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安定

公子生辰那天我送了親手培育出的小鈴蘭，他接過花撫了撫我的頭髮，說，有心了。

阿諾哥哥上前來，說道：「欸？我們小八似乎從沒過過生辰。」

是哦，阿諾哥哥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進府里這麼久，好像……確實沒過過生辰。可是……我也不記得了呀。

公子瞧了我一眼后，嘆了口氣。

「小八……肯定不記得自己的生辰。」

我低下頭，公子果然了解我。

「小八來到這裡這麼久了，早就習慣了，不需要過生辰。」我朝他們擺了擺手，「我雖然不記得之前的事了，可是現在景府就是我的家，所以只要公子和阿諾哥哥開心，我就開心。」

公子難得對我露出讚賞之意，他那雙有神的眼睛盯著我，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嘿嘿，公子吃菜，吃菜。」我狗腿的一笑。

他放下箸，啟口道。

「以後小八的生辰便定在——來府那天。」

「啊？」阿諾哥哥抓了抓腦袋，「我想想來府那天是……」

「九月初六。」公子不假思索的說道，對我眨了眨眼，「記住了，你的生辰。」

他怎麼記得這麼清楚……我來的那天他似乎都沒來看過我啊……

「啊？謝謝公子！原來公子對小八的事這麼上心哪！」我開心地回了謝禮，又晃了晃腦袋。

「記性太好，沒辦法。」他說。

等他用完了飯菜，突然轉頭問我，「小八，你上周新學的那個菜叫什麼來著？」

「……公子……我已經跟你說了八百遍了……那個叫黃金三鮮娃娃菌菇湯……」

他用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噢對，就是這個。」

我：「……」

公子你不是說你記性很好嘛……

也不怎麼樣。

平日里，我除了打打雜，給公子採買些物什，公子還要求我每日清晨早起讀書。他身體不方便下床，春秋季節便會讓我搬一張小板凳坐在他門外，對著窗口讀。我要是讀錯了，他會一點一點糾正我。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威威……」

「停。是凄凄慘慘戚戚。」

「喔，凄凄，慘慘，威……呃，戚戚……」

……

公子的屋裡不點燈，我從窗口看去黑壓壓的。他把別處的門窗都關得很嚴實，只有靠我的那扇窗開了一些縫隙，窗檯處放置著一盆花，一年四季都會換。我過去的時候總能看到有花綻放枝頭，靠近了還能聞到陣陣清香。

但是公子從不讓我進屋。我要是偷偷扒開枝葉看他，他會說：「閑著不如背一下今天讀的內容，背不出不給飯吃。」我就會慌慌張張地跑掉。

我最討厭背書了。

但是夏天和冬天公子會讓我去書房讀書。我要是忘記了，又搬了一張小板凳去他窗前，他會叫我回書房。

「公子，為什麼要我去書房讀呀？」我一手捧著書，一手接住飄來的雪花，用指尖輕輕捻了捻。一會兒手就凍紅了。

「我要多睡一會。不想你吵醒我。」

我起身要走，他從窗口突然遞出一個東西。

我抬頭獃獃的看著。

「拿著。」他道。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頓時感到手中一陣溫暖。

「這是什麼？」

「手爐。拿著去書房。」

我聽到他的聲音雖然離我很近，卻似沒有氣力，還有一絲沙啞。

「公子，您……沒事吧？」

窗口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