妝亭閣敧歪。茉莉玫瑰香暗,牡丹百合空開。芙蓉木槿草垓垓,芍藥荼蘼俱敗。巧石山峰俱倒,池塘水涸魚衰。青松紫竹似乾柴,滿路茸茸蒿艾。橋頭曲徑有蒼苔,冷落花園境界。
毅德見狀,不由得渾身冷顫,但已進得園內,只得硬著頭皮走入深處。
行到一座八角琉璃井邊,又見有霞光灼灼,白氣明明。近前細看時,呀!原來是星月之光,映得那井中水亮。但井中似乎剛剛被人扔下去什麼東西,本應水平如鏡的井中,卻有浪花四起的痕迹,將井壁上的苔痕都衝掉了許多。毅德正驚奇時,只聽得有人在背後說道:「井中有人,你怎不救?」毅德被唬得筋力酥軟,毛骨聳然。沒奈何,只好回過頭來,定睛一看,原是一陌生男子站在身後,只見那人俊美絕倫,白皙的皮膚襯托著淡淡桃紅色的嘴唇,突出雕刻般的五官,極致完美的臉型,加上一襲純白,更是氣宇軒昂。
毅德強裝鎮定,厲聲問道:「爾等是何人?如何進得集靈宮?」那人急道:「你且先去救人。」毅德質問道:「救何人?」那人說道:「井中掉落之人便是你尋找之人。」毅德雖心中半疑,卻擔心同塵安危,故而依照這男子說的話去做。毅德急忙從園中找了一根藤蔓,一頭兒綁在腰間,一頭兒綁在井邊的大樹上,完畢,只見他輕功曼妙,飛檐走壁,身輕如燕,徑直躍下井中。少時,果在井底找到昏迷不醒的同塵,急慌慌把同塵帶上井口來。毅德解開藤蔓,盤腿打坐,緊閉雙目,運足內力,左手朝同塵的天靈蓋按去,只見一陣陣華光聚攏,同塵卻不見蘇醒。那男子站在一旁,見同塵似乎狀況不對,快步上前,俯身搭脈,封住同塵周身穴位,表情凝重地喃喃說道:「這小童似乎經脈已斷。」毅德聽聞,心下一驚,全然忘記自己還在運功,匆忙撤手,卻被法術反噬,周身如同骨頭斷裂一樣疼痛,口吐鮮血,癱坐在地上。
這男子見狀,從袖中拿出一個金色葫蘆。卻見這男子指尖微彈,葫蘆中分出兩道紅光,光端處開出一朵蓮花,花蕊中光華閃爍。男子一揮衣袖,那團光華化成兩粒金丹,落在男子手中。男子將金丹遞給毅德,毅德忍痛說道:「原來是仙長!恕小輩愚昧不知,方才多有得罪,請見諒。」見那男子不語,接著說道:「小輩無妨,委實不敢承受仙長所賜,但求仙長救救這童兒。」這時,那男子開口說道:「你既稱我做仙長,那仙長所賜,均不可辭。你且拿去療傷,也是此丹的功德。」毅德不再推辭,接下仙丹吞服入腹,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丹田處暖暖的,隨即起身謝過男子。男子說道:「不必言謝,你本是小傷,故而能立時痊癒。這小童嘛,雖然經脈已斷,但天資奇佳,仍有一絲氣息尚存,也不是無藥可救,我或可一試。」說罷,把另一顆金丹放入同塵口中,吹了一口仙氣,將那金丹送入腹中。
半晌后,同塵慢慢恢復氣息,竟能吐出水來,也可動彈了,只是未曾醒來。男子說道:「此童無礙,休養數月即可。」毅德見狀大喜,恭敬地說道:「請仙長入正堂小敘,小輩即刻請家師晤面,必當長歌以賀,烹茶備飯,聊表心意。」那男子揮手嚴肅道:「不可教人知道,如敢將我泄漏半句,自有雷霆天劫在等你。」毅德連連稱喏,施禮說道:「敢問仙長是哪座仙山、何處洞府的高人?救命之恩,必當日後讓這童兒結草銜環以報。」男子笑道:「舉手之勞,大可不必!我本不願讓人知曉,既然你問,我也不便推搪。我乃九重天光淵上仙,有一故友在你這觀中,今日掐指捏算,得知他有災厄,特來搭救。不想,路遇此處,似有妖孽橫行,落下雲頭,出手相助罷了。」
毅德疑問道:「小輩疑惑,方才這花園之中,究竟是發生何事?麻煩上仙告知。」光淵回道:「我來時,正撥開雲路,瞧見一道士模樣的男子將這童兒打暈,又扔進井中。我瞧那男子身上散發著妖氣,應當是魔族中人。我與他交手三五個回合,他節節退敗,化作一陣紅光遁去。我正欲將童兒救上來,你便進得園內。」毅德聽說,又喜又憂。喜的是妖道逃竄,欲意害人卻並未得手,憂的是那妖日後報仇,問道:「上仙可知他是誰?現今在何處?」光淵道:「未曾見到他面,只知他穿著道袍,這股妖氣卻還在觀中,想必是魔道之人偽裝成道士模樣。」毅德道:「那該如何是好?上仙不能將他收伏嗎?」光淵長嘆一聲,說道:「一切都是天意,非人力可改。這妖孽因我那故人而來,非我能左右,既然這妖孽能化作人形模樣,又在凡間停留,想必道行不弱。各界均有法則,白日里,他必定要遵循人道,不敢過分造次。故而,夜晚是他逞凶的最佳時機。爾等夜晚加強防備便是。」
毅德領諾,繼續問道:「小輩還有一事不明,既是上仙故友,也該是個神仙,怎會在我們這觀中?上仙有所不知,我師父也只是半仙,未曾修得大道飛升。觀中更無一人有此能耐。」光淵笑道:「那故友如今已是凡人,又如何與尊師比肩?」毅德茅塞頓開,說道:「上仙,依小輩看,您特意來搭救同塵師弟,莫非您說的這人是……」光淵搖頭否認道:「非也!非也!天機不可泄露,日後你自然會知。」說罷,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光華閃爍的寶盒,對毅德說道:「我瞧你忠厚老實,身上散發著一股正氣,想必是個妥帖人兒!三日內,觀中如有災禍,打開寶盒,或可挽回。」毅德聞言,施禮拜謝,不敢言語,抬頭卻不見了男子。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