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羊山蛇魔脫身
百荒谷往西二十餘里，有一處小鎮名為青羊鎮，地處南北通衢大道，晝夜車馬不息，好一派繁華之所。沿街樓房林立，叫賣之聲不絕於耳。其中不乏富家子弟穿紅著綠招搖於市，隨行者多是貌美之女，雄壯之士。
在鎮上也是分佈著不少宗派，久遠的有千年歷史，底蘊深厚，也有破落祖業的，艱難維持著門派的運轉。當然，更多的是新興的，那些從遠處的山門學成歸來，銳氣難收，開宗立派，yù在這一方熱土佔下一席之地。
其中青木門便矗立於東北百荒谷邊，地處偏僻，也不喜爭鬥，新一任掌門宋天石更是xìng情恬淡，所以，一向歲月平淡，只是潛修武學，無奈靈根粗淺，本門神功又是jīng深無比，所以，也未曾有什麼大的進展，混沌度rì而已。
這rì，宋天石坐於庭院之中，目光投向內院一個少年身上。輕聲嘆息一回。少年名叫宋凡，是宋天石唯一的兒子，當年，也曾將希望寄託於著這孩子身上，但轉眼已是十二歲，天資比起自己甚至還有不如。想到青木門已是創派千年，是這青羊鎮最悠遠的宗派之一，但其他如天一門，九宮山依然是當今拔尖的門派，而他青木門卻混得如此狼狽，不覺又是一陣懊惱。
「凡兒，到第幾層了?」宋天石懶洋洋地問道。
只見一身青衣的少年停了下來，臉上紅撲撲的，微微喘著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眨巴著。聲音卻極為清脆。「第六層了。」
青木功只是最簡單的一套功法，也是整個青木門武學的根本所在。當然，越是往上則是越加艱難，就是宋天石也不過才達到第九層，還有其他三名弟子，都是第七層。
宋天石點了點頭，又揮揮手，示意他繼續習武，自己則倒上一杯清茶，慢慢地飲用著。
「嘿！喝！」宋凡一板一眼地打著拳，青木功重氣力淬鍊，達到十層，一拳擊出，拳風青碧之sè，方算大成。目前，方才六層的宋凡，拳風也僅僅夾著絲縷暗黃的木之死氣，僅僅是這一縷死氣，也是他最近數月才練成的。
「簌……」一道拳勁出，透出身體，擊打在面前的一棵大松樹上，大樹搖晃了一下，飄落了幾隻枯黃的針葉。宋凡不禁一愣，據記載，這青木功即便是第六層，也是可以轟斷一棵小松樹的，但自己，卻如和風一般，也實在是太過無力了。不覺失望地看著自己的手心。
自六歲開始習練青木功，歷六年寒暑，其中艱辛無數。但也僅僅達到了第六層，這種進度，甚至比不上父親和其他師兄弟，但天資如此，也是無可奈何。
他坐於一塊巨大的青石上，皺了皺眉，凝望著面前的湖泊，正值初夏，微風帶來一股股清新的氣息，繚繞於鼻尖之間，不覺心曠神怡，目光投向遠方的水面。
此水自青羊山上瀉下，經過百荒谷，一路滌盪起伏，清光漣漣。
這時，在青碧的溪流上，一隻火紅的小蛇，身體如火焰一般分外耀眼，正乏力地遊動在水面上，看上去受傷不輕。細細看時，不免又一陣驚訝，此蛇有四，使得整個蛇部位如同盛開的花朵。詭異而美麗。真是聞所未聞。
正思索間，那蛇已靠近堤岸，身體蜷縮著，卻無力爬行。宋凡不禁童心大盛，飛步走上前去，用枯枝撈起小蛇，置入岸邊一隻石瓮之中。
「聽父親說過，這世間有好多珍奇的生物，食用了可以得百年之壽，而且，功力也會大進。如果真的可以，那就好了。」
宋凡美美地想了一番，就徑直回屋去了。他的父親宋天石得青木門遺留的百卷古籍，大凡舊事，說起來都是頭頭是道，說不定就能認出此等的怪物來。
「老爹！老爹！」宋凡轉悠了一圈，卻沒有現宋天石的身影，不由焦急地喊了兩聲。卻也無人應聲。到是從青木大院里湧出了三名少年。
「宋凡，又有什麼事！」其中一名少女低聲問道，聲音柔和，如棉花一般柔軟。而她的臉。也是頗為潔白俊俏，如玉石一般。五官jīng致而優雅，尤其是一雙大眼睛，真如寒譚一般靜謐悠遠，說不出的恬靜淡雅。
「哦，是徐茹師姐！」宋凡看了少女一眼，露出一絲笑容來，「是這樣的，我在後院溪水裡現了一隻紅sè的蛇，想找老爹去看一看。」
說著，他轉看了大院一眼，又回頭走向後院。而徐茹和其他兩名少年緊跟其後。只見石瓮之中，隱隱透出一股紅霧，空氣中漂浮著火焰的氣息。
「那裡便是了，你們看。」宋凡指向石瓮，由於方才的一番描述使得諸位少年疑惑大生，特別他的兩名師兄更是沖了上去。
蛇躺在瓮底，並不動彈，身體如一團火焰盤曲著。而猙獰的四，也是耷拉下來，全無半點生氣。一名著黑衣的師兄道：「宋凡，快把它扔了，我聽父親說，蛇顏sè鮮艷必有劇毒，此蛇你看它，何其鮮艷，只怕咬上一口……」
「衛凌風，你可不要亂說。正崖哥，你說它有毒嗎？」徐茹低聲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按照道理，是有毒的。」那乾瘦的臉龐，一時情急，居然漲的通紅。
這時，庭院外響起了咳嗽之聲，很顯然，是宋天石回來了。宋天石緩步踱了進來。
他也不說話，只是慢慢走近石瓮，因為自上空飄浮的紅霧，他已經知道了此物的不凡。
國字臉上，頓時皺出了一道飽滿的皺紋，雙眉蹙起，不一聲。許久才轉過頭來，看著宋凡。
「凡兒，這是哪裡得來？」宋天石問道。
「湖面上游來的。老爹，這東西吃了能長壽嗎？功力可以大進嗎？」
宋天石尷尬地搖了搖頭，「其實老爹我也是不知道，改rì，給你翻翻。小心不要讓它跑了。」
宋天石又看了一眼，心底格外疑惑，因為這四蛇他根本沒有見過，甚至是聽也沒有聽說過，但卻低估了這條蛇，以致於後來釀成大禍。
後來數rì，宋凡也從溪水中抓些小生物來飼養，蛇飯量極大，一餐的食用量甚至是他身體的數倍。正以看得見的度迅健壯起來，而瓮外的紅霧也是一天天稠密起來，後來竟然是濃密猶如實質。
半月之後，宋凡依然在庭院習武，突然瓮中一陣波動，接著一股紅光透出。宋凡大驚，急忙衝上前去，捂住瓮口。
緊接著，他突然尖叫一聲，一道紅光自指間透出，而蛇身柔軟得如流水一般，沒有任何阻隔地，騰躍而起。身體迎風而長，竟然達到三尺來長。
最後，回一看，翻雲而去。
「哎呦！」此時宋凡才感覺到，一股錐心的疼痛自手掌上傳開。一塊傷口，橫在手掌之上。頓時，如烈火焚燒一般，使得他痛苦地呻吟起來。
宋凡急忙走向湖邊，把手浸入水中，清涼的湖水淹沒手臂，一絲冰涼的感覺透過手臂，直刺靈魂。而手掌上的傷口，微微凸起，如一條蛇盤旋其中，顏sè鮮艷，如赤紅硃砂。
如冰寒，又如熾熱，他的小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匆忙趕回家中。
木床之上，宋凡靜靜地躺著，在床頭站立著一位美貌溫婉的夫人。正是宋凡的母親秦怡。她蒼白的手落在宋凡的額頭上，滿臉焦慮之sè。不時地詢問著宋凡。
「凡兒，再等一會醫生馬上就來了。」她低聲說著。
此時，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是宋天石，在他的身後，緊隨著一名鶴老者，老者一身青衣，頭頂氈帽，腰系一隻油黃的葫蘆。
他也不話，徑直走上前來，拉起宋凡的手，細細端詳著。突然神sè大變，語言急促道：「宋夫人，此蛇可是四，通體赤紅？」繼而又搖了搖頭，似乎自言道：「四赤蛇，名為九天赤蛇，乃上古流傳的魔物，凡間已有數千年不現，怎麼會……」
秦怡面sè一滯，從話音里已是得知，解毒一事極為棘手，開口問道：「石大夫，還有救嗎？我凡兒這毒。」言畢嗚嗚哭泣起來。
宋家已是三代單傳，而宋凡更是宋天石在三十三歲那一年所生，中年得子，自然是萬般寵愛，誰料到竟然遭此橫禍。
宋天石也是哀嘆一聲，緊張地看著石大夫。卻見他搖了搖頭，只是含糊道：「這是上古復燃的火焰，除非有神仙淚，方可根治。」
說完背上藥箱，躬身而去。身後只留下風卷空門的餘響，凄切而蒼涼。
「神仙淚……」宋天石喃喃道。
這般打擊，對於宋天石無疑是晴天霹靂，不覺懊悔起當rì，不該叫宋凡好好看住，或者自己當rì便查閱古籍，說不定已是知曉此蛇的來歷，更是不會留於院中，惹上如此奇禍。
但事已至此，再懊悔也是無濟於事。只得尋醫問葯，說不定碰上奇人，也未可知。
三名弟子此時俱已外出，遍請四鄉名醫，這三弟子。可謂自小與宋凡一起學武，交情頗深，心中自然也是焦急異常。
直到第二rì下午時分，院中突然闖入一名老者，此人道士裝扮，面目清瘦jīng神，皺紋如鐵，眼神如電。他緩步直入中庭，向宋天石稽道：「可是青木門宋大俠。」
聲音鏗鏘有力，中氣十足。
宋天石打量了一番來者，知道是高人，慌忙請入廳中。
「在下青羊山黃石，聽說貴公子被怪蛇咬上，所以特地自青羊山趕來。」
宋天石正是一籌莫展，聞言大喜。宋夫人也是欣喜異常，慌忙起身泡茶。
而黃石真人卻不看其蛇傷，只是端立床端，看著宋凡的氣sè。忽然，黃石長嘆一聲，道：「真是那畜生惹下禍根。」說著，他又轉過頭來，看了宋天石一眼道：「那蛇呢，是否還在？」
宋天石搖了搖頭，道：「已經不知去向。」
黃石不禁頓，「此一去，人間罪孽重生，以後將再無寧rì了。」
接著，他托出了此事的大概。原來那蛇便是南方極燥之地所孕育的魔種，號為九天赤蛇，極陽之物，當rì被道家祖師收伏，鎮壓於青羊山下，不知幾萬載，上面雕刻銘文，貼上符印，卻不料上次仙魔大戰，銘文被毀，而近期，不知何故，符印也自行脫落。以致此蛇逃脫。
但畢竟鎮壓萬載，它在rì夜銘文符咒的鎮壓下也是受傷頗重，若是被人現，擊碎元神，自然是造福蒼生，避過劫難。今rì逃跑，必然會尋找深山暫時逃避，輕易也不敢見人。所以，想尋覓也是無濟於事。
「此蛇乃是極陽之物，傷口間，陽氣極重，驅逐體內yīn氣，屆時，陽氣rì盛，而yīn氣又不得生，自然是衰竭而亡。」
「這麼說，真人，凡兒是無救了？」宋夫人道。
黃石揚了揚頭，道：「在凡人間，任他醫術通神也是難救，但是我青羊山有辦法，雖然不是根治，但延遲十數年還是有把握的，再加上本門的功法，那麼只要修鍊有成，根治都是有可能的。」
「只可惜，神仙淚已絕跡多年，否則倒是可以一勞永逸。」黃石又是哀嘆一聲。
宋天石不禁大喜，本來以為是進入絕境，卻不料還有神通之人搭救，心中大喜，慌忙道：「真人，那麼何時開始。」
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親子在床上痛苦呻吟，任何一位父母都是於心不忍。
黃石只是呵呵一笑。他自隨身的葫蘆中取出一枚黑sè丹藥，丟入宋凡口中，安然道：「寶丹入腹，十rì之中無憂。」
「十rì？」宋天石道，「那麼過了十rì呢？」
「這你不要擔心，光靠丹藥是不能根治的，自然需要以我山中典籍，加以淬鍊，方能有成效。」說著，他轉過頭來，看著宋天石道：「我想要將他帶回青羊山，你不會介意吧。」
宋天石搖了搖頭，他自然不會介意，離家總比毒身亡好多了，況且只是去青羊山，此去也僅有數十里，若是想念家園，也是可以隨時回家的。
念畢。宋天石不再多想，況且本門秘術，就算是練成自己這般，也不過是江湖上的三流武者，在江湖上完全是掀不起一絲風浪。還不如任他到青羊山去，那青羊道觀雖然與世無爭，但武學上的造詣卻是非凡，就算是九宮山，天一門也是不敢輕易得罪的。
「好吧，全憑真人安排。救命之恩，來rì再報了。」
那黃石也不客套，從床上拉起宋凡，果然，丹藥服下后已然起了作用，宋凡已是不覺痛楚。面sè也是由蒼白轉向紅潤。
宋凡站立在地，向黃石鞠了一躬。「謝謝道長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