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赴死 舊憶

夕陽漸落，微微的海風吹開了鬢髮，細髮捲起在耳垂邊，她靠在橋邊，迎著海風，這大海有著讓她熟悉的味道。

「思佳！」她轉過身去，看向來人，那是一個穿著白西裝的男人。她淡淡一笑，如春風，驚艷中夾著一抹嫵媚。

「文臣，你來了。」她看著李文臣，微笑讓人看不出她的心情。「思佳，你怎麼又來海邊了？」

「大海很美不是嗎？」她依舊是微笑著，但是李文臣卻感覺的到她的不安和局促。他張開雙手，輕輕地環在她的腰間，他的手臂感受到了她的身體的顫抖，這讓他抱的更緊，他不敢放手，他怕他一放手，這個像風一樣的女孩就會消失。

他嘴貼在陳思佳的耳邊低聲道：「你的是屬於我的，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還是我的親人了，我不許你走。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是都過去了不是嗎？」

她拂過耳邊的鬢髮，輕笑道，語氣就像是在安慰小孩子，又像是在開玩笑：「你別想這麼多，我還年輕，還有好多化妝品我沒用過呢！」

聽到她這樣說，李文臣鬆開了手。他靠在一旁的扶手邊，陳思佳雙手抱著肩，白色的裙擺被風吹起。

夜慢慢深了，天色已看不清海潮，大海映著星光，點點璀璨。

忽的一束光劃破夜幕、射向遠方。李文臣看著這一幕，笑著看著她道：「思佳你看，那是燈塔！」

「是啊，真美啊！」陳思佳看著海邊的那座燈塔，嘴角不禁揚起，如此美麗。李文臣看得呆了，她突然轉過頭來，對著他道：「文臣我有些渴了，能去買瓶水來嗎？」

他回過神來：「為什麼我們不一起去呢？」

「你覺得讓女朋友自己去買是一個男朋友應該做的嗎？而且我還想看看這美麗的大海。」她對著他笑了笑，又轉過頭看向大海，瞳孔中映著微光。

李文臣無話可說，只好轉過身去買水，但是他的心中又有些擔心、他回頭看了看一個人呆在橋邊的陳思佳心中想到，應該不會有事吧。

一個男孩打著一把黑傘，站在橋的另一邊，在他的身旁還有著另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他們看著兩個人的動作，男孩轉身離開，老人還留在原地。

她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喃喃道：「文臣你難道不知道，女生最擅長的就是騙人的嗎，騙了別人也騙了自己。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人陪你一生吧，永別了，文臣，我來了，父親。」

她踱步在橋邊，路上的行人漸漸的少了，她一直看著那個燈塔的方向，向著海邊走去。

李文臣從商店走出，手上拿著水，往橋上看時卻不見思佳的身影，他心中一個咯噔，不好的感覺在心底蔓延。

她走到海邊，沿著海岸走著，邊走邊自語道：「父親你說燈塔會指引著死去的人回家，那我還能回到家嗎？」

看著漆黑的海面，她脫掉了鞋子，赤著腳一步一步走進水中，水慢慢的浸過她的腿，再蔓延至全身，直至將她淹沒。她的眼前一片昏暗，只有點點微光，她感覺到了窒息，耳邊似是聽到了他的呼喊，心中道，我又失約了呢，沒有下次了吧，再見了。

一會就不見了她的身影，老人站在海邊，靜靜地看著水面，眼裡閃爍著掙扎，最後還是幫著李文臣將陳思佳救了上來，還沒等到救護車來之前就默默的離開了。

漆黑的巷口，老人看著遠去的救護車，腦海里回憶閃過。

剛過一夜暴雨沙灘上還停留著些許水窪，燈塔迎著風佇立在海邊。一個女孩她手牽著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

他們從沙灘上踏過留下淺淺的足跡，女孩突然跑到一個水窪的前面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放入水窪，然後猛得抬起。

一隻拇指大的魚被她撈起，在她手上蹦噠著。她捧著小魚走到男人的身旁甜甜的笑道：「爸爸看，這條小魚。」

男人摸了摸她的頭問道：「小魚這麼可愛，為什麼要抓它呀？」這一聽，小女孩頓時急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它一直在水池邊很痛苦的樣子，所以我想幫幫他。」

小女孩這一急，眼淚都快出來了。男人慌忙的安慰道：「別哭了、別哭了哦，是爸爸誤會你了，小囡囡最乖了，爸爸道歉好不好？」

看著爸爸，小女孩有些不相信但她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原諒。然後接著問道：「爸爸，為什麼小魚要一直跳出水坑呢？」

爸爸拍了拍小囡囡的頭笑道：「因為它要去找媽媽呀！」小囡囡很疑惑，她扯了扯爸爸的衣角問道：「那我的媽媽呢？」

爸爸沉默了，沒有說話，小囡囡看著沉默的爸爸，又看了看手中快死掉的魚忙道：「爸爸，我們先把它送回海里吧，它要是還沒找到媽媽就死了，那不是太可憐了嗎？」

爸爸看著小囡囡，她那清澈的瞳孔中看的到疑惑，但她還是希望讓小魚先回大海，而不是追問那從小到大都沒出現的媽媽。沉默許久，爸爸終於動了，他拉著小囡囡走到海邊，和她一起把小魚送回海里，魚兒輕輕擺了擺尾，一下子便消失在了大海中，她看著小魚遠去的方向，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羨慕。爸爸看著小囡囡，低聲道：「抱歉小囡囡，我會給你一個完整的家，等著我。」

女孩長大了些，就在鎮上的小學讀起了書。女孩一回到家就對著爸爸哭喊著道：「爸爸，同學們都欺負我，他們都說我是撿來的，說我沒有媽媽！」

爸爸一看她哭了，頓時慌了神，連忙放下手中的書，抱起小囡囡，哄道：「沒有，沒有，怎麼會呢。小囡囡有媽媽，只是媽媽出差去了，別哭了。」

女孩一聽，也暫時停止了哭泣半信半疑的看著爸爸，問道：「那我為什麼沒有名字呢？他們都說我就是因為我是撿來的，所以我沒有名字，是不是這樣的？」

聽著囡囡的話，他明白了原因，二話不說，他拉著囡囡走出房子，沿著岸邊慢慢走著。

當他們走到海岸燈塔邊時，爸爸對著他道：「小囡囡你看，那遠方的海邊，看到那天和海相交的地方了嗎？那就是媽媽去的地方。」

小囡囡看著遠方的大海，那天水相接的地方。終於停止了哭泣，憧憬的望著那裡，希望著有船隻從那駛來。爸爸拉住小囡囡的手輕聲道：「既然囡囡想要一個名字。那就叫思佳吧，思念家人。」

思佳正哭著，聽到這麼說，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自己有名字了？她看了爸爸一眼，確認了一遍，然後開心地蹦了起來：「我有名字了，我也有名字了！」

爸爸看著開心的思佳，眼中充滿著愧疚和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