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練膽

子時，夜深人靜。

月亮悄悄躲進雲層，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害怕。

義莊里。

九叔叫醒江運生，準備帶他去後山練膽。

墳地集中在山腰位置，埋葬的都是些沒有家人，不知道姓名的可憐人，脾氣比瑪瑙山那幫亡命徒溫柔很多，不隨便攻擊人。

九叔道：「做好心理準備好了嗎？」

江運生重重點頭，已經做好去後山的心理準備了。

「那我們走吧。」九叔道。

江運生看九叔赤手空拳，什麼都沒帶，心裡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升起，來自於男人的第六感。

「就這麼過去啊，我們不帶傢伙嗎？」

九叔反問一句：「為什麼要帶，我們是去練膽，又不是去降妖伏魔。再說了，我的出場費很貴，你確定要請我保駕護航嗎？」

江運生熱情褪去，談錢就不興奮了。

在他的想象中，今晚的劇情應該是，九叔帶齊工具斬妖除魔，他在旁邊觀摩學習，慢慢適應。

好傢夥，一來就玩高難度的。

「九叔你走前面。」

不就是鬼嗎，有什麼好怕的，我江運生又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以前的居住地還地震呢，不比鬼可怕啊。

九叔拿著火把在前面帶路，江運生緊緊跟在後邊。

午夜時分的氣溫比較低，白天的穿著顯得有些單薄，怪冷的。

尤其是上山後。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越往山腰處走，江運生就越覺的氣溫低，寒氣從內往外冒。

那種感覺很奇怪，和以往感受到的低溫完全不同。例如空調，凍庫，下雪天，每一個溫度都比現在低。

但那種冷只是外表冷，加衣服就能有效抵禦寒氣。現在的冷由內向外散發，屬於內心的顫慄。

大約15分鐘。

九叔停在山腰處，偶爾還有幾朵磷火閃爍。

九叔問江運生：「怕不怕？」

江運生瞄了一眼周圍，除了墳頭和磷火，啥都沒有。

怕？

我江運生的字典里就沒有怕這個字。

江運生搖頭否認，還打算給九叔做做科普。「看那朵淡黃顏色的火，九叔。」

九叔解釋道：「這叫鬼火，有藍、綠、黃三種顏色，離它遠一點，會跟著人走。」

「我知道，以前在書上看到過，這種火我們民間叫鬼火，書上的學名叫磷火，是屍體腐爛時產生的磷化氫氣體，氣溫達到40°就會被點燃，燃燒時的顏色綠中帶藍，給人一種寒冷感。」

九叔眉毛一挑，沒想到江運生還喝過洋墨水。

但洋人看東西只看表面，無法理解其中的奧妙。

從他們的實驗看，那什麼氫確實可以製造出藍綠色火焰。

但也僅僅只是火焰，沒有『靈魂』。

而這墳頭上的火，一朵火則代表了一個逝去的人。

還想給我上課？

還是我來給你上一課吧。

「閉眼！」九叔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吩咐道。

江運生想問，但被瞪回去了。

乖乖閉上眼睛，也沒有多想。

命都是九叔救的，要害他隨時可以下手，何必等到現在。

九叔雙手掐訣，貼著江運生雙眼虛空畫符，「天圓地方，律令九章;陰陽順應，法眼開光，敕！」

一瞬間，兩道黃光射入江運生雙眼。

此時，江運生也感覺到一股氣附著在眼部，沒有什麼不適感。

「好了，可以睜眼了。」九叔收功，給江運生的開眼時間大約是兩個時辰，到時間后氣就散了。

江運生睜開眼睛，周圍的環境大變樣。

原本磷火燃燒的地方被一些半透明的人影所佔，這些人腳不沾地，身體懸在半空之中。

這就是鬼嗎？

江運生咽一口口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生平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

「怎麼樣，還是磷火嗎？」九叔得意的問道。

祖師爺傳下來的東西，很多都要細細研究才能理解其中奧妙。

「你今晚就在這裡待著，寅時過後才能回去。」九叔給江運生做了一個握拳加油的手勢。

飯桌上和江運生他們學的，三個年輕人談未來夢想時就用的這手勢互相鼓勵。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江運生道：「那九叔你呢？」

「我當然回去睡覺啊。」九叔說的理所當然，好像本該如此。

轟隆隆隆……

江運生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

訓練都是由淺入深的嘛，哪有一上來就玩地獄級別的，我還是個孩子啊。

「九叔……」

「嗯！！！」

九叔怒目圓睜，比鬼還可怕。

不就是一個人嗎，我江運生什麼沒見過，區區小鬼也想嚇唬我？

看我金光咒！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外，惟道獨尊。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江運生高聲念咒，聲如黃鐘大呂，體有微弱的金光冒出。乍一看確實唬人。

但江運生忘了一點，金光咒雖可以金光外放，但法力消耗以秒計算。

他現在是第一個等級，每秒法力消耗10點，金光總共維持了6秒，發光程度人眼難見。

江運生傻了。

旁邊的鬼魂們也傻了。

就這樣？

雙方腦海中同時升起相同的想法。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貨把法力消耗光就為了嚇唬我們嗎。哎呦喂……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痛。」一隻女鬼不僅出言嘲諷，還捧腹大笑。

其餘鬼魂也不甘落後，紛紛出言嘲諷。

「還以為林師傅找了一個大聰明當弟子，沒想到是個鐵憨憨。」

「就是就是，方腦殼，哈戳戳，一刀砍來燉補藥（yo）。」

「……」

一眾鬼魂你一言我一語，搞得江運生滿臉通紅，很沒面子。

他還不好還嘴。

畢竟自己失誤了。

如果是實戰，剛才的失誤足以致命。

歸納，總結，成長。

江運生在眾鬼魂的嘲諷中正視自己，反省本次不好的表現。

……

遠處。

九叔沒有回去睡覺，而是躲在樹后觀察江運生的一舉一動。

一是保護，二是考驗。

人具有多面性，人前人後可能完全是兩個樣子。

「還好沒收徒，要不然老臉往哪擱啊。」九叔心裡小慶幸，覺得躲過了一次人生劫難。

不過明天要多給上邊的大爺們燒東西了，堵他們的嘴。

這件事不能說出去，要不然我臉……呸呸呸，和我有什麼關係。

說出去讓江運生以後怎麼混啊，這麼低級的失誤，門牙都要給人笑掉。

隨後，鬼魂爆發大面積嘲諷。

這波把九叔看緊張了，也猜測過江運生會有哪些表現。

沒想象中的恐懼，也沒有想象中的情緒失控，甚至江運生還找了個地方打坐修鍊。

這是大氣層級別的表現啊。

自控力強，心性超級穩定。九叔面露笑容，對江運生的表現非常非常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