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雪牙(下)
巴德爾坐在雪堆之中,眼睛盯著那站在溪水裡的女人。
那女人身著銀白色如鏡面一般的雕花戰甲,一頭金色的長發沿著銀色戰盔的后側批下,在電流的光芒下像是金線一樣耀眼。戰甲的背後還有一隻燙金的巨鷹。
巴德爾認得這個標誌,這是已經滅亡的帝國【荷斯帝國】的徽章,但是帝國騎使用的正常應該是藍色巨鷹,燙金巨鷹代表了穿著這個盔甲的人身份非比尋常。護臂和護腿上更是雕琢著精細的天使圖案。
更令巴德爾沒想到的是,那女人的戰盔上有一個向上張開雙翼的小雕像,像是一個正在飛翔天空的聖女,聖女捧著一束藍色的盔纓,高貴而優雅。
但是這女人的聲音,怎麼那麼熟悉?不對啊,這不是特芙娜的聲音嗎?!
巴德爾以為是自己貧血出現了幻覺,使勁搖了搖腦袋。
「巴德爾,你像一個男子漢一樣保護了你的姐姐,媽媽為你感到驕傲。」特芙娜將右手抓著的戰錘猛地一甩,換成雙手舉錘的姿勢:「媽媽不會再讓它傷到你們半點了。」
那巨熊吃了特芙娜的戰錘一擊,半邊臉已然是皮開肉綻,像有是一朵盛開的血花在臉上,這讓幾乎沒受過傷的巨熊相當憤怒。當得知傷到自己的是一個人類之後,更是憤怒。
巨熊低吼著:「不管你用的是什麼妖術,我不會上當第二次了,人類。」
特芙娜聽到巨熊居然在張口說話,愣了一秒后,抓著戰錘的力氣更大了。她冷冷地質問道:「使徒?沒想到在特里亞居然也出現使徒了,真是讓人頭疼。」那一柄滿布岩石紋路卻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戰錘只有大概一米二長短,但其凶光像是能把人生吞活剝一般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說出讓你變成使徒的神代遺物位置,畜生,我或許能讓你死的痛快些。」特芙娜威脅道。
巨熊卻對特芙娜的話嗤之以鼻,笑道:「你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我......」
未等巨熊說完話,一個閃爍著銀光的戰錘像是炮彈一樣發出破空的聲音,已經飛到了它的面前。
「轟!!!」
沒有半點閃躲的機會,那巨熊被巨大的衝擊又一次轟飛出去三十米遠,直接將沿途的樹木全部蕩平,雪花亂舞而飛。那熊倒在一片斷樹中掙扎了幾下還未起身,只覺頭暈目眩。
為什麼會那麼快,那是什麼速度?這真的是人類能達到的速度嗎?自己見識過神血術,自己上次吃掉的一群人里就有數個會神血術的人類,但是......但是那種雕蟲小技,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威力?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它挺起頭來望去,卻看不到那個恐怖的銀色女人。只覺得頭變得相當沉重。
「畜生,你的回話呢?」
原來,特芙娜已經站在了那巨熊的頭頂。她一手撐著腿,彎腰拂下身去,另一隻手握著戰錘高舉。用頭盔面甲后的天藍色眼眸里遊走著宛若星空詭異一般的光彩對著那巨熊的眼睛,像是要抽出這巨熊的靈魂。
這眼眸的效果巨熊一輩子都忘不掉,這是和那個大人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這是何等美麗又危險的眼睛啊!看著這眼睛,自己就像是在抬頭望著浩瀚無垠的夜,深埋未知和冷寂的恐懼。
巨熊瘋狂思索著自己該如何才能逃離這個女人的魔掌。它用著恭敬的語氣顫巍巍地說道:「在......在森林北邊百里的村中,我那天捕獵路過的時候遇到......」
特芙娜眉頭一皺,高舉的戰錘兀地被青藍色的游蛇纏繞,發出宛若鳥鼠嘯叫的聲響,刺耳而危險。
她振臂一揮,那戰錘實實地轟打在巨熊的一隻眼睛上,直接將那熊的面骨像易拉罐一樣打得凹陷下去,碎成無數小塊。恐怖的衝擊力直接將那巨熊身下的樹木震爛,揚起十米多高的飛雪與灰塵。
「吼!!!英雄饒命!饒命啊!!!!」
巨熊瘋狂擺著手求饒,滑稽可笑。劇烈的疼痛攪動著它的大腦。這個女人是認真的,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用剛才一錘殺了自己。
「神代遺物在村裡......你居然能講出這麼可笑的謊話,是變成熊以後腦子也跟著一起退化了嗎?賤畜?」特芙娜的語氣中滿是怒火。
那巨熊聞言一驚,她居然知道自己以前不是熊?
數月前,還在逃離兵役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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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了那位大人。我殺死了那位大人的隨從搶奪了錢財,那位大人卻沒有在意。那位大人只是手中的黑色短刀,只是在自己頭上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當時就失去了記憶。醒來便成了這副模樣。
難道那把短刀,就是這個女人說的「神代遺物?」那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嗎?
「我說我說!那天我......我在攔路打劫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穿著紅色袍子的男人!是他!是他!」
「紅色袍子?」
特芙娜聽到紅色袍子,若有所思地皺著眉頭,難不成是那群人又重現世界了?曾經蒙哥利亞帝國和震旦帝國的圍剿居然沒有讓他們徹底死絕,可是那群人來到這小小的依蘭公國鄉下是作甚?
心中被疑問填滿的特芙娜突然察覺到了異樣。
之間被自己踩著的那巨熊胸腔膨脹,像是一個要爆炸的氣球。
「吃我一招,賤人!」
「轟!!!」
那巨熊一聲怒吼,特芙娜只感覺像是被火車撞到一般,被那氣流沖得直直飛向空中。
巨熊看到特芙娜結結實實接下了自己這一擊,嗤笑道:「混蛋,居然敢把本大爺打成這樣,就是死,我也要拉上你的孩子墊背!」說罷,那巨熊一個挺身,飛快朝著巴德爾和菲洛衝去,熊爪就像鐮刀一樣閃著寒光:「為你的行為感到後悔吧!」
看到特芙娜被那麼可怕的一擊打中,巴德爾也不由心臟一緊。
「特芙娜!」
看到朝著自己這裡撲來的巨熊,巴德爾猛地起身,張開雙臂擋在了昏迷的菲洛身前。這一次他沒有再被嚇得動彈不得,眼中不再有對那巨熊的懼色。
「這麼想死?那就先拿你開刀!」
巨熊咆哮著殺來。
被那熊攻擊到無疑會死,只需要被輕輕撒到都虧被撕去一大塊血肉,如果正面接下這熊的一擊自己無疑會死。那就絕對不能被打到。
張開的雙手猛地合十,打出一聲清脆的「啪」。
只看到巴德爾身前的散雪和冰水飛快飛起,交融,化為一個旋轉著擋在巴德爾面前的冰雪旋渦盾牌。
「雕蟲小技!」
巨熊吼著,一爪朝著那旋渦揮下來,卻像是揮到了棉花上一樣。這一掌的力量完全被旋渦給帶得偏移了原來的路線。既然不能正面硬接,卻也沒法逃走,那就得想辦法化解這次攻擊。
居然被這個小鬼耍了兩次,巨熊怒不可遏,五爪並直,像長矛一般直衝沖朝著那旋渦中刺去。既然橫揮會失效,那就直接從這旋渦的中心下手,把躲在後面的小鬼撕爛!
果不其然,這旋渦在巨熊的爪子突刺下根本不堪一擊,沒有半點抵抗的能力。但是出乎巨熊意料的是,它根本沒感覺自己擊中了任何東西。
「啊啊啊啊!!!」
突然間,它發現那被旋渦帶動的朦朧雪霧中竄出一個矮小的可笑的身影。
是巴德爾!
他大喊著,將手裡一支做著紅色標記的箭矢狠狠插入了巨熊尚且完好的那隻眼球中。
「誰說......神血術必須站在原地發動的?白痴......」
痛苦,憤怒,不甘,巨熊的心中被無數種情緒包裹,它就像是一頭蠢驢一樣給這個人類小鬼擺了三道。自己已經成為了使徒!成為了使徒!是人類之上的存在!為什麼!為什麼!
「吼!!!」
「這就是遺言了嗎?畜生?」突然間,巨熊聽到耳邊傳來一個女人低沉的聲音:「你可真是讓我好好俯瞰了一下我家的全貌啊......」
疼痛,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疼痛,來自於面部,像是無數根針扎入的臉上的肌肉中。不對,不是針,是骨頭!是碎裂的骨頭!
徹底失去視覺的巨熊感覺自己像是在天空中翱翔著。
事實也確實如此。它正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斜向朝著天空飛出去。
特芙娜看著被自己打飛出去的巨熊,如果沒死透的話,想必以後還會禍害人間的吧,畢竟這是使徒的本性啊。
「磐石龍王啊,降臨您的古龍之力,摧毀這枯朽的大地。」
特芙娜嘴中低聲念著禱告,振臂一揮,只見手中的戰錘上閃爍的青藍色閃電突然被新湧出的黑紫色閃電吞沒,整個戰錘化為一桿標槍一般的黑紫色雷槍。
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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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閃電,那是傳說中古龍的閃電,只有純血的古龍才能使用出的絕大偉業,是能斬斷虛幻和現實的武器。特芙娜為什麼能召喚古龍的閃電?!
特芙娜一隻手比出大拇指,瞄準了巨熊飛出去的方向,猛一閉氣,後腿蹬地,只見那地面像是蛛網一樣龜裂開來。
「雷槍!」
特芙娜大喊一聲,將手中的戰錘一揮,那黑紫色雷槍隨著戰錘揮動,像是大炮的炮彈一樣飛了出去,發出破空的爆響。
天空中的兩個流星相會,那是今夜夜空最絢麗的煙火,點亮了特里亞小鎮的上空。
長舒了一口氣,特芙娜轉身朝著巴德爾和菲洛處跑了過來:「巴德爾?菲洛?你們情況怎麼樣?」
但是卻無人回應,就看到巴德爾已經閉上雙眼躺在了那裡,特芙娜飛快把他抱了起來看了看,還有穩定的呼吸,應該是因為神血術使用過度暈過去了。她把巴德爾小心翼翼地放下,又看了看菲洛的狀態,菲洛現在的情況相當糟糕,失血非常嚴重,而且身子受寒也很厲害。
「特芙娜!」
樹林中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呼喚聲:「真的是,你怎麼又鬧出這麼大動靜。」只見來人正是巴德爾和菲洛的父親科爾。他正騎著一匹高頭馬:「孩子們還好嗎?」
「哦哦,科爾啊,他們倆情況不是很好。」特芙娜擔心地說道。
科爾聞言,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竹筒,拉動底部的一個拉繩,只見一個煙花飛到天上炸開,一個向四周擴散的綠色傘狀圖案。
不到一分鐘,樹林中陸陸續續趕來了許多人。他們無一不是特里亞存的村民。
「我說你騎我馬乾什麼去了呢,果然是這樣。」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被「借」了馬的古蘭大叔。他背著那個他常用的箱子一躍下馬,回頭笑道:「謝謝啊老夥計。」
騎在馬上的卻見是那個點燈人。
古蘭大叔正是村上的村醫,在方圓百里內都相當有名聲的好醫師,家裡的馬則是當初自己救了的一戶地主人家為了感謝送給自己的。沒想到這次派上了這麼大的用處。
「對了馬!」特芙娜看到古蘭,突然想起來自己借了他的馬,慌張地四處看了兩圈。
「哇,這馬是誰的啊,怎麼死的這慘樣啊?」
「這好像是.......啊,古蘭大叔的!」
「驚了,什麼東西能給大叔的馬弄成這樣啊?黃鱗獸嗎?還是雪熊啊?」
「周圍怎麼倒了這麼多樹啊?好像給炸彈炸過一樣。」
古蘭行醫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他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對著特芙娜笑道:「阿斯特拉夫人,不必自責的,老頭我這馬本就是救人行醫之用,今天若是能救下兩個孩子,想必它也是公德圓滿了。」
特芙娜聽到古蘭說的話,還是相當自責,正準備說什麼,就感覺兩腿一軟,向後倒去。
科爾在後面接住了特芙娜,讓她能倒在自己的懷裡。雖然披上盔甲的特芙娜又重又硌人,倒的還相當不優雅,在他眼裡卻比以往戰場上任何時刻都要偉大。他苦笑道:「傻姑娘,知道自己身體不行還用神血術用的那麼厲害......」
古蘭緩緩放下藥箱,又從科爾那裡接來大襖,飛速給巴德爾披上,開始處理菲洛身上的傷口。在短暫的等待后,古蘭也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未傷及內臟,傷口僅限於皮肉,幸好傷口有簡單處理過,雖然粗糙但是聊勝於無,沒有讓這小姑娘失血過多,靜養半載應該就好了。」
給菲洛大致處理了下,古蘭轉過身去檢查了巴德爾的全身,卻皺起了眉頭。他對著科爾問道:「你兒子是不是使用過神血術了?」
科爾在遠處感受到了這裡的波動,能明顯察覺到同時產生了兩種不同的神血反應,一種是自己非常熟悉的特芙娜的神血,還有一種就是巴德爾在家一直有訓練的風盾。雖然略有不同,但一個八九不離十就是巴德爾了。
「巴德爾剛才應該是使用過神血術了,應該是風神血術的風盾一類的神血術。」
這下古蘭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按理說,能讓人因為貧血而暈厥過去的神血術,應該需要不小的出血量。」他扭過頭去,沉思道:「為什麼......他身上沒有傷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