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山土屋

便條上的字很簡單——

黑瀑布松林溝武家村。

得到字條的太尉立即打電話給甘天：「我們拿到字條了，上面寫著一個地址，黑瀑布，松林溝，武家村，你這走南闖北的，有印象嗎？」

甘天「哦」了一聲，隨即道：「黑瀑布我知道，這個景觀就在大黑風嶺里，以前我路過過。那個村子倒沒有去過，應該更加偏僻。」

太尉有些為難：「大黑風嶺？」

甘天道：「對，大黑風嶺深處。」

太尉道：「這算什麼鬼地方！我說甘太傅，既然你熟，你再跟我們跑一趟吧，看看這傢伙搞什麼鬼？」

甘天遲疑著，他不太願意介入到太尉的行動中，不過，這種情況下，又感覺不太好推脫，還是去一趟比較好：「好吧，我們就一起跑一趟。」

……

黑風嶺。

一座座山峰綿亘起伏，層巒疊嶂，在黑暗中隨風搖曳無盡松柏。行走其間，如行走於巨石堆疊的波濤之中。

甘天第一次走進黑風嶺就覺得，這裡和自己從小生活的秦嶺很像。

秦嶺不同於南派畫家筆下的山清水秀，它是一座博大深厚、豐滿結實的大山。走進這座巨大而結實的大山，男兒心中不免總會泛起屬於男兒的夢想。

蜿蜒的山道，讓甘天彷彿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那個少年，滿懷期待地在秦嶺深處眺望，想知道，大山外面的世界什麼樣？能不能有一天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去像外面的人們一樣生活？

如今，在無間地獄的黑色天空下生活了十年之後，他真想回到從前陽間的最起初，還像舊日那個少年一樣獃獃地坐在大山裡，任陽光與風在他身上拂過，就那麼坐著。

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與秦嶺的叢林相比，無間地獄的都市叢林更加深不見底……

黑色的天頂下，甘天與太尉帶著幾個手下，分乘兩輛車，順著山道盤旋。

在出發之前，他們已經做好了預案。

他們猜測，寫在這張神秘紙片上的地址很可能是一個陷阱。

深山老林……

鬼跡罕至……

對方又是冷血殺手……

如果對手打算動手的話，這樣的地方豈不是完美的伏擊點嗎？

所以，按照預案，甘天和太尉分乘兩輛車，到地點后也將根據實際狀況，分兩組行動，以便一旦遭遇伏擊等突發情況時組織應對，乃至於在最不利的情形下逃離。

雖然道路越來越不好走，尤其當車輛進入通往黑瀑布的專用道路后，就變得很窄，在山間行駛步步驚心，好在地府山區的燈光工程做得很好，有路燈與景觀燈烘托，一路雖然險象環生，但大家的心情還保持得不錯。

經過長時間山地公路駕駛，終於，兩輛車在路邊看見了黑瀑布。

黑瀑布漆黑如墨，水量充沛，聲如雷鳴，激流暴跳，整個空氣都充滿了水點與濕氣。過了黑瀑布，前方就進入了松林溝地界，再向前，就沒有公路了，只能停車徒步進山。

太尉吩咐把車輛停在路邊，留了兩個手下看車，其餘順著山路繼續趕路。

山野的空氣異常新鮮，一路沿途有稀疏的路燈，微弱的光線雖不是照得很清楚，但對行者走路也算是夠用。

甘天一邊走，一邊深呼吸，不時抬頭向周圍與高處眺望。

太尉更加小心，他警覺地四下張望，豎著耳朵傾聽，這種地勢下如果遭遇伏擊，

的確會有些狼狽。

甘天見對面山頂上有紅燈閃爍，推測那裡應該矗立著兩座手機通信基站的鐵塔。他不由得摸出手機看了下，信號果然是滿格。

甘天道：「想不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信號還這麼好，西城的基礎建設力度可以啊！」

越接近武家村，甘天與太尉就越發警覺。他們行走更為緩慢小心，觀察也更為細緻。然而，似乎一切都沒有什麼異樣。

大山裡出奇地安靜，除了偶爾幾聲鳥鳴，就是趕路者所發出窸窸窣窣趕路的聲音。

這時，前面傳來了狗叫。

按照手機地圖顯示，武家村到了。

也許是近村的原因，路燈更密集，更亮了。

村子位於道路旁邊的山坳里，隨著山勢，建有三間房子。

房屋頂子都用石板瓦鋪就，以泥坯做牆，一層層石頭砌成院牆的底部，還有就是簡易的畜欄，各處堆放著柴火。這種住屋風格，讓在山間長大的甘天倍感親切。

房子裡面一位老者聽到動靜，出門，在房檐底下的燈影里朝這邊張望。

甘天和太尉也仔細觀察著燈影里的老者。

太尉低低朝甘天道：「好像沒什麼事，這就是普普通通的農戶，我去跟那老頭問問。」

甘天伸手拽住了太尉的衣服，也盡量壓低聲音道：「把那張紙片給我。」

太尉從懷裡摸出紙片，遞給甘天。

甘天道：「你們這副樣子，跟老頭不好交流，別把老頭嚇著。我帶小毛過去，你們在這兒原地等著，這個地方視野很好，有事打電話。」

甘天的布置，體現了事先的預案，又和實際情況貼合，太尉表示同意。

他叮囑甘天：「甘太傅小心點，發現不好，調頭就跑，餘下的事，有我呢。小毛，多看著點兒！注意安全！都給我毫無無損地回來。」

小毛應了一聲。

甘天帶著小毛，一邊順著山路快步走向石板瓦房子，一邊跟老者打招呼：「大爺你好，我們問個事。」

老者看來者過來，忙拴好了狗，問甘天：「啥事？」

甘天摸出那張寫著地址的紙片給老者看：「我們一個朋友，他給我們留的地址是這裡，說住在武家村，我們不知道他在不在，想見見他。」

老者說：「武家村就我們一家。」

甘天道，「我朋友就說是這裡？他姓年。」

老者似乎反應了過來，道：「我知道你找誰了，你是說小年！我們這裡，一年也來不了個客。小年，他跟我這裡租了間房，說去辦點事，好幾個月沒回來了。他倒是說過，有朋友找他，就讓朋友到屋裡坐坐，要是著急想取點啥東西，就儘管取。」

甘天點頭：「對，我們有點東西在小年這兒，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老者道：「他屋裡也沒啥貴重東西，你們來吧。」

老者領著甘天走向一間小些的房子，開鎖，拉開木門。這間房應該是老者家平時自己不怎麼用，所以就租給了租客。

走到門口，甘天一抬頭，心中頓如兜頭冷水潑下，暗暗叫了聲「不好」。

在他頭頂正上方，檐頭不起眼的角落安裝著一個正在工作的攝像頭。如此簡陋、偏僻的地方，居然有攝像頭？！這顯然是甘天與太尉事先都沒有想到的。

他伸手扯了把小毛，小毛也注意到了那個攝像頭。事已至此，甘天只好硬著頭皮，若無其事地跟著老頭往裡走。

只不過，他有意把臉盡量躲著攝像頭。

甘天問老者：「這裡的用電有保障吧？」

老者說：「電、網都有保障，電視看得好著呢！」

甘天問：「我看門口還安著攝像頭。」

老者說：「小年自己安的，說是有攝像頭照著安全，能跟地獄捕快報案，也不知怎麼用。」

甘天「哦」了一聲，算是對老者的回應，他彷彿已經猜到了對手的目的。

進了屋，老者順手開了燈，屋裡亮了。

這是一間普通的農家房子，沒有什麼特殊，半間屋都是炕。只是，在炕上擺著一張炕桌，窗檯下面電源插座旁連著移動WIFI，炕上扔著些報紙。

甘天走到炕邊，翻檢那些報紙，卻見那些報紙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每一張報紙上，都有當年盜墓團伙落網的消息，還有老秦以及劉邦的兇案報道。

甘天問老者：「您家的網是小年給連上的？」

老者說：「是，家裡的電費、網費都是小年給交的，他說拿手機交得，說夠用10年了，也不讓我問是多少錢，說沒幾個錢，現在真是方便。」

甘天認認真真地把報紙翻了一遍，沒有發現更多的信息。不過，至少可以確定，白蒲節所提供的信息不假，雖然小年這個名字肯定做了偽裝，但他們想找的可疑鬼的蹤跡的確找對了。

炕桌上還有一個便簽本，對照自己手裡的紙片，可以大致斷定，十有八九也是從這上面撕下來的。

甘天拿起便簽本看了一眼，順手把上面第一頁輕輕撕下，跟老者說：「大爺，我們也不找什麼了，看看就行了，他沒在這裡，應該去西城了，我們去城裡找他玩。」

老者也不再說啥，送甘天他們出來。

甘天和小毛快步走向等在山坡上的太尉一夥。

太尉沒有想到甘天回來得這麼快，問甘天：「找到什麼了？」

甘天道：「走吧，我們上當了。」

太尉不解：「我們要找的可疑鬼沒在這裡？」

甘天道：「他在沒在無所謂，攝像頭在，你正對的屋頂上就有攝像頭對著你，我們在對手面前曝光了，我們不知道對手是誰，但他看見我們了。」

小毛說：「對，攝像頭有好幾個，屋子外面、裡面都有。」

甘天道：「這傢伙一直在調查我們，就跟捕快一樣，捕快還沒搞清楚我們是誰，他倒搶在了前面。」

太尉依舊感覺疑惑：「這深山老林的，他就是為了看看我們？」

甘天道：「他找這個地方，就是因為網路好，視野好，早就布置好了網路和攝像頭，看我們看得真真切切。」

太尉有點不死心：「能看清楚嗎？」

甘天道：「如果看不清，他布置它們幹什麼？」

太尉又問：「老頭有沒有問題？」

甘天道：「現在看沒什麼問題，土著居民。」

小毛忽然問：「甘太傅，我看您撕的那張便簽紙上是空白的，什麼也沒有啊？」

甘天卻道：「確實是一張空白紙，不過也許能發現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