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禍水東引
秋風不歇,其聲瑟瑟,偶有斷枝乍響,輔之一二聲溪水流淌,驚擾月下眾人心神。
至於夜空里為何劃過的黑光,聽過了周宗剛才的一番話,所有人心中都門清。
秋舫緊緊攛拳,雙唇緊閉,清亮的眸子警惕的凝望著空中,他所遇見過最強對手,便是道行與自己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的風政,當初若不是阿魚出力,加之李長風的一劍與玄霄九雷瞳的力量,恐怕自己早已命喪墨宗高台。
「周掌門好!」
聲比人先至,隨後才是一個神情凝重的風政現身,秋舫側目望去,只覺得這位墨宗宗主輪廓深邃,眼底隱藏著某種難以發覺的銳利,明明臉上還掛著半分笑意,卻令人感覺凌厲無比,隱隱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適。
只不過,他鬢角里隱藏的几絲白髮,終歸是更多了些。
周宗淡然一笑,拱手回了個禮,隨之沉默下來,好像已經退出了今晚這場局的舞台中央。
秋舫掃了一眼東極門的眾人,熊珺祺的臉色依舊是冷若冰霜,瞧不出其他東西來。不過何望舒的神色嘛,便就多了幾分玩味,再一細品周宗和金面黑衣人剛才的一番言辭,看來不管是周宗還是何望舒,一定有一個人預先通知了風政到場。
可他們怎麼知道金面黑衣人會在此處?
秋舫心中犯著嘀咕,腦海里有一萬個想不明白,雖然師叔們心思不淺,但又不是什麼算命先生,這金面黑衣人來得又巧,畢竟距離阿魚破關而出還有一些時日,怎會在師叔們的計算當中呢。
不等秋舫想明白這個問題,便有人出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風政的目光冷冷掃過少年郎,似乎也知道今晚並不是提及秋舫的良好時機,便是話鋒直指金面黑衣人:「閣下,又見面了。」
金面黑衣人冷冷一笑道:「風宗主別來無恙。」
或許是因為還有東極門眾人在場,特別是周宗這位在第二類人的境界耕耘已久的高手存在,金面黑衣人這一聲冷笑,在秋舫聽來卻沒有當日在墨宗後院之中的從容。
風政點了點頭,他的目的是虎口奪食,因此並不想與金面黑衣人客套,可東極門眾人又在一旁虎視眈眈,自己一人之力,或許難以抵擋,便就覺得盡量不要節外生枝為好,想通此節,他又開口說道:「閣下今日前來,或許是與我同一個目的?」
見話題引上了正途,金面黑衣人卻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他的實力雖然在世間稱不上數一數二,但還當得起一句寥寥無幾,在他眼中,風政與周宗雖然同為第二類人,但更覺得周宗才是深不可測的那一個人。
畢竟秋舫大鬧屠妖大會一事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風政這樣一個高手拿捏不住一個第四類人的小孩子,說出來多少有些跌份,因此在金面黑衣人眼中,風政比之周宗,又矮上了一頭。
「難得,風宗主與此子一番大戰,那可是整個人間的要聞吶,風宗主既然沒有抱恙,那倒是有點本事。」
在場之人,只要不傻,誰會聽不出金面黑衣人這是對風政冷嘲熱諷,用腳指頭想也知道,秋舫的本事遠遠不及風政,但這話說來,就是極為膈應。
風政面色一粟,面部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屠妖大會一事,不僅讓他煮熟的鴨子飛了不說,還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讓原本要掙的名聲淪為了笑柄。
周宗知道這事因秋舫而起,此刻自然不願意將矛頭引回東極門身上,只是打了個圓場道:「閣下還是說正事要緊。」
風政沒有理會周宗的話,只是冷然道:「此事不必閣下操心,今日你我既然為同一件事而來,便要有個計較。」
「當日我硬闖墨宗,你奈何不了我,難道今日你便能奈何我了?」金面黑衣人淡淡地說道,言辭之間,滿是不相信。
「既然我來,便是有備而來,閣下縱然道行深厚,但也不是那麼容易便能得逞的。」風政的話說得極狠,在阿魚這件事情上,儼然是不遑多讓。
倒也是,屠妖大會的動靜鬧得如此之大,令墨宗丟盡顏面。顏面丟在何處,便要從何處找回,只要阿魚還在手中,那麼妖血便還在手中,縱然比最初的計劃大打了折扣,但總歸是虧了面子,無虧裡子,並非是不可接受的場面。
但若是徹底丟掉了阿魚這根稻草,那墨宗此次便是一敗塗地,就算風政知道周宗通知他前來,玩的是一出禍水東引,但他也不得不正面硬撼金面黑衣人,因為他,再也不能接受一次失敗了。
「哦?」金面黑衣人眸光一閃,不禁反問了一聲,旋即又接道,「風宗主若有本事,當日在屠妖大會上,怎麼不拿出來?」
這一句嗆聲,倒是令風政頗覺難受,反駁也不是,承認更不是,只好故作鎮定,咬牙說道:「閣下見識過,便就知道了,修真之人,何時喜歡上口中逞能了。」
「周掌門。」金面黑衣人卻突然一拂衣袍,微微偏過頭來,一雙深邃的眼瞳凝視著周宗。
周宗微微挑眉,故作不解地說道:「閣下有何見教?」
「這一手禍水東引,實在是妙,我與風宗主都有不得不為的理由,看來是免不了一場爭鬥了,不知到時候周宗主如何處之?」
金面黑衣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周宗,這一句話,看似問了周宗,卻是在提點風政,言下之意自然是你我都知這是周宗禍水東引之計,又何苦鷸蚌相爭,令漁翁得利呢。
周宗卻淡然一笑道:「閣下與風宗主的爭端,在下無能為力,也不想攪局,但憑二位的決斷,我要的只是我家弟子的安全。」
周宗又何嘗不知對方是有意提醒風政,但他吃准了二人在阿魚身上都絕不肯退步這一點,自然是有恃無恐,只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臉上卻是一副我不想參與的表情。
金面黑衣人和風政二人不禁在心中暗罵出聲,周宗這老狐狸,果然不可小覷。
不過畢竟是周宗通知自己前來,風政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好乾笑一聲道:「那還請周掌門主持一個公道。」
說是主持公道,實則是讓周宗想要作壁上觀便就老老實實地作壁上觀,一會打鬥起來,可不要再想著來橫插一腳,那可就為人所不齒了。
周宗自然聽得出話中之意,只是微微笑著,往後退開一步,拱手道:「二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