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賞微臣一個笑臉吧
裴寂聽到李義的話后,眉間壓了火,將將要發作。
此時,樓下突然傳來陣陣嘈雜聲,他下意識向下望去,只見四處亂竄的民眾,還有叫囂著的難民,以及正在鎮壓的官兵,一時間混作一談。
裴寂忽而起身,他不能想象,那個嬌弱的人兒,一碰便倒,若是遇到這樣的場景,該是怎麼的慌張!
他得去她身邊!
這樣,裴寂都來不及招呼李義,風一樣便卷了去,甚至撞倒了桌上的茶杯。
朱雀長街偏南邊。
魏雲珠費力的爬起來,剛剛差點被呼嘯而過的難民們踩踏,如今她心有餘悸,提起裙擺便朝前跑去,不敢再摔倒了。
鎮壓的官兵粗魯的將人們朝外推去:「都讓讓,讓讓!刀劍不長眼!」
他們已經控制了難民的頭目,這場暴亂已經接近尾聲。
魏雲珠被攔在一方死角,和其他一眾人被困在那處,因為另一邊已經大開殺戒了。
不願屈服的難民被殘忍的殺害,距離魏雲珠只有方寸間的前方,有位難民被猛然砍下了胳膊,一瞬間鮮血飛濺,直直噴到了她臉頰上。
雙眼驚恐地睜大,她在這一刻甚至忘記了逃跑,眼看那利劍就要直戳難民的心臟!
突然,她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胸膛,一雙大手將她的腦袋向下壓了壓。
「別看。」裴寂小心翼翼的擁著瑟瑟發抖的人兒。
魏雲珠在一瞬間爆發出委屈的哭泣。
良久,她才瓮聲瓮氣:「你怎麼才來?」
接著便是抑制不住的抽噎,裴寂瞧了簡直恨不得殺了自己,竟然將她置身於如此的境地。
「郡主,是微臣錯了……」
顧延翊在這裡找了很久,他今日鬼使神差的跟著郡主的轎子,一路來了這裡。
卻在失神片刻,發現郡主被困在暴亂中,便即刻尋找,可是關心則亂,他也失了理智。
終於,他在那處看到了一臉驚恐的郡主,便急切的出聲呼喚:「郡主……」
可還是遲了一步,他親眼瞧著裴寂將那嬌弱的人兒擁入懷中,溫聲軟語的安慰。
郡主,好似也對他依賴至極……
驟然頓住了腳步,他手指甲緊緊嵌在掌心的肉里,隱沒在了湍急的人群中。
……
等裴寂將人帶到觀景台,魏雲珠才差不多平靜下來。
他瞧著少女臉上的血,因為心悸,甚至雙手有些發抖:「郡主,你受傷了?」
可魏雲珠卻綳著一張臉,搖了搖頭,冷冷道:「不是我的血。」
裴寂有些不明所以,他這幾日應是沒有惹郡主生氣的?
或許是真的生氣自己來遲了,思及此,他輕柔的抓起少女的手,領著那綿軟的小手撫摸自己的臉頰。
「郡主,微臣今日不去親自接你,是為了給你準備驚喜。」
「你看,這是微臣專門尋的江南大廚,這酒釀圓子是特意為你準備的,嘗嘗。」
信你個鬼!
魏雲珠瞧著面前的酒釀圓子,臉更黑了。
「不想吃。」她神色冷漠,一把將那瓷碗推過去。
裴寂眉間壓了火,他所有的討好,她永遠都棄之如敝履,高傲的不像樣子。
裴寂又復而將那瓷碗推過去,耐著性子:「就嘗一個,好嗎?」
虛偽至極!剛剛還同別的女子一起吃酒釀圓子,轉過頭就來哄自己。
魏雲珠心裡堵著氣,順手將那碗向外一推:「我說了我不想吃!」
可沒成想,那碗竟然被慣性打翻在地,小巧的酒釀圓子也全然撒落。
魏雲珠始料不及,自己倒是嚇了一跳。
裴寂瞧著那受驚的兔子,竟是被氣笑了:「魏雲珠,你如今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砰!」
外頭傳來一陣煙花散開的聲音。
裴寂神色不辯的盯著面前冷眼的少女,喃喃自語:「時辰到了。」
下一刻,「砰砰砰」的聲音接連不斷,絢麗的煙花持續在空中炸開。
魏雲珠下意識起身,靠近露台處,他們如今身處的觀景台,位置極佳,可以將整個長安城最繁華的地段,盡收眼底。
只見那煙花在空中驟然幻化作一條金鳳,接著是一條金龍,龍鳳痴纏,熠熠生輝。
好一出龍鳳呈祥的奇觀!
這引來了大批百姓的圍觀,眾人都猜測,這是哪位權貴的大手筆,畢竟這燒的可是無盡的財力。
魏雲珠同樣也在這一奇觀下震驚,高高的抬起小臉,看的仔細。
裴寂卻一動不動的只看著她。
「唯願郡主和微臣,能同這龍鳳呈祥一般,永遠不分離。」
「長長久久,永生永世……」
男人喃喃的話傳來,魏雲珠下意識回過頭。
「大傢伙兒可都是借了公主的東風,才能一飽眼福。」
只見男人盯著自己的神色,溫柔的彷彿能掐出水:「郡主喜歡嗎?微臣給你的禮物。」
「生辰快樂,小郡主。」
魏雲珠微微發愣,他竟然記得自己的生辰,就連她自己都忘了……
裴寂微微彎下身子,撐著臉頰的胳膊抵在欄杆上:「就好心賞微臣一個笑臉吧。」
「微臣為了在朱雀大街上建造這觀景台,準備龍鳳呈祥,差點就要被群臣彈劾的摺子淹了。」
「就差沒卸甲歸田,傾家蕩產了。」
魏雲珠自然知道他這些日子在朝堂上的處境,只是沒想到,竟是為了自己。
「微臣自小窮慣了,所以很愛錢,虧本的買賣,歷來不會碰。」
「可在郡主面前,微臣什麼都不在乎,只想要郡主對微臣笑笑……」
說這話時,男人極盡卑微,和平日里的高高在上截然不同,旁人見了必會驚掉下巴。
魏雲珠瞧著男人,眉眼裡落上了不解,兇殘、陰險、溫柔,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自己近期好像時常會糊塗?
裴寂瞧著微微蹙眉的小郡主,顧自轉身,走到一處屏風后。
魏雲珠不明所以的看過去,只見那半透明的白色幕布,忽而出現了兩個人物剪影。
只見裙擺精緻的少女,高揚著頭顱,傲氣的出現,踮起腳尖拽了拽面前高大男人的頭髮。
然後便氣鼓鼓的跑掉了。
魏雲珠看到這兒,下意識被逗笑了。
那年,她偷跑進御書房,打碎了皇帝姐夫最心愛的花瓶,卻被正要去上奏的男人撞了個正著。
她心虛跑開,覺得他應該不敢告發自己。
可沒過幾日,自己就被皇帝姐夫罰抄經書,她便一心覺得,一定是裴寂告狀了。
這就有了剛剛皮影戲里,「報復」的一幕。
後來,就連皇帝姐夫都笑稱:「珠珠兒這是在拔老虎鬚。」
見到少女終於露出久違的笑意,裴寂這才自幕布走了出來。
「郡主終於笑了,想奪得郡主一笑,真是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