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為何要來招惹我
他說不過她,還罵起她。
她輕哼一聲,「我看某人的脾氣,也差不多。」
「你還知曉我生氣。你若覺著你真有本事,萬事無需靠人,又何必將我牽連進去,叫那趙厚索性將你送去大理寺豈不暢快!」
這話李宴不認:「世子,你搞清楚,是你非要在人前為我辯護,我有無求你,你今日當著眾人的面,說那刺客也曾刺殺於你,是我將刀架在你脖子上,叫你說的?」
「你!」
崔廷衍不是說不過她。
是被她氣了個半死。
他為何會為她辯護,她真心不明白?
冷冷甩了袖子,背過了身去,不再去看她這張揣著明白裝糊塗惹人生氣的臉。
雙手背在身後,留給李宴一個背影。
光是瞧個背影,都能看出他滔天的氣性。
他沉悶冷然的話,在室內迴響。
「你既覺著無有牽連我,那當初為何要來招惹我。幾月前,是誰當著荀王眾人的面,對著眾人說,你只心效於我,唯我馬首是瞻,願入住我府為幕僚,長此奉我座下。這話,是我拿刀逼著你脖子,叫你說的?」
李宴愣了。
她……
她是說過這個話。
可那時。
那時情形不一樣。
李宴狠狠撇過了臉去,一張作白的臉,染了些羞愧之色。
好半天,憋著話,什麼也沒憋出。
唉!
怪她生了這張嘴。
今日是說不通了。
要不,先,溜?
「世子,我傷很有些重,該回府休養了,待我休養后,我自會去尋你。此事,我定給你個交代,告辭!」
李宴一溜煙的推開門溜了。
走的飛快。
門外護衛說郡主等著召見她,她擺擺手,徑直就出了府。
廂房內,半邊門大開,有風吹進來。
崔廷衍好半晌才轉過身來,從門裡望外頭,她早已走遠。
室內空蕩。
地上她甩作一旁的木釵和束帶,都孤零零地擱置著。
他彎了身,將兩樣東西都撿起來,捏著髮帶,原地發怔了好一會兒,才出了門。
回府路上。
李宴一人一馬獨自回府。
可她耳朵尖,聽覺靈敏。
聽出幾里之外,有輛風鈴陣陣的馬車總跟著她。
是在護送她回府。
那是崔廷衍的馬車。
中間,一直隔著好些距離。
分明去國公府正門不走這條巷子,他還是拐進了這條小巷。
待到李宴入了府,人已瞧不見,對月才走到世子爺車窗前。
「險在今日金樽不在,否則,憑李姑娘那樣打鬥,他必然是要衝上去幫她一把。世子爺,老太君說,晚間叫你早回,召你有重要的事商議,現下,怕是已誤了時辰。」
崔廷衍晦色不明的面容在寂靜的車廂里顯得尤為沉色。
良久,閉了眼,嗓音暗啞:「回府吧。」
崔府老太君召他回去,確有一樣重要的事要與他說。
從江東入京來的宣家,是謂清流世家,宣家兒郎眾多,宣家大子,也因才格出眾,被內閣首輔器重,聖上連贊其清譽之名。
宣家三姑娘剛過及笄之年,此番入京,初入京,便在京都小有才名。
「衍兒,祖母為你指的這樁婚事如何,你堂大姐姐不日便要歸京,適才修書回來,道宣大郞她甚為熟悉,此人若為你後日郎舅,定將多多助力於你,這宣三娘,老太太我也甚是滿意,知書達理,溫婉端莊,又頗具才華,此女,可是祖母為你挑選了上百世家中,最為滿意的一個。待到你大伯父回來,祖母啊,親自去為你納徵。」
崔廷衍坐於座上,良久未道話。
心上空蕩。
有綿綿的悲涼。
世家娶妻,自要娶個溫婉賢良的才女。
諸多兒孫中,老太君最為疼愛於他。
比之他父母甚的多。
就連大長兄崔廷瑱也不及他。
許是因他,自幼無父無母憐惜的緣故。
父母親關係不和,國公常年在外征戰,長兄崔廷熾是父親最能說的上話的人,自幼便被父親帶在身側,悉心教導,學的一身本領。
多年未歸,他似是都快忘了他那位父親的面容長什麼模樣。
至於家祠中的母親。
說來可笑,他母親,一年裡,與他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一向只待在佛堂家祠中,家中重要節日,也從不參與。
國公夫人喜靜,全府都知道。
府里有老太君在,太尉府和國公府並未真正意義的分家,只在院中隔了一條長河分界。
然而整個國公府,卻是他父親的貴妾,苗夫人說了算。
坐在這世子爵位上,空有一個虛名,爹不疼,娘不愛。
到了歲數,老太君為他指一樁婚事,他悉數聽了,照辦便是。
至於男歡女愛。
有這般國公國公夫人在前,他娶什麼樣的世子夫人,只要老太君滿意,他在不在意,又有什麼關鍵。
他原以為,他這一生,就該如此。
直至。
他遇見了她。
遇見了那個,敢在大街之上,口伐筆誅,公然與權貴唱開的女娘。
在郡主府全憑心意,不顧後果,即便身陷險處,也欲弒殺敵首刺客的一府之司。
在天下百姓書生前,亦對眾人說,她將不顧皇權,也定要為受苦的百姓訴盡公義。
她既不溫婉,也不賢良。
卻耍的一手好劍,箭法超群,行事果斷。
多次相救於他。
她宛似一束光,毫無道理的,照在了他身前。
照亮了他埋寂在深夜,踽踽前進的獨行之路。
她還說,她此生只願為他效力。
深夜闖他廂房,多次與他肢體接觸。
從無顧忌。
她,必是鐘意於他。
「祖母,納徵娶妻一事,我想問問岑氏的意思。」
老太君詫異。
沒想到從他嘴裡聽到這個話。
他生母岑氏有多心狠,涼薄,她不是不知道。
原以為這個最愛的孫兒不會再念及那個心狠的婦人,不想,這事上,他還是提及了他。
「衍兒……罷了,你去問吧。」
崔廷衍嗯了聲。
好半晌,也未離去,暗著面色,他問:「祖母,阿瑱長兄不日歸京,他也至今尚未婚配,大伯父大伯母可有為他挑選中哪家女子。」
說到這裡,老太君氣性再度不順。
「你快別說了,瑱兒久不婚娶,險些耽誤你娶妻,你大伯母自是急到了眉梢,可你大伯父,那個榆木疙瘩,他說,瑱兒不急著婚娶,他的婚事,旁人都不能做主,他要親自為他挑選。
這都挑選了多少年,人呢,半個影兒我都沒見著,這番他終於回京,我倒要看看,他說給我帶回的大孫媳,到底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