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怪的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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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天早上被地府森羅車站大鐘通紅的定製數字喚醒。
「10年了——」
甘天驀地起身，他意識到時光如流水一般殘酷，自己在無間地獄居然已經整整十年了。
他緩緩起身，走向落地窗。
懵懂中，窗外依舊是早已熟悉了的濃重夜色與潮水泛濫般的各色燈光，只是，司空見慣的視野里，他忽然看到了火——
火光！
這火光離自己太近了！
「那是……」
甘天心中猛地浮上一抹恐懼。
他胡亂穿上衣服，下樓朝那火光跑去。
可是，沒跑多遠，他就被地獄捕快布置的警戒線攔住了。
這些地獄捕快衣著筆挺，胸前配著骷髏標誌，面無表情地熟練伸手示意，制止周圍東張西望的鬼民靠近現場。
無間地獄乃至整個地府中的火情並不罕見，處理這些火情，地府滅火隊非常從容。
然而，這次控制現場的，不是滅火隊，而是地獄捕快。
顯然，除了失火，一定還發生了什麼其他事情！
古怪的示警笛聲大作。
閃爍著熒熒綠光的地府辦案車輛來自各個方向。
更新的消息很快傳播開來——
甘天居住的這片森羅西城郊外高檔鬼居社區——招魂谷，發生了命案。
……
森羅城大理寺少卿邵開接到案情通報，急急驅車趕到現場。
他到現場已經算是比較晚了。
作為森羅城無間地獄刑部系統最炙手可熱的少壯力量，邵開此次專門從森羅中城來到西城，是為了偵破不久前剛剛發生的兩座漢代皇陵被盜案——
在森羅城如此森嚴的管控下，盜墓鬼居然膽大妄為到對皇陵動手，整個地獄系統都由此受到波及，包括金融網路，更不要說對惴惴不安的鬼族居民造成的心理衝擊。
邵開下車，走向出事的別墅。
他眼前除了忙碌的、衣著筆挺的地獄捕快與裝備精良的滅火鬼員，最醒目的就是那棟起火的獨棟別墅。
本就黑黢黢的建築，在經歷火的肆虐之後，更是古怪猙獰，青煙四溢。
撲火的水流似乎已將房子澆透，牆壁各處都在往外滲水。
現場到處是水……
在趕來的路上，邵開的車載捕快專用對講接收設備，已經不斷傳來前方捕快給他彙報的各種消息——
別墅的住鬼叫做劉長生，獨居於此。
房間起火是在一樓廚房，現場一具燒成焦炭的鬼屍，初步判斷為劉長生本尊。
更多的分析，要靠現場各種細節的提取，也要看仵作的診斷，還有各種外圍信息的彙集，短時間內不會有更深入的信息傳來。
正如秦始皇所說，無間地獄，為十八層地獄的最後一層，是鬼民得以轉世輪迴的最後一站，在這裡得以圓滿自然死亡的鬼民，就將走完做鬼的最後一程，開啟新的生命輪迴。
然而，如果在無間地獄遭遇非正常死亡，一切將前功盡棄，只能重新踏上十八層地獄的磨礪之路。所以，這裡的鬼族居民，都小心翼翼，警惕周圍任何可能的危險。走在他們聚居的森羅城，那種行色匆匆與彼此之間的冷漠隔膜，遠遠是現代都市所無法想象的。
站在兇案現場的邵開，有著另外一種古怪的感受。
被燒毀的獨棟別墅，一具燒焦的鬼屍……
如此慘烈的現場狀況，
邵開似曾相識，彷彿舊地重遊一般。
類似的案情，邵開經歷過，且間隔時間不久——
兩年之前，邵開接手到一宗奇怪的盜墓鬼團伙大案。
案件由六個盜墓鬼團伙案併案。
單獨看，案件各自獨立，六伙盜墓鬼各走一路，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共同之處只在於都是盜掘戰國墓葬。
直到進一步偵查后發現，他們居然有一個共同的上家。
這個上家，鬼民江湖外號叫做——老秦。
老秦？
回頭再把六個盜墓鬼團伙卷宗併案，將六個首犯的鬼民江湖外號排列，居然是——
老齊、老楚、老燕、老韓、老趙、老魏。
秦始皇統一六國？
好一個有口彩的團伙！
就彷彿在跟地獄捕快系統開一個玩笑。
順藤摸瓜，捕快方面第一時間鎖定了森羅西城的老秦。
然而，還沒等捕快方面行動，位於森羅西城近郊灰飛園別墅區、老秦居住的獨棟別墅就發生了火災，傳說中的老秦被燒成焦炭。
在老秦別墅起獲了六個盜墓鬼團伙盜掘的大批戰國文物。
雖然老秦的死因存在疑點，案件仍需要追蹤調查，但作為一起轟動地府界的盜墓鬼團伙大案，團伙組織已經破獲，盜墓鬼成員大部落網，文物大量被追回，充實到了府庫，穩定了金融秩序，基本已經具備了結案的條件。
刑部與禮部聯合對負責此案的地獄捕快給予了表彰，邵開就是在這次行動后被提升為大理寺少卿。
想不到，僅僅兩年之後，邵開再次站在一棟失火的獨棟別墅前。
戶主仍然是一位盜墓鬼，而這盜墓鬼也仍然是被烈火燒成了焦炭。
劉長生？
邵開對盜墓鬼登記在鬼籍簿子上的名字毫無興趣，劉長生真正重要的是他的地獄江湖外號——「劉邦」。
戰國到秦的故事演完了，這回又輪到漢朝了？
盜墓鬼難道是想跟地獄捕快方面溫習陽間的歷史課？
更為蹊蹺的是，就在「劉邦」出事的一天前，邵開接到了一個神秘舉報電話。
電話舉報稱，兩座漢代皇陵盜竊案的作案組織者就是這個外號叫做「劉邦」的鬼民，此鬼為森羅西城盜墓慣犯。
「劉邦」盜掘漢家皇陵？
這又是一個冷冰冰的笑話！
打出神秘舉報電話的手機被地獄捕快系統偵查布控並很快起獲，但可惜，此手機為被盜手機，在向邵開舉報之後就被丟棄了。
舉報「劉邦」的鬼民真實身份、動機不明。
邵開正在組織捕快方面迅速布網，準備對「劉邦」採取手段。就在這個當口兒，火災發生，「劉邦」變成了一具焦屍。
兩年前，戰國盜案，老秦……
兩年後，漢皇陵盜案，劉邦……
這是什麼套路？
是誰給邵開布局呢？
……
現場雖然忙碌，但有條不紊。
在西城當地捕快的引領下，邵開帶著他的部下，從案發別墅起獲了一批文物。
就文物的年代與級別來看，初步可以斷定，這些文物應該就是兩座漢代皇陵的被盜物品。
「邵大人，你看，這件博山爐好漂亮！」
女捕快喬莉已經抑制不住內心的驚喜，喊邵開過去查看她打開的東西。
邵開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喬莉驚嘆的那件博山爐：「果然是帝王用的東西，錯金錯得真生動。」
喬莉閃爍的眼睛里充滿了藏不住的喜悅：「大人，這一次太順利了！這麼快就把寶貝截獲了！」
邵開沒搭茬，起身走到房間窗旁，朝外看去。
那些滅火鬼員與地獄捕快各司其位，臉上緊張且透著疲憊。
邵開並不像喬莉——
對於喬莉來說，她面對的是一件件具體的案子，每一件案子都承接著刑部巨大的偵破壓力，就彷彿是背著一座大山，只要案件不破，每天都會處於近乎窒息的氣氛中，這氣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畢竟，誰也不願意看到地府最為珍貴、價值連城的文物流失，更擔心因意外發生損毀。當看見追回的文物毫髮無損，一切壓力也就釋放了。
邵開不然。
從他走上大理寺少卿的這個位置，被刑部、禮部、戶部三部尚書分別談話布置任務，給予的使命就是完全不同的。
他的目光不只是一個案子，而是無間地獄所有存量文物，包括地下墓葬文物和地上地府金庫文物的安全，也包括流落在地府私鬼間交易文物的合法。他調查文物犯罪，並不只是要完成哪個部門的任務，而是要守護地府的經濟、民生與文化之本。在邵開的世界中，破再多的案件，都不如去清理、塑造好一個完備的地府文物保護體系。讓地府鬼民在文物面前充滿敬畏與熱愛，沒有那個冒失鬼敢打非法文物的主意。
至於眼下，這些文物也還需要專門的定性研究。
邵開摸出手機撥號：「任大人，我是邵開。方便嗎？好，跟您商量個事，我這邊有些壓力，想跟您要個幫手。」
電話那邊傳來禮部尚書任大人的笑聲：「少卿，又有壓力了？」
邵開也笑了：「有您支持，壓力不算什麼。這樣吧，稍後我給您個框框，任大人，您看方不方便幫我找個得力助手。事情很重要，我回去跟您詳細彙報。」
接到邵開的電話，任尚書大致明白了邵開的需求，他立即要禮部司務調來一份檔案。任尚書將這份檔案的電子版，轉到邵開的手機里。
任尚書的辦事效率很高。他對邵開信任且重視。他很清楚，邵開是行動派，向來是想到做到，具有極強的執行力。
邵開也快速瀏覽著檔案……
這個禮部推薦的叫金石的小夥子，斯文清秀，不過二十八歲，在禮部負責文物的徵集、保管與鑒定。
二十八歲？
邵開有一點猶豫，不過，就像任尚書相信他一樣，他也相信任尚書的眼光。
年輕何嘗不是一種優勢呢！
凝視著檔案，邵開有了另一個更加激進的主意。
他需要先跟金石見個面，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