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天空
『一見鍾情是命運』
————
「滴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
路海隅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熟練地拍打了一下那煩人的小方塊。
「啊——最後再睡五分鐘……」
伸出被窩的手又縮了回去,路海隅發出一絲怨恨的聲音,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彷彿被子裡面才是他的世界。
但他很快就被一個怪獸抓出了那個世界。
「路——海——隅!」怪獸沖著他怒吼起來,張牙舞爪地像要把它吞掉,「都幾點了?還不起來呢?不想去上學就直說,我們又不是你爸媽,可沒必要讓你讀上書。」
路海隅十分不爽的睜開了朦朦朧朧的睡眼,看著眼前這個怒目圓瞪的黃臉怪獸,很快就敗下陣來,因為這個怪獸是他這個普通人惹不起的。
「知道了,我會去上學的。需要我買菜回來嗎?嬸嬸?」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天天問這種問題!你不去買難道你想讓我和你叔叔去買?還是說想讓路海澤去買?你是不是想著報復我們一家人?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要不是我們願意收留你,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當乞丐呢!能給你在這裡住,你就要做事情!別想著偷懶!」
沈生這一番劈頭蓋臉的呵斥,讓路海隅徹底清醒了過來,低著頭溜進了廁所,不敢面對那身高一米六五的高大怪獸。
「可是今天是我生日啊……」路海隅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衰臉,兩行由孤獨和失落組成的淚水清晰可見。他質問自己:真的會有人關心我嗎?
沒有。
他只得出這個答案。
窗外傳來的車笛聲,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扭頭望著窗外,人們為了生活到處奔波,但總是會積極的生活,因為他們總有些會關心他們的人,只有他自己是世界的孤島,無人問津。
或許只有天空願意為孤島下點安慰的雨吧?
路海隅抬起頭望向遼闊的天空,望向天空的盡頭。
「怎麼還不出來?掉廁所里了?」嬸嬸的催促從大廳傳來,路海隅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擦乾了眼角的淚水,一路小跑著出了門。大廳里嬸嬸和叔叔他們正慢悠悠地陪著路海澤吃著早餐,因為他們可以用私家車接他上學,不用像路海隅一樣趕公交車,而嬸嬸的私家車沒有預留給路海隅的位置。
「我去上學了!」
「哦。對了,哥哥別忘了要買菜喲!」路海澤笑著將一塊牛腩塞進了嘴裡。
公交站不是很遠,以路海隅的體能花了三分鐘就到了。可能是老天可憐他吧,一輛公交車也剛好進站了。
面對著路海隅的車門緩緩打開,他上車后習慣性地坐到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因為這裡很安靜,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窗外的天空他一人獨享。
「天空真的好美啊……」
窗外的風景始終在變化著,可路海隅只對天空發獃,可能是因為天空的美很簡單、很原始吧。
車,又進站了。
好像只上了一個人,不過路海隅沒有在意這些與他無關的東西,他只想好好的看著天空發獃,直到回到學校。
「今天的天空好美啊!你也一定喜歡天空吧?看得這麼出神、這麼嚮往。」
是那個剛上車的女生,她上車后就坐到了路海隅旁邊,只不過路海隅一點都沒有發現。所以她剛說話時,可把路海隅嚇了一跳。
「啊,
抱歉抱歉!嚇到你了吧?是我失禮了。」那女生看路海隅突然被她嚇得抖了一下,馬上愧疚地陪了個不是,雙手合十放在低著的頭前。
「啊,那個,沒事的。」路海隅回頭看著她,一時尷尬地說不出什麼話「額……天空確實挺美的。」
「嗯。」
「嗯。」
公交車繼續前進著,早高峰讓車走走停停,讓人不禁懷疑這趟旅途有沒有結束的時候。
兩人的對話就這樣簡短的結束了。沒有過多的交流,只剩兩人安靜地望向同一片天空。
和先前一樣,路海隅只是望著天空發獃,即使身旁多了一個女生。並不是路海隅完全不在意這個主動和他搭話的女生——說實話,也沒幾個女生會主動和他搭話的。只是他打心底明白:他們只是陌生人,不會有更多交集的陌生人,陌生人是沒有必要過多的交往的,因為他不想在別人的人生中留下什麼印象。他自認為他不配被人記住。
就這樣,公交車繼續前進著,走走停停到了很多站,上了一群又一群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路海隅不知為何嘆了一口氣,終於把一直抬著的頭低了下來,轉身瞄了一眼那個女生。
可她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睡著了。很快,那漂亮的睫毛就將路海隅的目光深深吸引住了,他盯著那熟睡中的可愛臉蛋,一種想要用手指戳一戳的慾望在他的腦海里快速擴散,手指已不自覺的舉了起來。慢慢的、慢慢的,他的手指越伸越遠,就差一點就能觸及那可愛得讓人迷失的臉蛋。
「嗯……」睡夢中的女生突然發出了一絲聲音,路海隅被嚇得馬上縮回了手,臉上一下子漲滿了紅色,就連耳朵也變得通紅一片。他的頭幾乎垂直的低著,緊緊閉著雙眼,慌張得像一個幹了壞事被大人發現的小孩。
「完了完了,不會被她看到了吧?啊啊啊……怎麼辦啊!她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變態啊?為什麼我的手會控制不住地伸出去啊?」一臉囧狀的路海隅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可什麼動靜都沒發生。他緊張地悄悄望了一眼身旁的女生,她還睡著,完全沒察覺到發生了什麼。路海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吐了出來。有了這次驚嚇,路海隅再也不敢動手動腳了,將自己的手死死地控制住,可眼睛卻控制不住地往她那瞟。
這時他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全貌:那是一頭烏黑油亮的頭髮,梳著劉海,朦朦朧朧的可以看到一點眉毛。眉毛也是可愛的,小巧,又看著舒服。他的鼻子、嘴巴,就連耳朵也是這樣,小巧玲瓏的,非常可愛。像一隻精緻的小貓。她的臉是那種偏圓一點的臉,但絕不是胖,只是有一點肉肉的感覺。她穿著一條天藍色的裙子,看起來,應該有個一米六七左右,只比路海隅矮了五六厘米的感覺。裙子很樸素,沒有什麼點綴的東西,但穿在她身上就是很好看。她的手腳都是細長細長的,左手的手腕上還戴著一條粉紅色的手鏈……
一切都是這麼美好,就像一幅畫一樣,畫中只有天空,路海隅所喜歡的那片天空。
他從沒想到過,有朝一日,他也會對一個陌生的女孩一見鍾情。
可是,他真的還有機會和這個如天空一般的女孩見面嗎?況且,海魚從不敢表達自己的感情,就算有那個機會,今日,已是故事的終點。
[「叮咚!各位乘客,海心公園,到了,請到站的乘客有序下車。」]
這是離學校最後的一個站了,路海隅剛抱著她也會在下一個站下車的幻想,她就被這條廣播叫醒了。
「嗯?」她揉了揉還睜不開的眼睛,抬起頭看向了前方的電子屏「到站了嗎?哈——我怎麼睡著了?嗯……好吧,要下車咯!」
女孩又充滿元氣地站了起來,馬上就要離開了,路海隅想說些什麼,他張開了口,卻一個字也沒說得出來。
女孩還是下車了,車也接著又動了起來,沒多久,她已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消失。
「我連個姓名都不敢問……」路海隅還望著那個方向,對著車窗上映射出自己的樣子自言自語起來「不過,我們也不會再遇了吧?」
他看看自己的雙眼,眼中全是悲傷。
他又開始望著天空發獃了,這一次,還是只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