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海獺手拉手睡覺覺05

薛又白只來得及發出了兩聲「嚶嚶嚶」的叫聲，就又被襲過來的一個浪頭，直接拍進了水裡。

他覺得，此刻他好像就是一隻排球，輕鬆地被一巴掌扣球了，直接沉底了。

等他再次冒頭浮出海面時，整隻獺可憐兮兮的。他小小的一隻，被海浪裹著，一晃一晃的，耳邊全是水聲，漆黑深夜裡的大海，沒有任何坐標和參考，四周都是空的，薛又白完全無法辨認方向。

他覺得，他這一次是死定了。一隻沒有成年的小海獺，在夜晚睡覺時，被海浪捲走了，想想也知道最終的結局有多慘。

他這海獺的一生，滿打滿算，從被救助站工作人員放生開始，也才十二小時。

薛又白欲哭無淚。

無依無靠，他只能開始想辦法自救。

作為一個曾經的人類，薛又白只能利用海獺的生理結構特點，確保自己不會被海浪拍死。

他的皮毛被海浪一下下地拍著，已經沒有原本那麼蓬鬆了，身體的熱量也在逐漸散發，他已經隱約開始感覺到寒冷了。他又努力地回憶著懟懟教給他的梳理皮毛的辦法，用小爪爪揉揉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盡量讓他身上的皮毛變得蓬鬆。

做完這些之後，他又掏出了懟懟送他的石頭，掏出腋下褶皺里儲存的食物，「咚咚咚」地開始砸，用食物補充能量。也幸好今天懟懟帶著他潛入了海底，讓他能在這麼危難的時候，還有食物吃。

想到懟懟，薛又白不由地有點感傷。

這個認識不到半天的朋友，如果發現他被海水沖走了，消失不見了，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想他？

薛又白甚至已經開始思考更高級的問題，小海獺它有沒有記憶？有沒有人類感情？當明天早上的太陽升起來時，懟懟還會記得他這個相處了不到十二小時的朋友嗎？

或者，對懟懟來說，他不是朋友，更像是「小崽崽」。

把最後一口貝肉吃到嘴裡時，薛又白想：未來的某一天，海獺懟懟還會記得它帶過的崽崽嗎？

就在他多愁善感，覺得自己可能熬不過這漫長黑夜時，忽然聽到了「嚶嚶嚶」的叫聲。

薛又白愣住，以為自己幻聽了，又仔細去聽。

耳邊除了海水的聲音，沒有其他的聲音。或許有，也被這些海浪一浪接著一浪的聲音蓋住了。

薛又白瑟縮地縮成一團，靠著求生本能，努力地揉搓自己身上的毛髮，盡量讓毛髮變得蓬鬆，起到保暖作用。

他想，他至少要熬到天亮，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忽然，又有「嚶嚶嚶」的叫聲傳來，隔著海浪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傳來。

這一次，薛又白怔愣住了。

他沒有聽錯，是「嚶嚶嚶」的聲音，是很熟悉的叫聲——是海獺的叫聲！

或者，更準確地說，這是海獺還未成年的幼崽叫聲！

不知道為什麼，薛又白生出一種直覺——他有救了！

他瞬間燃起了希望，開始扯著嗓子回應剛剛的叫聲。

「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

遠處，也有叫聲在回應他：「嚶嚶嚶……嚶嚶嚶！」

聽起來更加的興奮和高亢，而且聲音也越來越近！

是懟懟！

這個聲音，是懟懟的聲音！

即使在黑暗之中，即使沒有看到對方，但是薛又白就是能聽出來，這就是懟懟！

是對他最好的懟懟！

薛又白現在飄在海水上，分不清東南西北，毫無方向感，他不敢亂動，生怕自己胡亂找方向遊走，會和懟懟錯過去，他只能扯著嗓子，用盡自己全部的力氣，大聲地回應著懟懟。

很快，在海上月光之下，薛又白看到了遠處一個正在游過來的影子，小小的一隻，長長的一條，頭上是灰色的，身體是灰色的——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懟懟！

果然是懟懟來找他了！

懟懟看到薛又白平安無事，整隻獺的臉上似乎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說來也奇怪，海面上只有月光，周圍又都是海浪的聲音，薛又白距離懟懟還有一段距離，按理說，他是看不清那隻小海獺臉上的表情的。但是，剛剛看到懟懟身影的那一瞬間，薛又白就是能感知到，懟懟找到他時，鬆了一口氣，像是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去似的。

懟懟以最快的速度，游向了薛又白。薛又白也已經翻了個身，用尾巴做槳，遊了過去。兩隻海獺，你游向我，我游向了你，完成了一場完美的「雙向奔赴」。

懟懟到了薛又白身邊，直接就伸出了它的小爪爪，拉住了懟懟，兩隻小海獺又和白天一樣，並排地躺在了一起。

雖然，此刻，身邊依然是大浪一個接著一個，兩隻小海獺小小的身體，毫無抵抗能力，隨波逐流，跟著海浪拍打的頻率，到處亂飄。

但是，因為不是自己一個人……哦，不，一隻獺了，薛又白竟然一點都不害怕了，也不擔心他們會飄到哪裡去，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族群身邊。

他甚至已經心大到，開始期待第二天早上的日出了。

大海上的日出，一定是美不勝收的。作為人類的薛又白沒有機會見過，但是作為一隻小海獺，他馬上就有機會看到了。

懟懟應該是累壞了，找到薛又白之後，就拉著薛又白的手，安靜地睡覺覺了，也不在乎他們兩個孤零零地飄在海面上。

薛又白睡不著，他歪著自己的小腦袋，感激地看向懟懟，小聲地和它說：「謝謝你來找我。」

如果懟懟不來找他，他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機會活下去。

他動了動自己的小爪爪，把懟懟拉得更緊了一些。

時間過得很快，沒過多久，薛又白就等來了海上日出。

太陽一點點從海平面上冒頭，一點一點升起，光芒照亮了整個海面，海風、浪聲、黑暗，昨天晚上那些風雨飄搖令人恐懼的一切，都在陽光之下無所遁形，薛又白看著太陽整個從海平面上升起來后，終於確認：他和懟懟平安了。

白天的大海，和深夜大海相比，更加安全，他們兩隻小海獺也更有可能存活下去。

太陽升起來之後，懟懟的生物鐘到了，自然地睜開眼睛，準備開始新一天的捕食了。

它小小的腦袋，看向薛又白，圓圓的眼睛里盈著笑意，湊到了薛又白身邊，習慣性地用嘴，一下一下地去戳他，好像很好玩很上癮的樣子。

薛又白被他戳得有些癢意，轉身一個扎猛子，潛入了海底，去尋找貝類了。

他們現在遠離族群，也不知道昨天一晚上，他們兩個被衝到了多遠。只有吃飽喝足，才能有力氣，趕路去尋找族群。

懟懟似乎對此並不煩惱，它看到薛又白鑽進水裡，也熟練地跟著鑽進了水裡，然後在海底，一圈一圈地圍著薛又白轉，似乎用盡了全身所有的細胞在表示：我要和你貼貼。

最終，在薛又白找到了幾隻貝類之後，懟懟終於湊了過來，用嘴戳著薛又白的腦袋，身體靠著薛又白的身體，成功貼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