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無始就無終

第二十一章 無始就無終

「季三未,你作何解釋?」秦炎目光冷厲,「弟子沒有解釋。」「哼,不打自招,身為同門師兄弟,你為何殺害張意?」季三未輕輕偏頭,看向屋中的三具屍體,鮮血滲入泥土,一片暗紅,小小的糖人掉落在旁,惟妙惟肖的老虎破碎成半,失去了生機,「我沒有殺害張意。」他低聲說,秦炎頓時眉毛一豎,季三未突地邁步,繼而停住,緩緩蹲下身子,看著原本靈動的小臉因痛苦而扭曲,他伸手一點點合上了那雙記憶里總是清澈的眸子,合上了那個總是不知人間醜惡的靈魂,「我是跟張意動了手,我還斷了他幾根肋骨,但僅此而已,張意心胸狹隘,為了報復將屠刀對準了兩個與我相關的凡人,死了也是活該。」

他不明情緒地嗤笑出聲,餘光看向不遠處躺倒變作乾屍的張意,對方身體的血液似乎在一瞬被人抽走,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唯有眼睛向外死死凸出,彷彿死前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且讓他恐懼到極致的事物,季三未不禁感到諷刺,現今的情形他還有何不明白,眼前彷彿見到了二丫在最後時的絕望掙扎,張意毀掉了一個溫馨的小家,而季三未,親手將其葬送,「季三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想推卸責任?」秦炎冷著臉,一動不動盯著此時的季三未,張意乃是他玉林峰的弟子,季三未竟如此貶低,圍攏在屋外的弟子眼神皆是古怪,季三未慢悠悠地起身,「秦炎長老心中既已有了答案,又何必繼續為難於我。」秦炎面色稍稍一變,季三未了當開口,「殺害張意的,是魔界惡獸。」

「什麼!」此話頓時讓屋外弟子嘩然起來,「如此殘忍的手段,也唯有惡獸才會做出,惡獸本就是千百年前被封印之物,生性殘暴,吸食活人血液是他們的最愛,被他們所殺的人或者動物常常就變為乾屍,現今張意便是如此。」季三未目光一寸寸掃過,「據說修為高深的惡獸,可以在吸食了一人的血液后,化成他的樣子,並且行為也能仿造七分,不是最熟悉的人基本認不出來。」所有人的神色陡然變化,看向身邊的目光都開始不對勁,不動聲色間互相已拉開了距離,秦炎擰眉不語,他確實已有了猜測,不過是想要為難季三未而已,能夠給季三未安上殺害同門的罪名最好,但他也清楚,這不太可能,季三未走到張意屍體旁,「張意修為並不低,但觀他此時模樣,死前似不曾反抗。」他眼神在屋內看過一圈,「屋內也沒有打鬥的痕迹,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對方修為極高,足矣一擊將張意置於死地。」

弟子們霎時恐慌起來,完全沒有了昆崙山頂流仙門弟子的風範,「慌什麼?」秦炎怒喝出聲,臉色很是難看,「這就是你們身為昆崙山弟子的樣子?區區一個魔界惡獸就把你們嚇成這樣,這麼多年的修鍊都做什麼去了?」此話一出,眾人略微安靜下來,但對身旁依舊防備,季三未不動聲色觀察,「現在你們注意一下,有沒有平時比較熟悉的人沒有在場?」大家停頓一秒,相互眼神交換,突然,人群中響起一道顫抖得不成調的男音,他說,「陳…陳榮…他不在。」

季三未立即尋聲望去,瞧見一名弟子已經抖如篩糠,雙眼睜得大大的,嘴唇不停顫動,「陳榮是誰?」他預感不好,連忙問,那弟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張張嘴,「不好了!又有人死了!」季三未一驚,猛地扭頭。

昆崙山鹿峰,塗蕭兒從書閣回來,走在小路上,心中還在想著陸酒的那聲謝謝,「是因為我教訓了那幾名多嘴的女弟子,所以陸酒師兄才跟我說謝謝的嗎?」她感到奇怪,抬起頭時眸內忽地撞進兩道人影,「季小師姐,陸酒師兄?」她腳步不由頓住,「陸酒師兄怎麼會在這裡?」

季楚檸與陸酒繞過一棵樹木,偏頭就見到了塗蕭兒,「蕭兒?」季楚檸略振,陸酒緊隨看來,然後毫無察覺地停了一秒,「蕭兒?」他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季楚檸,季楚檸接受到稍微愣了一下,「哦,這是我的師妹,塗蕭兒。」陸酒聽完,薄唇輕抿,塗蕭兒走上前,「原來你是那隻兔子。」

陸酒雙眸盯著她,似已明了,塗蕭兒猛地打個機靈,尷尬地笑了兩聲,目光稍偏,突然注意到陸酒手中的書,「這…是兩本關於草藥的書籍。」她疑惑起來,心想陸酒難道對醫療有興趣?季楚檸笑了笑,與陸酒道,「陸酒師兄,師父既然已經答應我隨你前去,就請先給我一日,待我準備好了就與你出發。」陸酒從塗蕭兒身上收回視線,沉默一下,「好,儘快。」

塗蕭兒一臉迷糊,「季小師姐,你是要跟著陸酒師兄去哪裡嗎?」季楚檸轉向她,輕輕點頭,「北海有一個凡人的村莊,裡面的人都染上了怪病,卻沒有醫者敢去治療,我之後便是要與陸酒師兄前去看看。」「怪病?」塗蕭兒一愣,頓了頓,「季小師姐,既然是整個村子的人都染上了怪病,你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不妨帶上我?」陸酒看了過來,季楚檸有些訝異,沒想到塗蕭兒竟有這種想法,「你…」她猶豫一下,有著顧慮,終還是拒絕道,「不用了蕭兒,此次我一人便足矣,你無需跟隨。」「讓她去吧。」就在塗蕭兒感到失落的時候,遠處小道季風忽地走來,塗蕭兒一聽,剎那變得精神,「師父。」

季楚檸喊道,陸酒見到季風,眉頭不禁蹙了蹙,面龐冷了幾分,但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收攏些許,卻依舊沒有好臉色,「正好讓蕭兒歷練歷練,就帶她去吧。」季風微笑站定,季楚檸內心憂慮散去,點點頭,「好,師父。」塗蕭兒歡欣鼓舞,終於可以下山到別處看看了,還能救治病人,發揮自己所長,「謝謝師父。」

「又…又有人…」劉宇從雨幕中奔跑而來,靴子踩踏在坑窪的地面上,濺起積水的聲響宛若擊打在人的心上,他喘著粗氣,大量的氣體貫入肺部,使他喉嚨艱澀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誰死了?」秦炎心下已是凝重一片,終於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陳…陳…」劉宇努力開口,卻還未從剛才過於劇烈的運動中緩和,「陳榮。」季三未替他說了出來,臉色有些沉,劉宇猛地點頭,「對,陳…陳榮。」「在哪裡發現的?帶我去。」秦炎強壓怒火,詢問劉宇,「我…我帶路。」劉宇手指比劃兩下,轉身代路,「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如此猖狂。」秦炎胸腔重重哼出一聲,抬步就跟上,圍聚的弟子也嘩啦啦緊隨其後,唯有季三未。

他表情沒變,站在原地輕輕轉頭,沉默了好久,低低開口,「對不起。」他看著二丫小小的身軀,深吸一口氣,,終是沒能壓抑心中的刺痛,「我,沒有想要傷害你。」若他能再細心一點,下午沒有最後放任張意不管,沒有獨自離開,或許事情就不會發生,他早該想到張意如此小人,肯定會對他產生怨恨,只是不曾想,對方卑鄙至此,竟面對一個小女孩和一位老人都下得去手,季三未抿了抿唇,走出房屋,回憶里女孩天真的聲音慢慢變遠,與某一個身影重疊,身後大火蔓起,在雨中搖晃好似並不真切,「若沒有始,是不是就不會有終?」一個人種下了因,品嘗惡果的卻不是那個人,季三未嘆息,不知是何滋味。

「跟張意死得一模一樣。」弟子們面龐皆染上恐懼,秦炎收回沉沉目光,一點一點地掃過他們,劉宇吞了吞口水,「我發現的時候就是這樣,周圍沒有看到任何人,也沒有任何痕迹。」與張意一樣,被人一擊斃命,沒有絲毫反抗,而兇手依舊來無影去無蹤,秦炎臉皮抽搐兩下,現今已經有兩名弟子死亡,可他連那惡獸的面都未見著,本覺得張意之死不大不小,只不過是恰好落單被惡獸逮住了機會,但如今看來,這惡獸來勢洶洶,就是衝殺人而來,秦炎鎖眉,這次下山就是為了打探炫花城的異常,而現在惡獸在城中出沒,還製造殺孽暴露蹤跡,「時隔一個月都風平浪靜,為什麼又在此時突然出手?難道是魔界一方要有什麼動作?可如此突兀行為,不是更讓我們有所警惕嗎?」

秦炎內心總覺古怪,再次看了看那具名為陳榮的弟子屍體,周圍找不到一縷魔氣殘留,他又轉回來,面前弟子的窩囊樣子讓他無比惱火,他壓了壓,「從現在開始,你們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所有人聚在一起,就不信這惡獸還能有機會動手。」弟子們連連應聲,此時就把秦炎當做了最後的依仗,季三未緩緩從遠處走來,身形輪廓逐漸清晰,淡淡撇過倒在屋下的屍體,因失去了仙力保護,現毫無遮攔地被雨沖刷,季三未眼睛一點點眯起,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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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未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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