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禁閉
鄭予被押進了三樓的一間小黑屋子裡,其他人也被分別押到了同一層樓里不同的屋子當中。
「給老子滾進去!」教官拿著警棍敲打了鄭予後背一下說道。
小黑屋的門剛一打開就有一股撲鼻而來的腥臭味混合著長時間受潮的腐爛味,這味道差點沒把鄭予肚子里僅有的早餐給嘔出來。屋子裡空蕩蕩的,除了地上有著一個蹲便器以外,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這間屋子又暗又小,小到只有三五平方米的樣子,高度也是矮的可憐。屋子裡四周的牆壁都被軟材料包裹著,原本堅硬結實的鋼鐵大門也被和牆壁同樣的材料給包裹的嚴嚴實實,留下底部一個小小的四方形窗口也只能在門外才可以打開。進入到這屋子裡面連身子都站不起來,坐也坐不下去,只能蜷縮著身子半蹲在那裡,那感覺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教官將鄭予的衣服和褲子全部扒掉,又將他的雙手佩戴上了手銬,關緊了房門,上好了鎖以後便帶著鄭予的衣物吹著口哨離開了,只留下了鄭予獨自一人在這裡「享受」著黑暗與恐懼。
鄭予鼻子一酸,他從沒像現在這樣委屈過。自己的家沒有了,又遭受到了莫名其妙的牢獄之災,明明是自己遭受欺負為了保命而反抗,結果卻被關在了這樣一個比豬圈還要簡陋的地方里,而身為警察的他們竟然可以連事情的起因經過都不過問就這樣草草了事。想到這裡,鄭予的淚水忍不住的奪眶而出,滑在了臉龐上,他很不爭氣的低聲哭了起來。
鄭予此時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更加思念家鄉。他想念自己的家人朋友,想念和他們圍坐在一起的時光。他想起了母校爬滿爬山虎的牆壁,想起了渾河清澈的河水,又想起了那支自己從小看到大,一直深愛著的家鄉籃球隊。他懷念那些在現場為他們吶喊助威的時光,懷念為他們與最好成績擦肩而過時擁有的遺憾惋惜和捧起冠軍獎盃時的激動淚水。無論成敗,與遼同在。可現在這個世界里的遼寧已經不是那個他所熟悉的遼寧了。那支球隊又還會存在嗎?
鄭予不知在黑暗中呆了多久,他只覺得在這裡的時間過得好漫長。這裡沒有時間,也分不出晝夜。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無盡的等待,可偏偏等待是世界上最難熬的東西。
鄭予的肚子突然「咕嚕」的響了一聲,那是飢餓的信號。
飢餓讓人心生幻想。鄭予開始想念瀋陽城裡的美食和街邊小吃,那香噴噴的東北菜和小吃獨有的醬料讓他口水直流。想到這裡,鄭予已經不滿足於此了,他的慾望開始無限放大,這讓他在世界各地所品嘗過的美食都逐一從腦海中浮現。他想到了自己在越南吃過的牛肉湯粉,在西班牙品嘗到的地道海鮮燴飯,還有在義大利吃到過的奎寧牛排,他越是這樣想著,越肚子就越餓。
不過安靜和黑暗也讓鄭予一下子變得冷靜了下來,在這樣的一個環境里,最適合做的事情就是思考。
首先他需要知道就是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的,又是怎麼來的,是不是真的進入了其他世界還是這本身就是一場陰謀。這就要先將自己近一個月以來所發生的一系列重要事件做一個回顧,以此來尋找可能發生穿越或者是進入其他平行空間的原因。只有知道了原因那麼才有可能找到事情的突破口。
鄭予根據自己的記憶重新梳理的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自己是在北京時間的七月六日在網路平台上訂購的一張北京時間七月十五日由上海飛往溫哥華的中國夢想航空公司的機票,航班號li500,到溫哥華以後由於存在時差,所以加拿大時間還是的七月十五日。可是當自己在前天中午醒來時查閱平台的訂票記錄顯示的卻是加拿大聯合航空公司的sk722次航班。地點也是被改到了由北京到溫哥華,時間未變依然是加拿大時間的七月十五日到達。而回程的航班也被篡改了,本應該是加拿大時間的七月三十一日,也就是今天的下午兩點起飛,同樣是到達上海的中國夢想航空公司li511次航班。可在這裡卻被改成了上午十點十分起飛,加拿大聯合航空公司的sk700次航班,目的地為北京。
也就是說,所有行程的日期是沒有變化的,只是具體的時間、飛機的承運方和出發、到達中國的城市發生了改變。上海全部變成了北京,而承運方加拿大聯合航空公司在原本的世界里並不存在。
根據時間來看,整體時間軸是沒有變的。他還記得布魯斯有對他說起過范子恆去度假和前一天晚上喝酒的事情,自己在警局口述到達加拿大以後所做的事情也沒有遭到過反駁和疑問,他們對於自己所疑問的也只是自己的身世和在中國時的動態而已。這也就說明最起碼自己在到溫哥華以後所發生過的許多事情整體也是沒有變化的。那麼,范子恆很有可能會成為自己的一個突破口!他本身就是瀋陽人,而且還在這個x的世界里。不知道他的腦海里是否會有關於瀋陽的認知和記憶?如果他的記憶還存在,那就說明他是和自己現在的狀況是一樣的,也就等於自己可以多出了一位幫手。可如果他的記憶沒有了,那他就和梁博文的狀態是一樣的了。
鄭予再一次努力的回想著酒吧那天晚上的情況,可無奈那天喝的實在是太多了,很多記憶真的已經沒有了。不對!鄭予突然想到了一個點—x!對,就是x!x—hotel!那個在自己住處附近,但自己住了十幾天卻都不曾見過的,外觀十分陰森恐怖的建築。
「會不會和它有關係?」鄭予情不自禁的低聲問出了口。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觸發進入到x世界的機關會是什麼?是因為那間酒店平時不會出現,只有看到的人才會進入到x世界嗎?而且還是帶著自己原本的記憶來到這裡。因為這個世界里除了地處於瀋陽的人都不存在了以外,其餘的人都和鄭予原本的世界里一樣存在著,雖然腦海中的認知和記憶會有所不同,但至少是存在的。可是剛剛的那名老者又是誰?他是怎麼知道瀋陽這座城市的?自己在昨晚剛剛來到這裡時所聽到的歌聲又是否與他有關?
鄭予又突然想到了自己從被捕到關進警局,再從警局被發配到監獄,一直到現在被關進禁閉室。這一切都太急促了,正常難道不應該是調查取證,然後發出拘捕令依法拘留,再上法庭宣判定罪,最後才是正式入獄嗎?可自己竟然在不到二十四小時里就直接被關進了監獄,這肯定是不符合流程的。
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無論是麥克威爾還是張博全都對於病毒描述的很模糊,在自己問起來時他們也都是沒有正面回答過。那病毒到底是什麼病毒?為什麼會在自己的房間里被發現?到底是誰在陷害自己?
時間不知不覺的又過了很久,這段時間鄭予都是在思考中度過的,專心的思考會令他暫時感受不到半蹲著的腰和腿的勞累。
一串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音響起,那馬丁靴和地面的摩擦聲鏗鏘有力。是午飯時間到了,獄警來給禁閉室里的犯人投放食物了。
伴隨著「吱呀」的一聲,房門最下方的小窗口開啟。一個漢堡紙包裝著的食物和一個像棒冰一樣用塑料袋包裝的飲品被塞入了鄭予所在的禁閉室里。
鄭予藉助投遞食物時,那小小窗口的縫隙所透出來的一絲光線短暫的看到了自己的周圍被軟裝飾所包裹起來的牆壁,他很清楚,之所以會包裝軟裝飾是為了防止囚犯在這樣的陰暗環境下心態發生扭曲從而撞牆自殺,把衣物扒掉也是為了防止極端的囚犯利用衣物將自己勒死。而那大門底部的小窗口就是投遞食物用的。
「教官,事情調查清楚了嗎?」鄭予態度謙遜的問道。
無人應答。
「教官,是他們先挑起事端的,我是出於自保才和他們打起來的。」鄭予繼續說道。他太想離開這個禁閉室了,他的腰已經酸痛難耐,膝蓋也因為長時間的蜷縮而隱隱作痛。
依舊是無人應答。鄭予立刻又重新惱火了起來。
「你們要我把在這裡關多久?放我出去!我根本不是犯人!」
很可惜,在這句話還沒有完全喊完的時候,投放食物的小窗口再一次傳來「吱呀」的聲響。房間里短暫的光明也隨之消失,緊接著便是由近及遠的腳步聲。
「混蛋!」
鄭予憤怒的叫嚷了一聲,他握緊戴著手銬的雙拳狠狠砸向被軟裝飾包裹著的牆壁發泄心中的怨氣。然而除了發出些手銬的金屬碰撞聲和牆壁被砸所發出的沉悶聲響以外並無任何回應。
待鄭予心情稍微平復下來了以後還是決定先把自己的肚子填一填來保障身體。他拿起食物把那層漢堡紙剝掉,食物的氣味傳入到他的鼻腔里。這食物的氣味他很熟悉,是早餐那個土豆餅的氣味。鄭予咬了一口,果然,就是和早餐一樣又咸又硬,粗糙得難以下咽的土豆餅。鄭予把塑料袋裝的飲品用嘴咬開一個缺口以便於飲用。這飲品沒有任何味道,就是最普通的白水。這裡的一切都是用柔軟材質製作包裝的,就連蹲便馬桶的沖水開關使用的都是又小又軟的按鈕。不過有一樣是例外的,那就是手銬。這手銬雖然堅硬,但是十分短小,他會讓雙手禁錮的很近,從而縮小了雙手的活動範圍,在這有限的範圍內幾乎是不可能做一切出格的動作。
吃過了食物以後,鄭予大概知道了現在的時間是在正午左右。時間過得過於漫長,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被關在這裡多久。
吃喝拉撒都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去解決是鄭予以前從未想象過的事情,如廁起來難免會有些不習慣,甚至還會感到一絲害羞,總感覺好像是有人在盯著自己看一樣。
想到這裡,鄭予猛然一驚,渾身也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這冷顫打的讓他好懸沒把尿尿到自己的腳上。
「等等!」鄭予將自己的內心想法說出了口。「好像有人在看著自己……」
剛才自己不經意間的一個比喻卻猛然的點醒了他。穿越和平行空間對於真實的生活來說實在是太過於玄幻了!可有一種假設是在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以後可以實現的,那就是演!
鄭予心中暗道:「對,就是演!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陰謀,一個陷阱!從自己出事開始到現在一定都是有人精心設計好的,而只有自己是不知情的!所有的目的就是為了把自己毫無保留的直播給其他觀眾觀看!就像楚門的世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