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懲罰
跑馬過後,楚子夏還想出去玩玩,可陳與君執意要讓她去醫館看看。楚子夏幾番推辭,對面那人態度仍然十分堅硬。無奈只好先應下來,想著先走,誰知這陳與君不上當,非要拉她到醫館。
「絕對不行!」楚子夏想也沒想直接反駁。
她這人有個毛病,特別認東西。比如她喜歡吃雞,但除了萬聚齋的烤雞外,別的不吃,倒不是一口也不碰,反而是因為嘗過其它的,都覺比不上這一個。
正如看病。她最喜歡的醫館便是孟大夫開的仁心醫館,別的醫館可不去。
但這位孟大夫和沈不敏交情不淺,讓她去找孟大夫,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么?而且這傷還在背上。
於是陳與君便派人將醫館的大夫請了過來。
請來的人是林若華。
她的表姐。
馬場里沒有房間,陳與君便把楚子夏帶到了一處客棧,楚子夏開始還是抗拒的,但看到來的大夫時也就不說什麼了。
橫豎是她的表姐,應該不會出事。
這次處理傷口時兩人還是一言不發。好在林若華處理傷口很快,這種尷尬的氣氛不至於維持太久。
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后,林若華轉身離開。楚子夏叫住她。
「表姐,今天的事,能不能別告訴孟大夫?」
林若華「嗯」了一聲便離開了。
楚子夏舒了一口氣。
下午陳與君又帶她去了難民營,一番忙活,直到天黑才回到家。
因為怕家裡有人在門口等著,楚子夏特意讓陳與君把她送到巷口停下,自己小跑一段路到家。
到家時家門敞開著,好像在等著她回來。
走進院子,其他屋子都黑著,門關著,只有她屋子裡亮著光還開著門。
內心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楚子夏進了屋。
劉嬤嬤正坐中間,沈不敏和鄔叢一左一右坐在她兩側。
桌子上放著條戒尺。
好久沒見它了。
楚子夏默默跪下。
三堂會審,上次這麼大陣仗還是上一年摔斷腿。
只不過上次因為她受傷嚴重,會審推遲,楚子夏跪不了,但家法還是受了的。
不用多問,楚子夏已經猜出來這次的原因是什麼。
花燈夜。
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
「還知道回來啊?」劉嬤嬤呵斥道。
楚子夏點點頭,小「嗯」了聲。然後低頭一言不發,一副乖乖認錯的樣子。
「看來你還知道今天我們在這裡是幹什麼的!」可偏偏楚子夏越這麼沉默低頭認錯,劉嬤嬤就越生氣,「嬤嬤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救人前,先要學會保護自己。」
「萬一你出點兒事,你以為皇上不會再派楚家送人來嗎?」
楚子夏瞪大了眼睛。
「子軒子約都大了,你說再送該送誰?」
青玉,大哥的兒子。
「鄔叢!」
「又是我?」
鄔叢內心狂嚎,上次打楚子夏的也是他,因為這,三丫頭三天沒跟他說一句話。
「打狠點,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鄔叢無奈的擺擺手,心想:三丫頭,不要恨你嬤嬤,也不要恨我,我們都是
『為你好』這三個大字即便是在心中也吐不出來了。
鄔叢拿了戒尺,按家法,要往背上打。但是,「這次別往背上打了,還」鄔叢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劉嬤嬤投來的眼神。
造孽啊!鄔叢在心中大喊。
第一棒落下。
不偏不倚,剛好打在那處裂開的口上。
楚子夏差點沒叫出聲。
眼淚差點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疼的。
「啪!」又是一下。
這次控制不住了,一滴淚直接留下。
楚子夏能感覺到背上的口子在慢慢往外面滲血。
「啪!」
第三下。
「嘶!」楚子夏吃痛的叫出聲音。
打的可真准!
兩行清淚留下。
還差最後兩下。
楚子夏閉上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傷口被人輕按了一下。
楚子夏不自覺的縮了一下肩膀。
她睜開雙眼,沈不敏俯在身前。
「受傷了?」
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低沉中帶些清冷,可語氣里沒有絲毫責備她的意思,楚子夏的眼淚再次不自覺地湧出眼眶。
「打你這三下,怨不怨,悔不悔?」
楚子夏低著頭,默不作聲。
「行俠仗義,出手救人本是好事,可若是你只為救人不思慮己,看上去是捨己為人奮不顧身,可事實全然如此嗎?」
「楚三,先生告訴過你,做事不要只觀一隅天地,更不能只從自我來丈量得失。」
「你英勇救人,救得一人性命;可你有沒有想過,如若失手,失的是幾條性命。」
「只有你所救之人和你嗎?」
「你是楚家三小姐,臨淵將軍之女,卻也是暮天送往上京的質子;你死了,意味著會有其他人來代替你的位置,暮天將少一位敵邊的將領;更可怕的是有心者趁虛而入,阻饒這一切,擾亂局勢。」
「還有許多人,會為你的死而感到悲痛。」
一字一句,猶如一把利刃插入楚子夏心間。
「與你說這些並不是阻止你行俠仗義,只是想讓你明白你為何而救,能不能救,值不值得搭上性命去救。」
「別人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
「你的命同樣重要。」
語罷,沈不敏起身。
「記性已經長了,打三下夠了,收起來吧。」這邊對鄔叢說完后又轉轉身看向嬤嬤,劉嬤嬤正一臉擔憂的看著楚子夏。
「嬤嬤,帶她回房上藥吧」。
三堂會審至此結束。
沈不敏和鄔叢離開楚子夏的屋子。
劉嬤嬤正想扶楚子夏起來,她已經自己站起來了。
「三丫頭。」劉嬤嬤十分擔憂的叫住她。
「我沒事。」楚子夏面無表情答道。
跪這麼長時間了,腿有些疼,地上還挺涼的,或許是因為流了幾滴淚,腦袋有些發暈。
劉嬤嬤也不再多說什麼,關好房門生起炭火給楚子夏上藥。
貼身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了,和肉皮黏在一起,劉嬤嬤十分小心地將它們分離開來,心裡更加後悔了。
上藥的時候,她能感受到楚子夏的身子一顫一顫的。可即便這樣,愣是沒喊一句疼。
「既然皇上對楚家不放心,當初又為什麼讓楚家離開上京,駐守暮天?」上完葯后,楚子夏突然問道。
為什麼?
她一個老媽子知道什麼?
「丫頭,這不是你我能管的事情。」
「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