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鐵柱之死

第14章 鐵柱之死

那時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都是寄到學校,第一批錄取的重點大學一般都在八月初收到。在疤臉準備去領通知書的前一天,鐵柱讓疤臉準備好了一些好酒好菜,讓他把村長和石虎的父母還有楊連奎夫婦叫來家裡吃飯。

疤臉不解地問道:「我們和他們又沒太多交情,叫他們幹什麼?這點錢給您省著買葯多好。」

「你去叫來就是了,我自有安排,這兩天地里的東西剛收完,不是那麼忙,估計都在家。」鐵柱沒有直接回答。

「嗯」疤臉答應著就出去了,不一會兒五個人就先後來了。

劉艷笑呵呵地進屋,一抬大肥腚就坐在了炕上,看了看疤臉問鐵柱:「柱子叔,準備這麼多好吃的,是不是家正要上大學了,走之前把他和我們二丫的婚事先定下來」。疤臉年齡和楊靜相仿,但劉艷與鐵柱的年齡相差十好幾歲,劉艷習慣叫鐵柱柱子叔。其他人看著劉艷和鐵柱開玩笑,也跟著訕笑著。

「老劉啊,我是讓你過來做個見證,這是我寫的兩份協議,您看看成嗎?」鐵柱沒理會劉艷的玩笑,和村長說道。

「嗯,我看行,和前兩天說的一樣,讓他們兩家看看有沒有意見。」村長老劉說。

「我們兩家沒一個識字的,看那沒用,讓我女婿給念念,我相信我二女婿不會騙他丈母娘的」劉艷一邊開著玩笑,一邊把兩張紙遞給了疤臉,石虎的父母也應和著。

疤臉一看內容是將他們家的地都包給了楊連奎夫婦,三百塊一年,每年交一次租金。從去年開始地就已經包給他們家了,倒是沒什麼奇怪的,只不過原來是口頭的一年一包,現在一次性簽五年的合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鐵柱這身體看起來也侍弄不了這點兒地了。

第二份協議是以五千塊錢的價格將他們家的房子賣給了石虎家,他也知道石龍石虎先後結婚,石虎家的房子住不下,這兩年一直在想著蓋新房,但又沒錢,就打聽村裡誰家要搬走準備便宜點兒買個房。

「大,你把咱家的房子賣了,我們住哪兒?」疤臉不解地問道。

「你媽他們老家來人捎話了,讓咱父子去四川住,你姥姥可想你了,我想你上大學后也不用這個房子了,就賣了留點兒錢,去那邊也硬氣點兒,我也替你媽儘儘孝。」鐵柱說道。

「我還有個姥姥,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捎話的,我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再說你現在自理都成問題,還怎麼替我媽盡孝。」疤臉更是感覺莫名其妙。

「沒姥姥你媽還能從石頭裡蹦出來。」劉艷快人快語地笑著接過話題。

「前一段時間就捎話了,那時你正準備高考,就沒跟你說,再說我也沒想好。這幾天我也想通了,我這兩天好多了,喝完這兩天的葯就基本好了,就是估計乾重活不行。」說著鐵柱從炕席下拿出一張紙,上邊寫著一個地址,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縣後面的一長串疤臉也沒細看,但始終半信半疑,但他覺得大大沒必要騙他,於是也就不再追問。

「呂哥啊,實在對不起,房子我想買,但是一次性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兩個小孫子都是剛出生,我們家的條件你也知道,我分兩次給行不行。」石虎的父親今年還不到五十,所以一直叫鐵柱哥。

「先拿一半,明天一早先給我2500,先讓我娃把學費攢夠了,過年寒假我們再回來要另一半,您看怎麼樣。」鐵柱知道石家的情況,心裡早就有了盤算。

「那就沒問題,你們去四川后還回來吧,等我們條件好點兒了好好感謝感謝老哥。

」石虎父親如釋重負地說。

「每年還得回來要錢呢,哪能不回來,那不便宜你了。」鐵柱笑著說。

幾個人分別在協議書上摁了手印,吃完疤臉給準備的豐盛飯菜,幾個人高高興興地各自回家了。劉艷臨走時還不忘拿她這個便宜二女婿開開玩笑,「我們二丫今年十三,等家正大學畢業工作穩定了就能辦儀式了,到時可別做陳世美不要我們二丫啊」,說完一邊咯咯地笑著,一邊哼著歌扭著大肥腚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疤臉就趕最早的班車去了學校,看著濱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高興的差點兒跳起來。也碰到幾個去領通知書的,有的還沒下來,但這幾天去的都是考得不錯的,和疤臉的關係也還說得過去,幾人又說了會兒閑話就各自回家了。

當疤臉興沖沖地拿著通知書衝進院門時,沒有看到期待中鐵柱的笑臉,讓疤臉有些失望,他還以為他大會站在院子里翹首企望。推開家門發現鐵柱穿著嶄新的衣服躺在床上睡大覺,疤臉還想,前兩天去給大大抓藥時鐵柱就吩咐給買一瓶安眠藥,說這幾天擔心他的高考成績睡眠不好,現在總算能好好睡個好覺了。疤臉把剛邁入的右腳撤出來,他不想打擾大大的好覺。但過了一會兒感覺不對勁,大大睡覺呼嚕聲很大,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再說原來即使白天也是脫光了蓋個布單子睡,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整齊。

想著大大這幾天比較怪異的舉動,聰明的疤臉似乎明白了什麼,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他衝進屋裡喊了聲「大」你醒醒,但是鐵柱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在鐵柱頭邊放著一張紙,上面是鐵柱寫給兒子的絕筆信。疤臉這才知道,鐵柱早就知道自己的病無藥可救,離開兒子只是遲早問題。在疤臉備戰高考時就一直在安排著他以後的生活,他不想成為兒子的拖累……信中除了對兒子滿滿的愛和無限的留戀之外,就是鼓勵他要以積極的心態勇敢地面對以後的生活,他已經是一個真正的成年人了。

疤臉用淚水婆娑的眼睛看完信,強忍著悲痛默默地將鐵柱留給他的存摺藏好。那個四川的地址也不知道鐵柱是從哪兒得來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總之疤臉把寫著那個地址的紙也好好地保存起來,萬一以後自己有能力了也要去看看,大大是為了成全他的大學夢才選擇以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1995年8月3日,即將過19歲生日的疤臉在周圍村民的幫助下,為鐵柱舉行了簡單的葬禮,按照鐵柱的遺願將鐵柱埋在了傻妹的旁邊。接連兩天沒合眼,等送走所有幫忙的人,疤臉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一般,回家倒頭大睡。過了一整天起來上趟廁所,然後草草吃了幾口東西,打了點水洗了洗身上。反正家裡從來也不來個外人,衣服也懶得穿,拉了一個單子蓋在身上又開始呼呼大睡。從上初三開始到現在整整四年,他都沒有這麼暢快淋漓地睡過覺了。

在昏睡中他夢見了大大忙碌的身影和憨厚的笑,夢見了傻妹,夢見了小時候的拴住拴兄,孟海嬌、招娣……,夢見了自己變成了神鵰大俠楊過,在絕情谷底找到了化身為小龍女的劉梓彤,兩人終於結成了神仙眷侶。鐵柱、傻妹、孟海嬌……先後離他而去,全世界都拋棄了他,只有小龍女還緊緊地抱著他。他又進入了那個這些年經常做的夢境中,不同的是原來的夢境很虛幻,這次身體上的感覺卻非常的真實。他與小龍女在絕情谷底的茅草房內舉辦了簡單的婚禮,洞房花燭、良宵苦短,小龍女緊緊地抱著他,瘋狂地與他互動著,就在他夢醒的同時也達到頂峰。

夢中的小龍女不見了,卻換成了長臉大嘴的劉艷喘著粗氣,臉色潮紅地趴在他的身上,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

「可憐的孩子,這是憋了多長時間,突突了一分多鐘了,這沫沫還沒吐完」劉艷笑著摸著疤臉的頭說道。疤臉想推開她,但舒爽的感覺讓他並沒有使多大力氣。

「好女婿,先別動,十幾年沒這感覺了,先讓姨再感受感受」劉艷將他往緊摟了一下。

「劉姨,你來幹什麼」疤臉閉上眼睛回味著剛才的美夢,一邊將手移動到了身上人後面那兩個大肥腚上問道。

「咯、咯、咯,我來替我們二丫照顧照顧女婿。」劉艷像只老母雞一樣笑著說,她也感覺到疤臉手上的力度在不斷加大。而疤臉這時已經完全從夢境中出來了,他手一摸著這個大腚盤子就想起了經常看到的風景,很快又有了反應。他一翻身,把心中一切悲痛和苦悶都轉化成了強有力的動作,他把從當年從楊靜那裡學來的知識全部運用到了實踐中,前前後後讓劉艷變著花樣又照顧了他一遍。

……

今天一大早,楊連奎就拉著菜去鎮上賣,二丫準備今年秋天回老家綏德上初中,自己準備著自己的東西,過幾天就要走。地里麥子剛收完入倉,正是忙碌的夏天裡最清閑的幾天。劉艷想到鐵柱去世后疤臉一直就沒出過門,擔心別再想不開,所以就過來看看。進來后看疤臉還在呼呼大睡,正準備轉身回去,但薄薄的被單像是迎風飄舞的旗幟一般,吸引住了這個將近十年沒被雨水滋潤過的老井。眼睛盯著旗杆看了幾分鐘,猶豫再三最終決定去替代疤臉夢中的那個人。於是出去將疤臉家的院門鎖上,回來后迫不及待地用她那早已泥濘不堪的老井吞沒了旗杆。

「到底還是年輕人,真帶勁」照顧完后,劉艷心滿意足地說。故事一旦開始後面的情節就大同小異,接連幾天劉艷都抽時間過來照顧疤臉。疤臉感覺自己就像行屍走肉一般任人擺布,但他也並不拒絕這種廉價的關照。整個過程都是疤臉一言不發,劉艷則兒子女婿的叫個不停,以劉艷主動照顧開始,以疤臉最喜歡的方式結束。他將楊靜當年從動作片中學來又教給他的技術,全部回饋給了楊靜的母親。

期間疤臉也問起為什麼要讓二丫回綏德老家上學,劉艷說在這裡只能上圪洞三中,這個學校太差,她害怕二丫走大丫的老路。綏德那邊楊連奎的妹妹在城裡住,條件還不錯學校也好,有個女兒和二丫同歲,姐妹倆可以互相照顧。疤臉也覺得二丫和他們家的人不一樣,文文靜靜的學習也好,長得隨楊連奎是個美人坯子,在這邊確實風氣不好,換個環境說不定會更好。

八月中旬按照通知書上的時間還有一個月就要去大學報到了,疤臉這兩天的存貨已經消耗殆盡,對這種事的興趣也逐漸減弱。想著鐵柱留給自己所有的財產不到五千元,第一年應該沒問題,以後還得自己想辦法勤工儉學,於是就準備趁著還沒開學打幾天零工,能掙多少是多少,於是就去縣城找找工作看。

他知道在縣城的一個勞務市場那裡每天都有來僱人打短工的老闆,他也就和那些老農民一起蹲在勞務市場等著那些趾高氣昂的老闆來挑選。連續兩天看著周邊和自己一起的人先後都被挑走,身邊不停地換著不同年齡的打工者,就是沒人看中自己,疤臉心裡開始有些著急。

這時過來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他這兩天都看見過,和好幾個人聊過,一直沒帶走一個。中年人也注意到疤臉兩天了,關注著這個中學生模樣的小青年,觀察兩天後,感覺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於是過來和疤臉搭訕。

「小夥子,哪兒的人啊,多大了」中年人問道。

「19歲了,後山村的」疤臉撒著謊,他知道對於陌生人來說,有些事不能照實說,萬一出了問題會留下隱患。

「為什麼打工,會什麼,以前做過啥,有什麼手藝,想找個什麼工作,長期的還是臨時的,出來打工家裡人知道嗎?」中年人知道後山村是離縣城最遠的村子,那裡人都靠天吃飯是整個縣最窮的地方,於是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第一次出來打工,除了一身力氣什麼也沒有,父母都去世了,今年剛考上大學,臨時幹個十天半個月攢點路費就行。沒什麼要求,只要工錢多什麼活也願意干」疤臉還想繼續撒謊,但覺得將自己說得越慘越能激起別人的同情心,於是就實話實說。

「哦,看你文文靜靜的原來還是大學生啊。我那需要幾個短工,一天二十,都是些力氣活,你想不想干?」中年人問道

「想啊,您工地在哪兒,那裡是做什麼的?」疤臉知道二十塊錢一天在當時已經是很高的了,他大是手藝人,打工一天也就二、三十,一般賣力氣的小工給十五已經算是很高的了。

「我是開磚廠的,廠子在南山村的最東面,要是同意就跟我走吧」中年人說道。

「哎,就我一個人?」疤臉知道南山村距離縣城也很遠大概有十幾公里,和後山村是一南一北,都是方山縣最偏僻的村莊。

「嗯,合適的人不好找,都嫌我們那裡太偏」中年人一邊說著,一邊讓疤臉坐在他送貨用的手扶拖拉機后鬥上。

「突、突、突」隨著拖拉機巨大的嘈雜聲,一路顛簸來到了中年人的磚廠。?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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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臉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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