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死火

突如其來的一切，同一眾學生一樣，王學康也慌了神。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樣在教室里聽到刺耳的警報，在人潮洶湧的混亂中擁擠著衝出教室，衝出教學樓。在樓外的空地上呆愣著，不知逃往何處。

到處都是飛奔四散的學生，地面人聲嘈雜，但警報依舊尖銳。

在混亂中，不知道是誰大喊：「到車庫去！快！」

王學康這才回過神，跟隨著人流，奔向地下車庫的方向。

五十米的距離，很長，也很短。十幾步的功夫來不及多想，穿過打開了的大鐵門，一頭衝進地下車庫裡。

嘈雜的腳步聲中，喊叫聲中，能聽到有人怒吼著：「往裡走，別堵著門！」

人群一時閉上了嘴，腳步代替了一切，伴隨著警報聲，越來越多的學生跑進地下車庫。

在人群的簇擁中勉強靠近牆面，所有人都在恐慌地四處發問：「到底怎麼了？」

直到一陣無形的衝擊波掃倒茫然的眾人，這時他們才知道面對的是什麼。

倒下后，王學康便失去了意識。

......

大概是衝擊波和光輻射過去后，車庫裡停放的車自燃了，燃燒所產生的熱浪擊打在每個人的臉上。

爆炸！火光衝天！

一聲巨響之後，整個車庫大廳已然是濃煙滾滾。

猛烈的大火中，昏迷的王學康被拖出車庫。

「你醒醒！醒醒啊！喂！！！」眼前一人拚命地搖晃著他的肩膀。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混雜著絕望的驚叫聲，不絕於耳。

王學康緩過神來，用臟手抹抹讓煙氣熏黑的眼睛。

見他醒來，那人便不在多話，轉頭又衝進濃煙滾滾的地庫里。

王學康止不住地咳嗽，肺里像是堵住了一塊石頭，怎麼也咳不出。衣服和褲子也磨破了口子，大概是拖行時造成的，手掌和手臂上也扎著碎屑，鮮血直流。

鑽心的疼痛同著極度的恐懼，地庫里又發出幾聲爆響，火舌從地下噴出。

從地庫里逃出的人越來越少，依然有義無反顧衝進去的人。

頭腦混亂的王學康爬向牆邊，又是幾個渾身著火的人嘶叫著從地庫中跑出。

雖然投彈位置距離實驗中學並不近，但衝擊波造成的傷害仍不容小覷。

待到王學康爬到牆邊坐下，眼看著身邊有個男生被爆炸衝擊波撕裂了肺部，不住地哀嚎。

還有個女生，混亂中一根小臂長的鋼筋扎穿了她的小腹，各種東西留了一地。

遍地是奄奄一息的人，到處是血肉模糊，內臟和斷肢零落著。

王學康沒辦法接受眼前血腥的現實，焦糊的味道衝擊著他的大腦，扭曲的現實刺痛著他的眼眶。

就靜靜地坐著，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忍耐著全身每一個關節的刺痛和身旁痛苦的嚎叫。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也不見晴日的陽光，眼前灰濛濛的一片。

冷色調灰黑的雲層，如預料地遮住了龍港的天，顫抖著落下雨滴。

在教學樓里避雨，有更多的生命在此流逝。王學康一句話也沒有說，和大多數倖存的學生一樣，一言不發的靠牆坐著，呆愣愣地面對眼前的一切。

......

倒塌了一半的東外環警察總部內。

「媽的，處長呢？」一個長相帥氣，帶著幾分和職位不怎麼匹配的年輕的警司破口大罵，「軍隊什麼時候來？！」

「高警司，通訊還沒......還沒恢復！」

在短暫的調整和清點之後，東外環警察總部恢復了秩序。但信號基站坍塌，電話線切斷，根本無法聯繫到分區內在外的巡邏警員。更要命的是，助理處長不見了，現在警察署內群龍無首，僅憑目前的條件，別說搜救工作，就連自救工作都根本無法展開。

24小時被救出的人員存活率在90%左右，48小時被救出的人員存活率在50%到60%，72小時被救出的人員存活率只有20%到30%。

「各位！聽我說！」高警司站在還算穩固的桌子上，向挖掘警察署內廢墟的警員們高聲喊話，「李處長下落不明，按照條例規定，現在東外環由我指揮！」

沒有人反駁，也沒有人回應。警員們大多數在挖掘倒塌的另一半廢墟，希望能夠救出更多倖存的同事。

「我現在需要三隊人手！去啟動所有人防設施！」

儘管這樣下達命令，也僅抽出了幾個警員。

高警司感到一陣無力：「外面的市民需要我們！」

「所有帶星的警員和我走！」高警司做出一個足夠瘋狂的決定，轉頭又低聲對身旁一個高挑的女西裝客，「唐督察，內部自救工作由你負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