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追悼會前
有的人,生而為生,以自己的生,延續他人的生;但當他死時,又會有幾個人真心實意地追悼他呢?
陳月涼如是想。
······
駛向A市的高鐵上,陳月涼默默地站著,緊握著一張請帖,像是一塊無言的碑。
他打開手機,屏幕上,赫然是筆心的那條評論,而評論下方,是近三百萬個贊及近萬條回復:而這只是第二天罷了。
陳月涼看向評論區:
@為筆心比心:筆心大大,一個葉望倒下了,就會有千萬個「筆心」站起來!永遠為你比心!
@小文山:各位,筆心和葉望其實原本和我們一樣是普通人。那麼,為什麼我們不能成為下一個「葉望」呢?「真實」萬歲!「民主」萬歲!
@不知意:有誰知道,其實陳漫清的評論是偽造的:一個月前,陳漫清就已在BJ遇襲,至今昏迷不醒!而下一個目標就是葉望,這一切是否是另有圖謀,並非一起簡單仇殺!?
這位「內幕哥」倒是挺有趣,把一堆觀眾唬得一愣一愣的。陳月涼看得忍俊不禁。
陳月涼一條條地看了評論,直至列車終是在杭州站停下,在漫天的煙塵中,列車又是再度駛走,永不停歇地駛向下一個下一站,留下了孤獨的陳月涼,背著一背包的文件檔案與資料。
地鐵,公交,最後是旅館。這是周六陳月涼的所有行程,當然,僅限於上午。
當晚。
燈紅酒綠的A城裡,一家小巧卻雅緻的咖啡館。
一名戴著鴨舌帽與灰色口罩的女孩坐在窗邊,看上去約莫二十歲,眉眼頗為清秀不凡。
一名少年勿匆趕入咖啡館,在女孩對面大大咧咧地坐下,同時向她打了聲招呼:「曉玉姐姐!你這大明星竟然有空?」
「來啦?」女孩扯下口罩,淺笑,是如玉般溫潤柔美的容顏,她頗為嗔怪地道,「也不知道小聲一點,被聽到就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畢竟她是趙曉玉,幸好是在角落,不然以趙曉玉「小天後」級的火爆人氣,瞬間會在這並不算熱鬧的咖啡館里掀起軒然大波。
「那則評論不是你寫的吧?」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問。
「怎麼可能是我?我有那麼正經嗎?要是我的話,都是叫「葉叔'的,我本來是很想表達一下對葉叔這幾年來給我的幫助的感謝,但畢竟你也知道,一個月前······葉叔就安排好了這一切······」趙曉玉在提到葉望時,便是得有點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少年過分哀傷,於是又關心道:「沒事吧?畢竟,雖然我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你倆的交情挺深的......」
「還好吧,說不難過那是假的,但,其實三個月前我就知道了······那時候,我們還能見上面。」少年又沉默了。
那種無法改變任何東西的無力感,甚至可以讓世界上意志最為堅定的人崩潰。
「想來杯什麼?」趙曉玉儘力轉移他的注意力。
「不用。」少年道,「陳漫清那則也是你託人偽造的吧?」
「的確,但何以見得?」趙曉玉雖然已是認識眼前這名少年一年多,但每次總會被他敏銳的洞察力所驚訝到,比如現在。
「文風有點像;能理解,畢竟要上的,像你平時這種說話風格可不行。」似乎,少年小小地嘲諷了一把趙曉玉的談吐水平。
趙曉玉翻了個白眼,「毒舌倒是沒改。」
少年笑了笑,
倒是沒有否認。
忽然,趙曉玉把臉湊到了少年面前,吐氣如蘭:「我的好弟弟,不會又有什麼計劃了吧?介意透露給你的乖姐組嗎?」
少年臉頰微紅,嚴肅而認真地說:「未成年人犯罪不構成全責,加上監控中是你勾引在先,我想事後你也不會想——至少你的經濟人不會想造成巨大的負面社會影響——畢竟你可是個公眾人物呢。綜上所述,我勸你還是收斂一點好,別老想著調戲我。」
「無趣。」趙曉玉悻悻回擊道,「死直男,真讓人嫌棄。」
少年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他清了清嗓子,眼中露出萬種柔情:「如果世界上有一萬個人愛你,那裡面必須有我;如果世界上僅有一個人愛你,那人必須是我;如果世界上沒有人愛你了,那必須是我死了。」
趙曉玉微微一怔,還真差點入了戲,畢竟,少年的眼眸實在是太清澈太真誠。
一口氣不急不緩地以最真摯的眼神與語調說完,陳月涼立刻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一臉的無辜:「唉,累死我了······要想騙女孩子可真不容易啊······」
「喲,土味情話張口就來,可以啊。」趙曉玉抿嘴笑道,「我收回我之前的話。你應該去演戲呀,我覺得和我拍對手戲的演員演技都不及你,我倒是很好奇,你以後去追女孩子是怎樣的——說不定,可以在校園裡留下一段風流傳說?」
「別了,我沒這想法,更別說演戲了。」少年道,」我只能說,貴圈太亂,惹不起,就比如那阮剛吧,真,亦假。」
這時,還不等趙曉玉細細思考陳月涼的話,她的手機響起。於是她按下了接聽鍵:「哦,好的。」
少年知道,這是她經紀人的來電。
趙曉玉掛了電話,轉頭看向少年,一邊戴上了口罩,不舍地揮揮手:「再見!」
「再見。」
陳月涼坐在咖啡館里,喝著白開水。
或許,這世界也像這白開水一樣荒誕無味。
這一天,在追掉會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