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次

她們猜的沒錯，他的確是自己做的，此時他正坐在辦公室里，吃著看上去非常寡淡的飯，米飯，和沒有一點油水的菜。他似乎並不是在吃飯，只是在應付吃飯這個儀式而已，必須要吃點東西，要不怎麼活下去。

顧臨走到周麗的編輯室門口，找她出去吃飯，他們在路過和煦的辦公室的時候，看著和煦面無表情的吃著飯。

「他一直都是自己帶飯吃嗎？」周麗站在玻璃門前看著他，問顧臨。

「你覺得像他那樣的情況，可能去外邊吃飯嗎？你不是和他是大學同學嗎？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啊。」

「嗯，我們畢業后就已經沒有聯繫了，畢竟聽說他一直在接受治療，沒想到會變得更嚴重了，還以為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周麗站在那裡，看著和煦麻木的將菜送進口中。

和煦感覺到了有人注視，抬起頭，看向周麗和顧臨，皺著眉，然後起身，朝他們走了過來。

「有什麼事嗎？」他隔著門說道。

「沒什麼，我們現在打算去吃飯，只是路過而已。」顧臨立刻說道，然後拉了一下周麗，示意她一起離開。

周麗立刻點了點頭，和顧臨離開了。

和煦看著他們的背影，然後拉下了門上的遮光布。

他轉身回到位置前，視線看向樓下，正好看見林蔭和孟雪從眼前走過，朝咖啡館走去，她們倆相互挽著對方，有說有笑。他皺了皺眉，轉過身，看著桌子上還未吃完的飯，蓋上了蓋子，放進了冰箱。

已經完全沒有了胃口。

他走到咖啡機前，再次做了一杯咖啡。

「和煦一直都是一個人嗎？沒有女朋友嗎么？」在吃飯的時候，周麗問顧臨。

「女朋友?」顧臨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覺得會有嗎？」

「那喜歡的人呢?或者喜歡他的人?總有吧?」

「前者呢，我不清楚，我們很少在一起，所以不知道，他也不可能和我們說這些，後者呢，即使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的，肯定會有啊，就他那樣，長著一張那麼招風的臉，想不想有人喜歡都難，他上大學的時候，也應該有不少人追才對比吧?」

「嗯，的確是有不少，但是一個都沒成功過。來這裡呢，有成功的嗎？」

「你覺得呢，就他那樣，和人隔絕千里之外，怎麼可能成功?即使說距離產生美，但也不可能一直都處於隔離的狀態吧。況且，慾望這個東西，任誰都有的一點的吧?」顧臨低聲說道，「兩個人在一起，真的可能一直是柏拉圖式戀愛嗎？」

周麗看著他，默認的點了點頭，的確如此，說著挺簡單，做起來的確很難。

「不過，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你呢？有喜歡過他嗎？」

周麗的手停了下來，看著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顧臨本來只是隨口一問，他感覺到了突然的沉默，抬起頭看著周麗，那無聲的回答就已經代表了答案。

「那你有和他表白過嗎？」顧臨直接問道。

周麗震驚的看著他，他竟然直接跳過了她的回答，到了下一個問題。

顧臨再次聽到了沉默，但是這次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一會吃完去買杯咖啡吧，我很困現在。」顧臨說著快速的吃完了剩餘的飯。

周麗點了點頭。

「對了，看到和煦的屋裡不是有一台咖啡機嗎？」

「哦，那個啊，你懂的，我們沒法用，那是他自己買的，就是為了避開人群，我們也不好意思用。」

周麗點了點頭，沒想到多年後再次見到和煦，他竟然一點都沒有變。畢業之後，她不是沒有打聽過他的消息，但是，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沒有人知道他的消息。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偶遇，這樣，還真是感謝自己果斷做了這個決定，或者，這就是上天的安排？

要不，這次就好好把握機會吧?

他們回去再次路過和煦的辦公室時，發現門帘是拉上的，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看來是我們剛才打擾他了。」顧臨說了一句，便走進了辦公室。

周麗看了一眼，也走了回去。

她還需要準備時間，和煦更是。

兩點之後，林蔭先下班，孟雪還要上到六點。她畢竟是兼職，不用上一整天，度過高峰期就好，這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來寫小說了，這讓她感覺很好，不用被工作一直控制著，反正自己除了租房，也沒有什麼大的開銷。現在自己的時間很多，感覺自由了很多，並且她也不可能一天都坐在那裡碼字，這樣，時間參半，剛剛好，是她喜歡的生活節奏，不被控制的生活節奏。

能力有多大，慾望就有多大，所以自己才沒有什麼慾望吧。

為什麼每次自己轉身都會剛好看到她從眼前走過?今天已經是第三次了，需要有這樣高頻率的巧合么？之前怎麼都沒發現?還是，自己根本沒在意到?

看到她的衣服，已經不是工作服了，還背著包，是已經下班了吧，這麼早么？咖啡館下班有這麼早的嗎？他的視線不自覺的順著她的身影移動著，直到走出了視線之外。這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一直盯著她看，竟然忘了神！

和煦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定是自己太累了，才會一直盯著一個地方走神的。

又或者，因為那雙手套?

他想著，便坐了下來，搜索著附近的相關店面，選擇在人少的時間點去吧，今天下班也許就可以。

在確定好地點之後，便再次看向電腦。

他看著那些申請簽約的郵件，隨機的選擇點開著，有些是第一次，有些已經很多次了，仍然很難達到簽約的標準，故事有些寡淡，或者是文筆不夠有趣，或者人物設計很矛盾等等，大同小異。雖然有時真的很想給他們通過，但是，有些卻是退步很多，也很難，還需要更多的磨練。

當然，前提是這些作者真的能熬過一無所有的時期，沒有收益，沒有讀者。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卻再也見不到了，不知道是轉戰其他地方了，還是已經放棄了，那一篇小說就一直停在了連載的狀態中，沒有再更新過。

有些他甚至覺得有些可惜，也許再堅持一下，沒準就可以通過了，又或者故事的走向再改變一下，將會是一部爆款也說不定，可惜，他們都放棄了。不過這些，他漸漸都已經習慣了，畢竟這也是件看似簡單，其實很需要耐心的事情，畢竟，成功的事，無論對誰來說，都是少數人。

他，在這方面，不屬於少數人，但是，卻在另一方面屬於少數人，那該死的潔癖。

林蔭坐在電腦前，抱著忐忑的心情點開了網站，她在期待著回復，在每次看到網站諮詢欄處的小紅點亮起時，她的心都會緊張的咯噔一下，雖然也一直和自己說即使失敗了也無所謂，繼續加油就好，但是，怎麼說，都還是希望成功吧?她害怕失敗，誰又不害怕失敗呢？

小紅點就在那裡，但是，她卻一直盯著，沒有點開。她的心又開始砰砰砰跳的很快，雖然已經被拒絕了很多次了，也該習慣了，平常心了，可，就是不行。她盯了幾分鐘，又再次起身朝廚房走去，打開了冰箱，拿出可樂喝了好幾口，又再次走回了去，深呼吸了一口，還是點開了。

果然，還是沒有通過。

雖然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但是，心裡仍然覺得空落落的。

得吃點東西緩解一下了。

「晚上我們吃火鍋吧。」她給孟雪發了一條信息。

「咋了，簽約又沒過?」每次她要突然吃火鍋，只有兩種情況，一個是遇到高興的事，一個是遇到難過的事，看她現在的情況，如果是高興的事，她肯定會先說出來，沒有說，那就只能是后一種可能了，而最近她最在意的事，也就是簽約的事了，雖然簽了也沒有什麼收入，但是，那似乎是她的一塊敲門磚一樣，只是不知道這塊磚還能堅持多久，還是這扇門還能堅持多久。

一個月了，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

「嗯，我現在去買菜，等你回來。」

「好，那要不要喝兩杯?」

「那是當然。」

其實林蔭已經離職三個月了，要不是在孟雪的勸說下才來做的這份兼職，要不現在，她還一個人在家呢。不能說她的夢想不切實際，那畢竟是她想做的，相比於其他的夢，她這個已經很好了。只是一點收入都沒有，還要在這座城市生存，她太理想化了，很容易餓死的，很容易有挫敗感的。

這段時間，孟雪能明確的感覺到林蔭的情緒越來越低落，激情也越來越少，沒有了剛開始那麼興奮了。她臉上的笑容也的確越來越少了，所以為了避免她這樣一直下去，為了避免她可能會抑鬱下去，她決定幫一下她，正好店裡也招兼職，就讓她一起出來了，正好也可以轉換一下心情。

但願真的有用吧。

「你不走嗎？」周麗下班的時候，發現和煦仍然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便敲了敲門，探頭進去問道。

「嗯，還有一些事，你先走吧。」和煦抬起頭看向她。

「那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太晚。」

和煦點了點頭，周麗就關上門離開了。

這時顧臨從身後追上了她。

「他一直加班很晚的，原因你懂的。」

「那他怎麼回住的地方?」

「他就住這附近，步行也就二十分鐘左右吧。」

「也對，也只能是這樣了。」

看來還有很多的事需要去慢慢了解，畢竟他的情況太特殊了，和一般男生不一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到他什麼，讓他的生活至少正常一點。

他看著辦公室外已經黑了的燈，便站了起來，轉身看向窗外，路燈已經全部亮起，周圍的辦公樓也都黑了差不多，樓下也沒有多少人，咖啡館的燈依然亮著。他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