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沒有月亮,等你
蘭陵之人,似乎對於那種奇怪的毒,都是閉口不談,而且聞其色變。
幾天下來仍是毫無進展,加上天氣又熱,魏雲珠心燥難安,喝了一整碗降火去燥的涼茶。
崔越在廊外稟告:「郡主,有人給您送了一封信。」
等他拿進來,魏雲珠有些疑惑的打開,自信封里立刻掉落下來一個小玩意兒。
她撿起后瞧了瞧,竟然發現這是自己那日贈予入畫的耳墜,頃刻間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便立刻將信打開。
但只是一張白紙,她思索片刻,突然想到入畫在花舟上曾經給自己變過的戲法。
「崔越,把蠟燭點著。」
隨即,她將那白紙放在蠟燭火焰頂端烘烤了幾下,果然,白紙之上開始陸陸續續的出現文字。
看過後,魏雲珠心裡大驚,忽然就明白了那日自己無意間在入畫肩頭看到的刺青,那是屬於顧家的烙印!
她們姐妹二人被選中,進獻給顧懷茂,可顧懷茂那個畜生,竟然將鶯娘殘害致死,入畫此番的目的,便是希望魏雲珠能好心安葬自己的姐姐,她便不至於死不瞑目。
魏雲珠用力將信拍在桌案上,憤怒的有些發抖,真是……太過分了!
屍體現在暫時被放在蘭陵西郊一家義莊里,魏雲珠等不及裴寂回來,便立刻動身。
「崔越,陪我去義莊。」
……
西郊義莊。
這裡應是由廢棄多年的宅邸改建的,經過風吹雨打,已經破敗不堪,黑漆漆的大門,獸首門環掉漆嚴重,招牌斜斜的掛著,晃晃悠悠。
踩著院里凌亂的茅草,前方有個大一點的正堂,四周到處掛著破舊殘損的白綢,堂里密密麻麻放著薄木棺材。
崔越已經打點好了,領著她往裡走去。
這裡冷冷清清,甚至陰風陣陣,魏雲珠從崔越手中接過香燭籃,往地上撒了一把紙錢。
花舟上的一幕幕映入眼帘,那個明艷動人的少女,竟然就這麼潦草的躺在了這口冰冷的棺材里,真是造化弄人。
可萬萬沒想到,棺材還未來得及封蓋,她抬頭的瞬間,便瞧見了棺槨里躺著的鶯娘。
先是愣怔,接著是滿含悲憫變成了呼吸滯停。
她眸中滿是震驚,瞳孔微縮,不敢想象自己看到了什麼!
有些慘痛的回憶,似潮湧般影射在腦海中,一頭不得了的巨獸就要將她整個人都吞沒。
慘白的臉頰,紫紅的嘴唇,眼角、鼻腔、嘴邊,七竅都有沒來得及擦乾淨的血跡,黑色的,已經完全乾涸,十分駭人。
那張臉,在自己面前漸漸模糊,然後就是融合,最後變成了發病時瘋狂嘶吼的,皇帝姐夫。
陣陣寒意自腳底往上冒,懼意縱生。
「郡主?郡主!」
崔越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立刻以身子,擋住她的視線:「郡主,您別看了。」
神智回籠,魏雲珠幾度深呼吸,伸手示意崔越退下,現在絕不是該害怕的時候,她必須確認,鶯娘是否和先皇死於同一種毒。
她絕不會讓歷史重演,岩兒,一定會活下去,而且是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此毒到底是什麼?何人所下?和顧家又有多少干係?
魏雲珠的眼神再次望向鶯娘的屍體,她的指節在發抖,但思緒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突然,義莊外爆發出一陣不小的動靜,凌亂的腳步聲傳來,還未反應,便被崔越拉進一旁的窄道里。
只見一隊家僕模樣的人,手腳麻利的封上了鶯娘的棺,接著幾人合力將棺槨抬走了。
他們看著很是著急,很快便離開了。
魏雲珠瞧著這些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崔越也在一旁道:「恐怕是顧家的人。」
少女看了眼地上飄散的紙錢,轉身道:「崔越,你替我去辦一件事……」
當日下午,崔越才回府,立刻就去找了魏雲珠。
「郡主,屬下都打聽清楚了。」
「三日前,鶯娘被顧懷茂召見,直到第二日清晨,顧懷茂才離家,離開時鶯娘便心神不寧,一個人悶在房中。」
「到了晚上亥時,鶯娘頭痛難忍,說是害了瘋病似的,大喊大叫,亂跑亂砸,最後七竅流血,一頭撞在柱子上,昏死了過去,有丫鬟去找郎中,可郎中到了,才發現人已經沒了。」
魏雲珠眼神微動,問:「可有嚴重嘔血?」
「據當時在場的丫鬟說,嘔血十分嚴重,而且都是黑血,吐的衣襟和帳簾上都是。」
「顧府的人是什麼說法?」
「沒有,他們好似都習以為常,看來這個顧懷茂,的確是作惡多端,恐怕這樣的事是常發生的。」
沉思片刻,魏雲珠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著急著道:「那入畫呢?她如今情況如何?」
「入畫姑娘仍在顧懷茂府上。」
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入畫一定知曉,得想個法子,將入畫救出來,況且,若鶯娘真是因為那毒而亡,她的癥狀如此明顯,或許能從她身上得到些線索。
但鶯娘的屍體被帶走,想要再接觸,恐怕不容易……
魏雲珠眼睛忽而一亮,想起了一個人。
亥時,夜已經深了。
魏雲珠倚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已經等候多時了,終於瞧見了裴寂,風塵僕僕歸來。
瞧見小郡主在等自己,裴寂眸中有抑制不住的欣喜,可靠近后,又故意道:「郡主好興緻,賞月嗎?」
魏雲珠輕輕打開面前的食盒,漏出一整盒新鮮的荔枝,上面還掛著露珠,是裴寂今日剛命人送到的。
「沒有月亮,等你。」
裴寂順勢坐下,把玩著石案上的杯盞,眼角噙笑看了她好久,方才不緊不慢:「郡主說只要微臣克己守禮當個謙謙君子,就會全心全意對微臣好。」
「微臣信了,所以,天色已晚,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不妥當,再者,你也該休息了。」
說的像模像樣,魏雲珠沒成想,他這大尾巴狼裝的挺像,竟然拿她曾經說過的話堵自己。
「話雖如此,但坐下來一起賞月,也不算越矩,你放心罷。」魏雲珠這話說的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