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回 又起風波
且說,花園門鎖無故被撬、園內發出紅光之事,早就傳到樺朔真人耳中,樺朔真人帶領眾弟子齊集花園門外。
這廂,毅德見光淵上仙已然遠去,誠心跪拜后,將寶盒藏在衣袖中,又背起躺在地上的同塵,徒步走出花園,迎面撞見樺朔真人一行人。那立鶴就站在樺朔真人身後,他是個嫉妒心極強的人兒,認為自己處處優秀,樺朔真人卻一向寵愛毅德,心中悶氣難消,這下抓住機會,當然要賣弄一下,急忙喊話道:「師父你瞧,毅德師兄從園裡出來了!呀!那同塵師弟怎麼昏迷不醒?」樺朔真人心中知道他的想法,大聲喝道:「休得多言!退下!」立鶴倉惶退後。
真人說道:「毅德,你來說。」毅德心中牢記光淵上仙所述,一面不敢泄漏天機,另一面更不想打草驚蛇,沉思片刻,這才說道:「啟稟師父,是這同塵師弟年幼貪玩跑出常喜堂,不料,撬開花園門鎖,不慎掉入井中。萬望師父念在師弟年幼無知,誤闖禁地,如今又身受災厄,便免於發落吧。」真人未曾回話,回身對眾人喝道:「爾等都是木頭嗎?快把同塵送回常喜堂。餘下人等搬來木頭把花園門封死。」又轉過身來,冷冷地對毅德說道:「你隨我來。」眾人領命,搬木頭的搬木頭,貼符咒的貼符咒,抬人的抬人,真真是亂作一團。
樺朔真人徒步走向常喜堂,毅德在後跟隨,一路上倒也無話,只瞅著師父的臉龐甚為凝重。行至常喜堂正廳,眾道士為同塵沐浴更衣,遂安置在後堂床榻之上,齊齊前來複命。樺朔真人喝令左右退下,端坐在堂上。眾道士退散后,毅德見四下無人,撲通跪下,慌忙說道:「師父,弟子方才撒了謊,自知有罪!請師父責罰!」樺朔真人心平氣和地說道:「德兒,你先起來,為師並未責怪於你,只是礙於人多,不能明面上偏袒與你。」毅德始終是樺朔真人親手帶大的,對於人品性格,自是萬分信任。樺朔真人繼續說道:「立鶴是怎樣品行,你又是怎樣品行,高下立見,為師自是十分清楚。」
說罷,站起身來,親手將毅德扶起身來,又接著說道:「只是為師有一些不明,你怎在花園之內?同塵又是怎麼進去的?」毅德便將同塵失蹤之事一一告知,唯獨不提光淵上仙。樺朔真人聽聞原委,嘆息道:「為師方才夜觀天象,見妖氣瀰漫,方位所指,首當其衝受害的便是常喜堂。為師欲意讓你常住這裡,守護你的三位師弟。」毅德欲言又止道:「三位師弟均年幼體弱,弟子恐不能勝任…」樺朔真人說道:「無妨,為師自會安排心腹在院中把守,你可隨時吩咐他們行事。」毅德見師父如此器重,只得應允。樺朔真人隨即對門外叫道:「來人!」
話音剛落,進來七個年輕道士,均是樺朔真人的親信弟子,分別是慎喜、慎怒、慎憂、慎思、慎悲、慎恐、慎驚。七人齊齊施禮道:「師父有何事吩咐?」樺朔真人說道:「自此刻起,爾等不必每日應卯誦經。慎喜、慎怒、慎憂、慎思,你等四人嚴加看守常喜堂,任是一隻蒼蠅也不能放進來。慎悲、慎恐、慎驚則照看三個師弟起居讀書。爾等時刻聽從毅德吩咐,不得有誤。」七人應諾,齊道:「師父之意,我等必然遵從。」樺朔真人甚為滿意,正欲起身離去。
只見得小柒追風逐電般從內堂出來,高聲哭喊道:「師父!」樺朔真人心下一驚,伸手撫摸著小柒的頭,溫和地問道:「柒兒莫哭,有事慢慢道來。」小柒泣不成聲,
用手指了指內堂的方向,他已經被嚇得不知該說什麼。毅德見狀不對,急忙快步入內,眾人跟隨在後紛紛進了內堂,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東側房。
這東側房中,同塵還在昏迷,他雙眼緊閉,表情顯得十分痛苦。樺朔真人慌忙伸手給同塵把脈,喃喃道:「脈象細沉,乃氣血兩虛,陽氣不暢。教他多加休息便是。」你當這樺朔真人因何會把脈?原來,這樺朔真人出身醫道世家,祖上做過宮裡的太醫,傳到他這一代,對醫學造詣不深,只學得些許皮毛,卻落得個家貧如洗,飽經風霜,也曾歷盡艱險。后而出家做了道人,清修多年,竟小有成就,修得半仙之體,你若問他年紀何許、姓甚名誰,他自己個兒也答不上來。
毅德聽聞師父此言,輕輕給同塵蓋上薄被,低聲喝道:「小柒,你未免大驚小怪!同塵師弟這不是沒什麼大礙嗎?!」樺朔真人接道:「毅德,你且莫要責怪!柒兒與塵兒相處多年,情同手足,見他如此這般,自然心生難過。」轉身又向左右吩咐道:「慎喜,你且去齋房吩咐他們,做些黃芪紅棗茶來。慎思則去煎安神葯,想些法子讓塵兒服下,多加休養。」二人領諾而去。
轉眼間,卻見一旁的小柒緊緊地抿住嘴,面紅耳赤,腮幫鼓鼓的,像只蟾蜍一樣鼓起來的氣囊。樺朔真人俯下身軀,親切地問道:「柒兒,你怎麼了?」小柒委屈地說道:「師父,毅德師兄責怪於我,我當屬不服。同塵師兄只是失足落水,休養幾日便好。我方才出去,明明是涵軒師弟吐血了。」說罷,從衣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帕上帶血,那血呈黑紅色。那真人見狀,猶如當頭一棒,腿一軟,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毅德手疾眼快,上前扶住真人。那樺朔真人緩了緩心緒,指向小柒,厲聲罵道:「你這業障!師弟吐血那麼大的事,你為何不早報與我知?耽擱了病情,又該如何是好?」
那小柒生平第一次被師父罵的那麼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毅德見狀,命左右道:「這後堂都是些病弱稚童,哪裡聽得哭聲?快將他拖出去!」慎驚領命,竟單手揪住衣領將小柒拎起來,徑直出了後堂。樺朔真人哪管這些,神色慌張地奔向涵軒床榻旁。
樺朔真人一行人急進後堂正房,行至涵軒床榻旁,揭起幔帳,見涵軒面似黃金,如白紙,昏昏慘慘,氣息微茫,懨懨若絕。樺朔真人見狀,痛哭流涕,悲憫道:「這可如何是好?」
毅德在真人身後,施禮說道:「師父莫急,待弟子飛馬下山去請張郎中。」眾道人說道:「毅德師兄慢行,張郎中出門雲遊去了,如今這時節,恐未曾回家哩!」毅德驚恐道:「那這該如何是好?」眾人齊齊看向樺朔真人,希望他給拿個主意兒。
真人並未言語,斜坐在榻上,伸出手來,摁住涵軒的寸口,接著緊閉雙眼,為涵軒搭脈。真人蹙了蹙眉,忽的睜開雙眼,驚愕失色地說道:「不好!」眾弟子忙問道:「師父,涵軒師弟怎樣?」樺朔真人面色如土,舌頭僵住了似的,緩慢說道:「他,,,中毒了。」
毅德大驚失色,急忙跪下叩頭,說道:「師父容稟,弟子實乃不知。弟子喂葯之後,涵軒師弟實屬是醒了,那時同塵不知何故竟跑出常喜堂,弟子便去追尋同塵師弟了,此間留有小柒照看。之後的事,師父您均為知曉。」真人嘆氣道:「為師知不是你所為,你先起來吧!」
待毅德站起身來,真人繼續說道:「為師並非責怪你,柒兒才多大,你怎能留下他這個稚童照看軒兒?」毅德諾諾說道:「弟子知錯,今後再也不敢。敢問師父,涵軒師弟所中何毒?」真人搖了搖頭,顫顫巍巍地說道:「紅花灼灼,勝似桃花,花冠粉紅至深紅或白色,有特殊香氣,卻含有毒甙,中毒者或死於衰竭,是為柳葉桃。」聽得毅德肝膽俱裂,恐慌地看著師父,滿臉不知所措地問道:「那,,涵軒師弟還有救嗎?」樺朔真人面無表情,也不曾應答。
半晌,只見他眼含熱淚,緩緩站起身來,開口吩咐道:「下山去佘一口棺材吧。」說罷,有些頭重腳輕,險些暈倒,毅德慌忙上前去攙扶,卻被真人一把推開,踉踉蹌蹌地走出門去,像一個只剩下最後倔強的年邁老人。眾弟子隨著真人離去,唯獨留下毅德傻傻站在原地。
毅德無力地癱坐在榻上,渾身顫抖,神情卻呆若木雞,衣袖中的寶盒掉落在一旁。只見他兩手掩著臉,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顫抖的手拭去臉上的淚水,但是那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麼擦都止不住。他不敢哭出聲來,怕被還沒斷氣的涵軒聽到。
忽然,毅德的一滴淚珠,落在寶盒之上,散發出一陣幽幽的藍光。毅德見狀,打開寶盒,光芒更甚,只見得,兩道靚麗的藍光從盒中直射而出,徑直進入涵軒的體內。當即,涵軒的臉色紅潤,不再掙扎痛苦,呼吸順暢,睡的很深沉。原來這寶盒是只靈光寶匣,可解世間萬種奇毒,光淵上仙因不敢在凡間逗留,在這寶匣上施了法術,可在關鍵時刻救得涵軒性命。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