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番外

宋郁懷孕到六七周的時候,孕吐反應特別嚴重，基本上一天三頓都吃不進去，吃了就吐。

她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躺在床上歇著。雖然醫生給開了止吐葯，效果也很有限。

裴祉在旁邊看著,不知道有多心疼，只能變著花樣給她做飯，盡量多補充些營養。

他端著生滾魚片粥，進到房間。

魚片粥是宋郁現在少數能吃下去的食物。

宋郁懷孕以後，不知道為什麼，就特別想念在雪原號上吃到的新鮮生滾粥,念了兩次，裴祉專門聯繫了以前在雪原號上的廣東廚師,還搭飛機飛了一趟廣東,學會了回來做給她吃。

宋郁懨懨地靠在床頭，臉色蒼白,時不時地乾嘔。

裴祉看著她極差的臉色，漆黑一團的眸子沉沉，薄唇輕輕抿了抿。

「還難受呢？要不再去醫院看看？」他的手背在她側臉蹭了蹭，溫柔撫摸。

宋郁搖搖頭,有氣無力道：「醫生都說了沒辦法。」

孕早期的孕吐是沒有辦法避免的，只是有人的程度輕,有人的嚴重,她就是屬於比較倒霉，特別嚴重的那種。

裴祉在床邊坐下,端起碗,吹了吹粥,勺子舀了面上一層，喂到她嘴邊。

「吃吧。」

宋郁張嘴，把勺子含進去，粥的溫度剛剛好，魚片的刺也被剔得很乾凈，直接就可以吞下去。

一碗粥吃到一半，她就吃不下了。

「不要了。」宋郁聲音虛弱無力。

「……」裴祉看一眼碗里，小奶貓的飯量現在都比她的要大，但卻也不敢讓她再吃，怕又吐了，好不容易才吃下去這麼點。

他從床頭柜上抽了兩張紙巾，幫她擦了擦嘴，然後把剩下的粥隨便扒拉了兩口吃掉。

裴祉起身，去廚房洗碗收拾。

宋郁躺了一會兒，覺得胃裡一陣翻滾，她掀開被子跳下床，直接衝進了洗手間。仟韆仦哾

裴祉回來的時候，看見沒有人，主卧衛生間傳來壓抑的嘔吐聲。

他眉心緊皺，快步走了進去，只見宋郁坐在地上，弓著背，身體不斷地輕顫，眼睛紅紅的，烏黑的頭髮披散開來，整個人纖細又脆弱的樣子。

裴祉蹲下來，大掌輕輕拍著她的背，心裡很不是滋味，有一種很強的無力感，看著她難受，但自己什麼卻忙也幫不上。

好不容易等宋郁停止了嘔吐，她已經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只能靠在裴祉身上，微微地喘氣。

手邊沒有紙巾，裴祉不嫌臟，直接拿襯衫的袖口給她擦掉了嘴邊的污漬。

怕她坐在地上涼，裴祉把她抱起來，坐在他的腿上，像是抱小孩似的。

他的大掌覆在宋郁的小腹上，因為這會兒還沒有顯懷，小腹依然平坦柔軟。

裴祉不敢用力，指腹打著轉兒的摩挲，對著肚子里的小寶寶輕聲說：「你可太折騰你媽媽了。」

宋郁越是被安慰，反倒越覺得委屈，胃裡反酸，嗓子眼裡燒得慌，她又乾嘔了兩下，竟然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淚。

珍珠滾燙，落在裴祉手背上，彷彿能夠灼人。

裴祉覺得更難受了，雙手捧起她的臉，望著宋郁紅紅的眼睛，密匝匝的睫毛纏結在一起，像是一隻可憐的小兔子。

他的指腹劃過她的眼角，擦掉了上面濕潤的水漬。

宋郁難受得不行，啞著嗓子，含著哭腔嘟囔：「我後悔了，我不想生了。」

都這個時候了，裴祉知道她是因為孕吐反應影響，說的是氣話，不當真的，只能把人抱在懷裡繼續哄。

「那也沒辦法了，寶寶再忍忍。」

宋郁沒想到懷孕會那麼痛苦，每天除了吐就是吐，什麼也做不了。

「誰是你寶寶。」宋郁遷怒起他來，拳頭砸上他的胸口，「肚子里的才是你寶寶，都怪你！」

裴祉由著她打自己，摟住宋郁的腰，纖細不堪一握，好像一折就要斷了，感覺一天比一天要瘦。

女人的拳頭軟軟綿綿，砸得他一點不疼，可他心臟卻像是被揪住了一般，愧疚而自責。

裴祉下巴抵著她的腦袋，輕輕「嗯」了一聲：「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害我的寶寶吃苦了。」

男人溫聲細語，低低緩緩地安撫她。

宋郁吸了吸鼻子，埋進他的脖頸里，聞著那淺淺淡淡雪鬆氣息，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

「……」肩膀一陣刺痛，裴祉沒有動，反而將人抱得更緊，由她發泄。

-

好在孕吐期並沒有折磨宋郁太久，等懷孕到第三個月的時候，宋郁基本上就很少吐了。

整個人的狀態迅速恢復，食慾也大增，吃什麼都吃不夠似的。

有時候大半夜了還嘴饞，還要鬧著裴祉給她做。

很快之前掉下去的幾斤肉，就被裴祉給餵了回來，體重蹭蹭往上還漲了不少，養得白白嫩嫩的，肚子也終於顯了懷。

結果到了次月產檢的時候，醫生看著指標，皺皺眉：「媽媽不能再吃了啊，要控制體重了。」

「到這個月底，一公斤都不能再漲了，不然孕晚期體重上得更快，自然順產會有困難。」

「尤其她這個胰島素指標，已經在邊緣了，糖啊、澱粉製品什麼的，也要控制。」

宋郁坐在醫生對面的凳子上，舔了舔嘴裡含到一半的奶糖，垮下臉來，她看一眼裴祉。

「......」裴祉抿抿唇，幫她說話：「但她半夜總喊餓，不吃是不是不太好？」

「晚飯吃嗎？」醫生低著頭寫病歷問。

「也吃。」裴祉回答。

醫生抬起眼，放下筆，一語中的：「那她就不是餓，是饞，你別老慣著。」

宋郁：「……」

出了診療室，裴祉的手自然而然扶在宋郁的腰上：「聽見醫生說的沒有？以後不許再多吃了。」

宋郁輕哼，沒吭聲。

坐到車上以後，裴祉把她放在包里的和車上的零食全都翻了一遍，鎖進了車前的格子里。

「哎呀，你給我留一點兒。」宋郁望著被搜颳走的小零食，不滿掙扎，這些都還是她早上剛買的。

「不行。」裴祉直接拒絕。

宋郁撇撇嘴，靠在副駕駛里。

裴祉盯著她的臉看了兩秒，道：「嘴裡糖也吐出來。」

「......」宋郁瞥他一眼，小聲嘟囔，「吃都吃了。」

說著，她用牙咬碎了糖，想要更快把它吃掉。

裴祉知道在吃方面，宋郁一向是管不住嘴的類型。

他無奈地搖搖頭。

宋郁把糖咬得嘎嘣嘎嘣響，還沒來得及吃下去，下巴就被男人掐住。

她眨了眨眼睛，感覺到唇瓣有什麼東西覆了上去，乾燥柔軟。

男人溫熱的氣息噴洒在她臉上，宋郁瞳孔微微放大，兩頰瞬間染上緋紅，讓她身體止不住地發軟。

隨即她的唇齒被人撬開，纏繞之間，口腔里被咬得細碎的糖粒，悉數含了男人的嘴裡，一點沒有給她留下。

只剩下奶糖甜得發膩的餘味。

直到終於被他放開，宋郁臉上火燒火燎，一直紅到了耳根，嘴唇麻麻脹脹，她瞪一眼面前饜足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

自從被婦產科醫生要求控制飲食以後，裴祉一改之前無節制的餵養，變得格外嚴格，這不讓吃那不讓吃，一點不給慣著。

而且她懷孕以後，外面的食物一點都不讓她沾，怕吃不幹凈。

雖然裴祉現在做飯的手藝見長，但家裡的飯菜和外面的到底味道還是不一樣。

宋郁感覺自己饞外食快饞瘋了。

以前她要想吃點什麼，鬧一鬧，撒撒嬌，裴祉也會讓點步，現在根本不可能，再怎麼鬧，都不給吃。

桌子上擺著豐盛的食材，顏色鮮艷，搭配均衡，看起來就很健康。

但健康的食物吧，什麼都好，唯一只有一個缺點，就是不好吃。

宋郁托著腮，筷子夾得懶散無力，慢騰騰地塞著飯菜，味同嚼蠟。

「晚上我有個應酬，不回來吃飯了。」裴祉又給她夾了一筷子她不愛吃的青菜。

「......」宋郁扒拉著碗里的青菜，挑了一根最細的，吃進嘴裡，像是在吃草。

「哦。」她悶悶地說。

「你什麼應酬？」宋郁頓了頓又問。

印象里幾乎就沒見他有過應酬，每天一下班，就立刻從學校地往家趕，雷打不動。原本裴祉手裡計劃要推進的幾個研究項目也沒有再繼續推進了，全心全意就照顧宋郁了。

本來裴祉嫌上班耽誤事兒，還想把工作給辭了。

宋郁差點沒氣壞，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編製和教授職稱，他說不要就不要了。

反倒裴祉覺得無所謂，每一個時間段人們要專註的事情就是會發生變化。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早就不是研究什麼社群種族。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宋郁把照顧好。

最後他們找了個折中的辦法，宋郁搬進了裴祉原來住的房子里，房子離學校很近，方便他來回照顧她。

晚上學校里沒什麼人的時候，裴祉還會牽著她的手，帶她繞著學校的湖邊散步。

一開始還會有路過的學生忍不住打量他們，甚至還被拍了照，上了一次熱搜，又給一幫CP粉撒了一波糖。

起初宋郁還會不好意思，遇見人多，還想甩開裴祉的手，雖然每次都甩不開。

但後來也不知道是她習慣了，還是那些學生習慣了，慢慢變得習以為常，也很少有打量的目光再投來。

裴祉回答她剛才的問題：「我帶的這一屆學生要畢業了，請張鋮他們吃頓飯。」

宋郁想起現在是六月份，確實到了畢業季。

裴祉：「晚飯我給你提前備好放冰箱，到時候熱一下就能吃。」

聞言，宋郁來勁了，好不容易有一頓飯不是被他守著吃的，她打起了歪主意，含含糊糊地應了個聲。

裴祉看她一眼，放下筷子，食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

「別跟我打什麼小主意啊。」他輕飄飄地說。

宋郁：「……」

這人是她肚子的蛔蟲嗎。

她故作淡定地嘟囔：「我能有什麼主意啊。」

裴祉盯著她，臉上的表情半信半疑。

吃過午飯，裴祉陪著宋郁睡了午覺，等她醒來的時候，床邊已經不見人了。

宋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醒了會兒神，然後翻身跳下床，打開手機，直接就定了一家日本鐵板燒。

這一家日料是她很喜歡的飯店，店主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店裡的環境也很乾凈整潔，鐵板師傅個頂個的專業，做出來的料理味道很正。

宋郁以前沒什麼工作的時候，一個月至少要去兩次，懷孕以後被裴祉看得嚴嚴實實，早就饞得不行了。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她不打主意才怪呢。

一整個下午，她的心情都特別好，出門前，還精心打扮了一番，決定要當店裡最靚的孕媽。

晚上七點，宋郁出現在了日料店。

店裡是會員制的，預定才能夠吃上，一般至少要提前三天。

她因為太常去了，和店長已經很熟，刷了個臉，所以臨時預訂也能吃上。

「歡迎光臨。」

宋郁一推開店門，就是一道純正的日語歡迎。

戶村店長站在台板前，認出了自己的老顧客，態度熱情地打招呼，用的中文，甚至還夾雜了一些京腔。

「喲，宋導，好久沒來了。」

宋郁笑笑，熟門熟路地坐上高腳椅。

等她走近，戶村注意到她小腹的隆起，挑了挑眉：「還跟以前一樣，這次做全熟？」他問。

鐵板燒的肉類半熟的口感雖然更好，但孕婦是不能吃的。

宋郁點點頭，也不看菜單，就讓戶村直接做了，他記性很好，知道熟客愛點的每一道菜。

很快，鐵板上就飄出一股煎肉的香味。

他們這一台桌子，除了她一個人，剩下的五個位置都是空的，應該是有人預定了還沒來。

正好戶村可以騰出空，專門做她的吃的。

宋郁托著腮，盯著鐵板上滋滋冒油的雪花牛肉，咽了咽口水。

她的食指抵在茶杯的邊沿，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恨不得立馬就能吃上。

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發出震動的聲音。

宋郁餘光瞥過去，一看是裴祉打來的電話，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什麼，頓時緊張起來。

她清了清嗓子，捂著手機的收音口，接起電話。

男人低緩沉沉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晚飯吃了嗎？」

「……」宋郁盯著鐵板里快烤好的肉，面不改色地扯謊，「吃了。」

「那你現在在幹嘛？」裴祉閑聊似的問。

宋郁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像是在查崗，她拖著長長的尾音「嗯」了一聲，想著說辭：「看電視呢。」

怕他聽出鐵板滋滋的聲音，她補充道：「舌尖上的中國。」

聞言，裴祉輕嗤，笑道：「你這不是望梅止渴嗎。」

戶村動作利落地將烤好的牛肉粒擺盤，點綴上醬料和裝飾的紫蘇葉子，擺到她面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宋郁換了一邊拿手機，騰出右手執筷子。

她這才不是望梅止渴呢。

就在這時，日料店的推拉門再次被人從外面推開，門口有隱約對話聲——

「我靠，吳月，你挑得這家店很貴吧。」

「沒事兒，老闆請客，我好不容易定到的位置呢，據說是全北京最正宗的日式鐵板燒。」

吳月看向走在最後的男人，調侃道：「是不是啊，裴老師。」

裴祉單手插在西服褲子的口袋，另一隻手拿著手機，覆在耳邊。

手機聽筒傳來女人的嬌嗔賣乖：「那不然怎麼辦，還不是你不讓我吃。」

嗓音軟軟糯糯，聽得他心裡痒痒的，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

吳月喊他都沒聽見，直到旁邊張鋮手背拍了拍他肩膀。

裴祉才掀起眼皮，懶懶散散地看過去，也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的，他的視線越過吳月，一下就看見了坐在角落裡的女人。

女人穿著一件淡紫色的針織弔帶裙，烏黑長發如瀑布一般披散下來，後背雪白肌膚和圓潤肩膀若隱若現。針織裙的布料貼身，將她隆起的小腹襯得更加醒目。

裴祉的笑意頓在那裡。

宋郁光顧著打電話，以及眼前的烤肉，完全沒有注意到後面店里進來的人。

電話那頭停了好久沒聲音，不知道在幹什麼。

「要不你先忙應酬吧。」宋郁說。

別耽誤她吃飯了。

裴祉淡淡「嗯」了一聲，直接就中斷了通信。

宋郁滿腦子現在都是吃的，沒怎麼在意他那邊電話怎麼掛得那麼快。

她直接放下手機，夾起一塊肉放到嘴裡。

油香油香的肉汁在口腔里爆開，香到她眯起了眼睛。

「好吃嗎。」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

宋郁餘光瞥見自己旁邊的位置坐下來一個男人，只能看見他西裝袖口，乾淨整潔，尤其一雙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她嘴裡還塞著肉，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好吃的上天了。

半晌。

男人發出一聲涼涼的輕呵——

「你可真行啊，宋郁。」

「......」

宋郁終於聽出了男人熟悉的聲音，瞬間後背一緊。

她僵硬地抬起頭來，徑直對上了男人漆黑幽沉的眸子。

裴祉好氣又好笑，望著她還不忘把最後一口肉吞進嘴裡的模樣，抬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兒。

這小孩兒，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

「小師母！」吳月此時也看見了宋郁，笑嘻嘻地湊過來。

「原來你來呀，我下午問老師，老師還說你不來呢。」

「……」宋郁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偷偷看一眼面無表情的裴祉，她確實是不該來的。

吳月他們點菜的功夫，角落裡的氣氛有些遲滯。

戶村還在做鐵板燒，一盤一盤的精緻食物擺到宋郁面前。

青口貝，牛仔骨，番茄炒飯，牛肉炒麵。

裴祉一聲不吭，垂眸落在一盤盤食物上，點的可真不少。

「......」感受到來自旁邊無聲的壓迫，宋郁坐在那裡，一筷子也不敢再動了。

就連戶村都看出了異樣，詢問道：「怎麼不吃了，今天的是不合胃口嗎？」

宋郁朝他艱難地笑笑，她是沒膽子在裴祉的眼皮子底下吃這些東西了。

「我們一起的，這些是幫他們點的。」她尷尬地找了個理由。

聞言，戶村瞭然，服務十分到位地幫她把盤子端了過去。

吳月伸著脖子看過來：「哎呀，謝謝小師母，點了這麼多啊。」

「......」宋郁呵呵乾笑。

快別說了！

「裴老師你看看要加什麼菜嗎？」吳月問。

菜單從另一頭傳遞過來，裴祉看都沒看就直接闔上，語氣淡淡：「你們看著點吧。」

「那小師母呢？要不要再加點什麼？」吳月可太貼心了。

宋郁抬起眼，看向裴祉，眼睛里透著渴望的光。

裴祉睨著她，吐出三個字：「她不吃。」

宋郁：「......」

他們點好菜之後，清酒是最先上來的。

裴祉帶的研究生和博士生都不多，所有的都在這裡也才四五個人，一是因為人類學這門學科本身就太過冷門，二是裴祉自己也懶得帶那麼多人給自己找事，每年能收一個學生就不錯了。

雖然人少，但同門之間的感情特別好，鐵板燒還沒上幾樣呢，酒已經又續了兩盅。

裴祉受了每個學生的一杯敬酒，然後就不喝了。

有學生起鬨想要鬧他酒。

裴祉放下酒杯，看一眼旁邊女人隆起的小腹，解釋道：「回家還要照顧你們小師母呢。」

宋郁撇撇嘴，是照顧她還是收拾她不一定呢。

鐵板燒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對她簡直是另一種煎熬。

戶村很周到的，把一盤剛做好的，她最愛吃的和牛擺到她和裴祉中間。

宋郁抿了抿唇，偷偷瞄一眼裴祉，他正在偏頭和張鋮聊天。

她悄悄拿起筷子，伸進盤子里。

不知道裴祉是不是背後長眼睛了，她的筷子剛碰到肉，他就轉了回來，細長筷子打在她的筷子上。

宋郁對上他含著警告意味的眸子，還在掙扎，小聲嘟囔：「不是我想吃，寶寶想吃。」

「那讓他餓著，醫生說了你不能吃。」裴祉一點不吃她這一套。

宋郁輕輕哼了一聲，雙手抱著肚子，低頭對著肚子里的寶寶說：「壞爸爸，不讓我們吃東西。」

裴祉被她幼稚的舉動逗笑了，眼眸低垂，無奈地搖搖頭。

「晚上給你準備的飯菜吃了嗎？」

宋郁聞言，聽出他是想讓步的意思，眼睛一亮，抬起頭來：「吃了的，沒有浪費。」

她眨眨眼，一副很乖很老實的樣子。

「那你今天的攝入量已經夠了。」裴祉說著，端走了他們中間的那盤牛肉，「別想了。」

一點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宋郁：「……」

饞了許久的食物在面前卻吃不上，她惱了起來，怒目而視：「你虐待孕婦！」

他們講話的聲音不大，只不過同坐在一張桌子上，離得近的吳月和張鋮還是能聽見的，兩個人互看一眼，默默豎起耳朵聽著小師母和導師鬧彆扭，聽得津津有味，可下飯了。

裴祉無奈，大手覆上她隆起的肚子。

宋郁雖然懷著孕，但除了肚子以外，身上其他地方沒長什麼肉，纖細瘦弱，彷彿全身都在艱難承受孕育一個寶寶的重量。

他耐著性子跟她講道理：「乖，你知道你不能吃的。」

如果孕中後期不控制飲食，孩子發育過快，生產過程對於產婦來說會更艱難。

男人大掌在她肚子上輕柔摩挲，宋郁也知道她確實是在耍小性子，想著控制飲食那麼難了，偶爾放縱嘛，誰知道裴祉這人那麼嚴格。

裴祉溫聲細語哄：「你不能吃，那我也不吃，陪你好不好？」

宋郁垂下眼，沒了再鬧他的想法，撇撇嘴：「知道了。」

裴祉見她終於肯老實，食指在她的鼻尖點了點，輕聲揶揄：「小饞貓。」

男人嗓音低緩徐徐，攜著撩人的磁和寵溺。

坐在旁邊的吳月和張鋮聽完，差點沒驚掉了下巴，他們什麼時候見過裴導對誰那麼溫柔過，簡直和他們認識的裴導不是一個人啊！

隨著店裡的人越來越多，三個檯子都坐滿了，師傅們手裡都是好幾份食材同時進行烹飪，油煙自然也變得大起來。

宋郁不自覺發出一聲很輕微的咳嗽。

裴祉聽見了，皺皺眉。

他倒了一杯清酒，舉杯做了收尾：「你們慢慢吃，我們先走了，祝各位前程似錦。」

臨別的時候，裴祉把自己的信用卡留下，給了張誠，讓他結束以後買單。

宋郁磨磨蹭蹭地下了高腳椅，聽見旁邊男人在給人報密碼。

報出來的數字是她的生日。

耳朵莫名有些發燙，她別過臉，當作沒聽到，嘴角勾起的笑意卻壓都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