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換壽

滴、滴、滴…病房裡的儀器一直響著，消毒水的氣味讓人感覺莫名壓抑，李文臣抱著頭坐在椅子上，看著她躺在病床上昏迷著的她。

這時醫生忽然走進來，他立馬站起身來，急忙問道：「醫生，她沒事了吧？」他看著醫生心中忐忑不安，「溺水倒沒什麼大礙了，但是這個你還是要好好看一下。給你句忠告，好好陪她吧，她時間不多了。」醫生說完，就把醫務報告單給了他。

他看著上面的內容，一點一點的往下讀，最後像失去了所有力氣，靠在了椅子上，低著頭道：「癌症嗎…」

在那一瞬，他感覺這個世界變成了灰色，他的眼淚猛的湧出，把報告單給浸得濕透。

吱呀——

病房的門緩緩打開，一把黑傘靠在牆邊，他並沒有抬起頭，直到一雙黑色的皮鞋進入了他的視線，他這抬起頭，入眼的是一身雪白的西裝。

「她快死了。」孟隋插著兜靠在牆邊，他側過頭看著李文臣，而世界又變成灰色。

即使過去了八年，但是再次看到這一幕，他還是不自覺的感到驚奇，看著窗外停在半空中的白鴿，又看著停止跳動的病房儀器，他感覺自己唯物的世界觀已經開始崩壞了。

孟隋見他沒有動靜，繼續說道：「她得的是肝癌症，而且已經是晚期了對么？」

當孟隋說出病因的時候，李文臣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道：「是的，她活不長了，然後，你是準備來帶走她的嗎？」

看著李文臣那痛苦而又迷茫的眼神，他沒有說話。李文臣停止了抽泣，他的眼神變得堅定，似是做下了什麼決定。

「你能救她對嗎？就像那次救我那樣，說什麼壽命什麼的，那東西是可以交換的對嗎？」李文臣死死地盯著孟隋，想從孟隋的眼中讀出什麼，但是孟隋的目光波瀾不驚。

「是的，我能救她。」孟隋還是給了他一個準確的回答，緊接著他又說道，「但是這個交換是有代價的，並且你的壽命本就是交換來的，不能再次交換。」

「怎麼會這樣！」李文臣手中的報告單被死死地攥緊，「難道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孟隋看著面前的人，他嘆了一口氣道：「她會沒事的，我本來就是來救她的。」

他的話讓李文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當他晃過神來之後，激動地道：「是真的？你真的有辦法救她？那就快救她，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哪怕是命都可以。」

李文臣的話讓孟隋笑了起來，但也僅僅只是一會，旋即他又恢復了那淡然的神情。

他淡淡道：「代價早就有人付過了，現在，我只是把剩下還沒付的交給她而已，你唯一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她。」

孟隋的話讓李文臣一懵，而孟隋說完，便走到陳思佳面前，右手一翻，一團金紅色的光芒，似是心臟在跳動。

他將光芒摁入陳思佳的體內，瞬間原本被凍結的世界恢復了流動，原本她微弱的呼吸變得平穩而有力，看著陳思佳孟隋心中默默道，這是一個父親至深的愛和無私的守護，你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生命。

當光芒完全收斂后，孟隋轉過身，拿起一旁的傘。

「你去哪？」李文臣看著他。

「命我救回來了，任務我也完成了，自然我就要離開了，在這裡掛機又沒有經驗，至於我去哪，與你無關」孟隋抬起腳，便要向外走去。

「等等，」李文臣叫住他，孟隋轉過身，看著他，他慢慢道：「謝謝你救了她。」

孟隋平淡的回道：「這本來就是她應該是屬於她的，我只是完成一個人的囑託而已。」

「那…」李文臣本來想問他到底是什麼人，但是轉念一想，還是不要問的好，便說道，「那我們還會見面嗎？」

孟隋想了想，回道：「可能吧，等你們快死的時候就能見到我了。」見李文臣還想說什麼，孟隋趕緊道：「好了，我要走了，出院的手續我已經幫你們辦好了，你和她都還有五十年左右的壽命，好好活吧，別辜負了自己，還有，也別忘了感恩，我把她有關癌症的記憶消除了，但是癌症並不是她選擇自盡的主要原因，更多的還是愧疚，現在還不如想想怎麼對她說才對。」

孟隋揮了揮手，轉身將門關上。

躺在病床上的陳思佳感覺自己此時身體暖暖的，像是很久未有過的———父愛！

咳咳，她突然睜開了眼，茫然的看著天花板，喃喃道：「我還活著嗎？」

李文臣看到她醒來，俯下身，激動地抱住她道：「思佳，下次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我們好好的過完一輩子，不要想那麼多，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好嗎，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面對。」李文臣緊緊的抱住她，讓她差點喘不過氣。

「我真的好怕，好怕會再次失去你，讓你又一次從我的身邊離開…」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就哽咽了，他吸了口氣道：「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看著聽著這個緊緊抱住自己的男人的哭聲，她愣了一下，心中最後的一塊冰漸漸融化，她開心的笑了起來，喜悅的眼淚從眼中湧出了出來，激動道：「好的！」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相擁，在這個小小的病房裡，喜悅沖淡了病房裡壓抑的消毒水的氣味，陳思佳似是想起什麼，猶豫道：「那個，我好像還有什麼事沒告訴你來著，但我好像忘了......「

李文臣知道她忘了什麼，安慰道：」想不起來就算了，既然你也記不住，那肯定不重要，反正都過去了。「

孟隋撐著傘走出醫院，左手一揮，黑門洞開，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卻停在他的面前，車窗降下，駕駛位的女子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上車，他拉開副駕駛的門，收起傘，坐進了車中。

坐在駕駛位上的女子扭頭看了他一眼，問道：「這麼晚了為什麼來這裡，你這個時候不應該在打遊戲嗎？」

「一個朋友的後輩病了，來這裡看望一下。」孟隋沒有看她，而是托著下巴，看向窗外。

「你還能有朋友？」女子的話也是開個玩笑，見孟隋沒有說什麼，女子沒有多問，踩下油門，賓利便從醫院前駛開，鑽入了車流。

「你怎麼來這了？」許久，孟隋問道。

「我也來看一個朋友。」女子對他盈盈一笑。

孟隋看著漆黑的天空上的那顆明星，心道，陳兵，你的心愿我帶到了，而且這個世界果然是變了嗎！

那明星一閃一閃的，他像是看到八年前，那個老人堅定的眼神和無畏死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