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結局（一）

「能夠握緊的就別放了……」慕城翻身摸到手機，隨手一滑關了鬧鐘，眯眯眼仍有些困，看到屏幕上有一條未讀消息，是晴雪。昨晚睡得有些昏沉，此刻慕城的腦海里突然湧現靈魂三問：我是誰，我在哪，晴雪又是誰？

慕城晃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些，微微拉開窗帘，天已大亮。慕城拿起手機看下時間，早上七點？昨晚設置的鬧鐘明明是九點，再者初冬的七點怎麼會這麼亮？打開晴雪的那條未讀信息：明天晚上我們小組聚餐，可能去不了，下次再約哈。明天晚上？晴雪剛入職就有聚餐可以理解，但這種聚不應該都放在工作日嗎？而且也不會是在周末一大早通知吧？更何況周日下午是完全有時間可以趕回來的。

慕城有些恍惚，搖搖頭睜大眼睛再次確認，居然驚奇發現手機顯示時間是6月27日7點3分，且為周三，晴雪的消息是昨天晚上九點多發的，而自己前一條發給她的是：明天晚上在奧森有個徒步活動，挺好玩的，要不要叫何嘉嘉一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慕城努力回想，印象中似乎有過這麼一段對話，但那應該是與晴雪第二次見面之前的記錄了。不對，如果把時間倒回去，那天彷彿是個周三。

慕城又反覆確認了好幾遍，甚至打開百度校準BJ時間。奧森徒步活動慣例是周三沒錯，工作日鬧鐘是七點沒錯，自己在家醒來也沒錯，微信里的消息肯定不會有錯。那錯的只能是幻覺……

慕城狠狠掐了自己胳膊幾下，很疼，確認此刻是清醒的。慕城只好根據現有情況分析琢磨，昨晚自己居然在九點前就睡過去了？這可不像他往日作息。難道是那場太過分裂的自我對話導致意識出現模糊？也許說得過去，但又該如何解釋與晴雪七天六夜之行呢？如果是夢，竟然有如此真實之夢境？真實到醒來仍記得夢裡發生的一切細節，那景那物那話那人都歷歷在目；如果不是，世間應不存在時空扭曲或平行時空、回到過去之類的科幻橋段吧。

慕城再次狠狠掐了自己幾下，最終確認是夢一場。慕城連忙起床洗漱，因為再遲疑上班就要遲到了。

一日渾渾噩噩毫無精神的工作結束后，慕城仍舊參加了晚上的徒步活動，人還是那些人，雨還是那場雨，只是所有的情節里都沒有晴雪而已。慕城依舊沒有帶傘，只好獨自在雨中凌亂。夢裡故事的情景與現實無異，這絕不會是巧合。尚存的一絲理智卻又告訴慕城，有活動你定然會提前關注天氣預報，陣雨也必然是隨風一陣有一陣無，至於工作更是日復一日的雷同……

確實，這場雨把慕城淋濕了，也淋醒了。他同那個女孩在現實里的故事還沒有發生續集，甚至可能會就此沉睡在好友列表裡。當然，慕城是不甘心的，儘管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是夢，但他在西湖遇到的是真真切切的晴雪，真真切切的一見鍾情。他不想與晴雪的故事就此草草結束。

兩天後的周五晚上，同夢境里的時間一樣，慕城再次邀約晴雪周六去逛西山森林公園，而這一次晴雪很爽快地答應了。原來那場夢只是在提醒慕城，如果愛就要勇敢去愛！

翌日清晨，窗外狂風肆虐，比預報中的風力要大許多。早起的慕城預感有些不妙，這種天氣對外出很是不利。

果然，十點左右晴雪發來消息：今天外面風實在太大了，咱們要不改天再約？

慕城無奈回復：嗯，天氣不好也沒辦法，只能宅家裡了。

被天氣放了鴿子，

慕城只好在陽台望風而嘆：許是玩笑，終成夢話。至午後風力漸小，陽光正好，猶似柳暗花明。慕城連忙發消息詢問：下午風基本停了，要不要按原計劃去西山？

晴雪：不好意思哈，中午剛約了幾個朋友晚上一起吃飯，去的話可能趕不回來。

慕城：沒事，那你們好好聚。

晴雪：嗯。

這下西山之約徹底沒了可能。接連的不巧與挫敗，讓慕城有些心灰意冷，難怪老人們常說夢都是反的。何以解憂，唯有登高。既然大風吹走了雲和塵埃，今晚的夜色應是迷人的。慕城決定，依舊去赴這場沒有晴雪的夢境之行。

臨近黃昏，慕城獨自登上西山之巔，隨手拍了株朝著夕陽不停搖擺的狗尾巴草，配上一句「西山·斜陽未下，餘暉如隙」發了朋友圈，並把消息提醒音量調到最大。他本不期望什麼，但又希望能收到些什麼。

傍晚的天色變化極快，慕城就這樣坐在那裡，看著落日逐漸消失於西面群巒之下，看著月亮慢慢爬上城市璀璨的夜空，看著自己身旁依舊空無一人。慕城舉起相機，環顧一周，卻找不到那個只屬於他的背影，鏡頭裡不再有晴雪的回眸和微笑。

慕城望著月亮出神，明明周遭很多人，可一點聲響都沒有，像極了夢裡的場景。他多麼希望一睜眼，此刻才是一場夢。慕城掏出手機，日期和時間都沒有變；打開微信，晴雪點了贊，但與她的聊天界面仍停留在那個冷冰冰的「嗯」字。

慕城苦笑一聲，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鬼使神差般指揮著那不聽話的指頭，取消了晴雪的置頂，接著又默默刪除了本就不多的聊天記錄。事不過三，慕城似乎已經放棄了最後的嘗試。習慣了隨遇而安的他，從不喜歡跟命運抗爭。

一廂情願也好，自作多情也罷，釋然只在一瞬。就讓那場邂逅的美好在這夏日晚風中消散，散在深邃的夜空里，散在縹緲的雲煙里，散在一個永遠不會被找到的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