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婚前夕
是夜，微涼的晚風拂動戚府掛滿的喜慶紅綢。
明日正是戚家小姐戚無恙的大婚之日。
而此時，在侍女霜降的的催促下明日的新娘子戚無恙，終於捨得放下手中的書卷準備去就寢。
一旁的半大丫頭阿溫卻滿不在意的嘀咕道：「恙姐姐不就是要換個住處嗎？你們怎麼這麼大驚小怪的，連睡覺的時間都要特意安排。」
戚無恙聞言只是笑笑，順手遞了一旁的糕點給她，阿溫接過就吃了起來，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麼。
倒是霜降看著阿溫只顧吃東西的憨樣笑道：「你呀你，年紀還小，不知道成親是件大事。」
阿溫不解，迷惑地看著她，「霜降姐姐，成婚不就是恙姐姐從戚府搬到東宮嗎？」
不待人回答，她頓了頓又點了點頭，恍然大悟似的道：「不過搬家確實是件大事。」
半晌，她又看向戚無恙，隨口問道：「恙姐姐，這是你第一次成婚嗎？那多成幾次婚的話是不是就有好多個住處了？」
聽了她這童言無忌的話，戚無恙聞言眨了眨眼。
不待她說話，阿溫又上前拉著她的手，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認真道：「恙姐姐那你以後去哪住都帶上我好不好？」
戚無恙失笑，擦了擦她嘴角的糕點碎屑，溫聲道：「好，去哪都帶上阿溫。」
「嘻嘻，」阿溫憨笑，「恙姐姐最好了。」
「小姐，就你寵她，都把她縱到無法無天了。」聽著兩人這對話，霜降在一旁打趣著。
「小孩子，童言無忌，沒什麼大礙。畢竟是我帶回來的人，自然得護著。」
戚無恙說著又打眼瞧著霜降，反問道，「平日里，不是你最慣著阿溫的嗎？訛了林團那麼多的月錢不都給阿溫買零嘴的嗎？」
霜降搖頭擺手嘴硬著，「沒有的事，哪裡是我訛他，是他太傻了輸給我的，小姐你可別冤枉我。」
雖這般說，可霜降臉卻有些微紅，沒等戚無恙開口說話就又急拉著阿溫往外走，到了門口關門時才又道，「小姐，你早些休息，明日還得早起呢。」
戚無恙搖頭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脫了外衣，她躺在床上，抬眼瞧著大紅床帳臉上似在思索著些什麼，待閉眼時嘴角卻又露出了些許笑意。
伴著房內清幽的安神香，睡意終於漸漸襲來，半夢半醒間阿溫方才說的話又彷彿在她耳邊響起：
「恙姐姐，這是你第一次成婚嗎？」
其實，不是的。
在那些恍如隔世的夢裡，其實她成過一次親了。
只是，當時的她不是戚無恙，要嫁的人也不是楚斂。
……
「大……大小姐，時辰到了，該起身了，不然待會上妝恐耽誤了吉時。」丫鬟怯生生地小聲喊道。
金紋綉珠的紅帳里，女子慢慢睜眼，待她看清外邊的丫鬟，眼神微眯，冷聲道：「怎麼是你……」
丫鬟被嚇得立即磕頭求饒，董輕絮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淡淡道：「無事，起來吧。」
丫鬟心驚膽戰地服侍完董輕絮凈面，見著伺候裝扮的丫鬟也進房了這才稍稍安心。
大小姐一向不喜歡旁人入她的房門，她是丫鬟裡面年紀最小的，這個月才入府，這才被大丫鬟們逼著不得不接下喚大小姐起床的活。
不過還好，大小姐雖然性子冷了些，倒是沒有責罵她什麼。
只是她杵在一旁偷偷瞥了幾眼，卻發現大小姐上妝時也一直冷著臉，可是新娘子不是都歡歡喜喜的嗎？
難不成大小姐對這樁婚事不滿意嗎？
這突然冒出的念頭把小丫鬟自己都嚇到了，她搖了搖頭，心想肯定不會。
這幾日她聽府裡面的人說，這可是段好姻緣，府里的其他小姐們都可紅眼呢。
畢竟新郎官平王殿下可是皇後娘娘的嫡子，現下皇上雖沒有冊封太子，可明眼人都知道平王殿下是最有機會成為太子的人。
何況平王殿下如此傾慕大小姐，今後大小姐肯定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能夠成為大齊最尊貴的女子，能夠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大小姐怎麼會不高興呢？
她剛剛真是想糊塗了。
不知小丫鬟心中所想的董輕絮像個木偶似的，被丫鬟們穿上一件件繁複的嫁衣，盤起複雜的髮飾再插上一支支熠熠生輝的珠釵。
有些乏累的董輕絮坐在鏡子前，丫鬟們又開始為她上妝。
董輕絮在鏡中瞧到方才叫醒自己的小丫鬟，一副傻愣愣的模樣，不知為何心中有些許動容。
她閉了閉眼，隨後輕悠悠地開口將人喊過來。
直到小丫鬟出了房門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大小姐居然賞了她一支簪子。
還是一直鑲了珠玉的簪子。
小丫鬟家裡貧苦，這樣的東西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而此刻這支簪子就被她雙手捧在手心，不知為何她居然覺得有些燙手，還有些不真切。
畢竟這看起來至少幾十兩呢，這都夠她置辦一個小房子了。
天降橫財，小丫鬟還是有些迷糊，猜不透為什麼大小姐會賞她這麼貴重的東西。
今天是大小姐出嫁的日子，難不成是給她以後用來當嫁妝的？
想到這，小丫鬟連忙將手心的簪子小心藏好。
不過，想到剛才大小姐若有若無的笑意，其實大小姐性子倒也沒有那麼冷嘛。
其實，還挺和善的。
畢竟大小姐可是美得像天仙一般的人。
此時房內，丫鬟們也為董輕絮換好嫁衣，上好妝面，她們依次退出，房內只余新娘子一人。
新娘子端坐在案前，銅鏡映出她姣好的面容。
瞧得出上妝打扮的丫鬟是用了心的，只可惜新娘子神情淡漠，似是對這樁婚事沒什麼期待。
彷彿是再厚重的脂粉，再華美的衣裳似乎也遮不住她由內而外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花轎一路穿過繁華的街道，外邊的人都說尚書府的大小姐命好，一次殿前獻舞不僅震驚四座，更讓平王殿下對其心生愛慕之情，乃至於以正妃之位求娶佳人。
可沒有人想到的是，白日里被人人艷羨的董輕絮，夜裡卻成了人人唏噓的對象。
世事無常不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