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跑不快
「不,不會是空的。」
這是一個錯誤的暗示。
監考官完全可以隨意放一個東西進去,那麼猜測難度就遠遠高於一個空盒子。
目前沒有任何的線索。
矢志仔細觀察起盒子,那是一個外表有些粗糙的木盒,沒有任何紋飾,不知是因為年代久遠,還是被塗抹了什麼顏料,整體呈現出一種腐朽的黑色。
矢志又看向了房間內部,房間很大,窗子被厚厚的絨布窗帘擋住,木質的地板沒有多餘的裝飾,房間透露著很明顯的中式風格,在一側的角落,有一具直立的人體骨骼,骨骼缺少了一隻左手。
監考官用左手食指敲了敲桌面,提醒矢志儘快給出答案。
那個法陣可能是為了隔絕外部的窺探。矢志猜測到,畢竟作為麻瓜本體的矢志完全看不懂那些鬼畫符。
空盒子?骷髏骨架的左手?這些會不會是故意給出來的錯誤線索。
矢志拚命地思考著。
如果用時間起梅花卦,在上一個世界中,兩個小時為一個古代時辰,所以兩個小時內會始終得到同一個卦,也就是說沒有辦法再用時間來起卦。
也許可以用其他方法,比如拋硬幣或者隨意給出的兩個數字來起卦。
矢志完全不擅長射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起兩次卦去猜測毫無根據的東西,對於矢志來說太難了。
只能試著用數字來起卦,矢志深呼吸了一口氣,儘可能的讓自己放鬆,最後腦海隨機閃現的第一個和第二個數字是三和七,得到旅變艮卦。
旅卦四爻變,爻辭為:「旅於處,得其資斧,我心不快。」
斧子?
卦辭中出現的具體物品,房間角落缺少左手的骷髏,難道是一個切割的工具?只能拼一下了。
「可能是一柄斧子,或者可以切割的鈍器。」矢志儘可能的劃分出一類物品來提高命中率。
中年人出乎意料地沒有否定矢志,但也沒有打開盒子,而是讓他回去等待消息。
這就結束了?
我猜對了嗎,盒子裡面的到底是什麼?
我這樣算是通過考試了嗎?矢志心裡想了很多,但是他覺得監考官並不是一個願意溝通的人。
矢志只好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監考官見狀問矢志:「腿怎麼了?」
「腳趾甲掉了。」矢志隨口回答他。
等矢志磨蹭著回到之前的旅館,一進入狹小木質的房間,整個人都再也支撐不起來了。房間裡面只有一張原木拼接的床,床單泛著陳舊的黃色汗漬,深秋房間中沒有取暖的設備,空氣里泛著發霉和潮濕的味道。
矢志很想洗個熱水澡然後睡一覺,現在也只忍著躺在床上,哼哼。
頭暈,那個感覺和暈車有些不同,你覺得像是喝了很多酒,整個人的意識只能做一件事,一旦某一件很集中注意力的事結束,就會感覺得四周在旋轉,人也失去了平衡感。
暈的感覺退去,就是疼,太陽穴裡面,幾厘米的地方,一點點的血管膨脹的疼,開始的時候你感覺不到,然後一下,一下變大,等到最大你能意識到的時候,突然再變小,這樣往複。
嗯,熟悉的感覺,還是上個世界自己的偏頭疼。
身子就是餓,沒有力氣,襪子黏在腳上。矢志小心的脫下鞋,用手捂住大腳趾,不敢看。等了幾分鐘,下定決心打開手掌,看到腳趾甲居然沒有掉,只是從根部開始,四分之三的部分,
都是深紅色,矢志咬著牙按了一下,沒有流出血來,襪子上也沒有。
看樣子只是裡面有些脫離了。
最後一個緊繃的弦也斷了。
矢志整個人都感覺像報廢了的汽車,被人毫不憐惜的都在垃圾堆上。
忍著餓,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矢志聽到有敲門聲。開始覺得可能是隔壁,很規律,每下間隔還挺久,這又不太像是敲門。
等了片刻,敲擊聲還在。矢志強撐,睜開了眼了向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異常,撞擊聲也停止了。
矢志一頭又倒在枕頭上。
因為已經睡了一會了,也因為突然醒過來,又感受到了頭疼,矢志沒有立刻睡著。閉著眼睛,咬著牙和偏頭疼對抗。
這時撞擊聲又出現了,是的,矢志這時才感覺到,不是敲打的聲音,接觸面積有點大,應該是撞擊,他睜開眼,突然看到房門口一大團白色的東西。
他立刻閉上了眼睛,想自己騙自己,剛才看花了,腦子疼暈了。
可是撞擊聲還在,忍了十幾秒,矢志終於再睜開眼睛。
那個白色的東西還在,應該是一個穿著一身白衣服的人,匍匐在哪裡,雙手支撐著上半身,膝蓋著地,用頭撞著門。
矢志完全驚呆了,本能的從側身躺著變成了上半身直立。
那個「人」似乎注意到了矢志,猛地回頭,黑色的長發遮住了面孔,手腳並用飛快的爬了過來。
矢志當時嚇得大喊起來。
那個「人」幾步就爬上了床,矢志想拿起枕頭和他搏鬥。
這時候,矢志突然再次從床上坐起來,渾身大汗淋漓。他迅速地看向了四周,結果發現自己居然在原來世界京城的家裡。
此時的他還蓋著夏涼被,穿著短袖短褲,桌子上放著加班后沒有合上的電腦,旁邊還要一杯喝剩下的奶茶。
夏季的溫暖是這麼讓人愜意。
矢志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然後從床上翻身坐起,雙腳著地的時候,突然注意到,兩個腳的腳趾都裹著厚厚的紗布。
矢志有些狐疑的看向那裡。用手摸了摸,似乎腳趾前端是軟的。
軟的?自己的腳趾甲呢?
隨後矢志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
白葡寺的旅行,午夜的奇怪考試,隨後是不友善的監考官,最後是旅館鬧鬼,似乎是一個很長很長,一個離奇可怕的夢,不過一切都過去了,只是不記得自己的腳趾是怎麼受傷的。
他很想沖個澡,但是腳上綁著紗布,很怕進水。
矢志有些餓了,起身翹著腳趾往前走,冰箱里什麼都沒有。只能穿著UA的黑白色拖鞋去樓下便利店。還是自己那個不大,但是熟悉的家,京漂多年,如果有一個自己的小房子就好了,可以屯好多好多零食,矢志一邊走一邊想。
樓下7eleven的便利店還開著,但是感覺有一點奇怪,說不上來。
矢志這一路走過來真是歷盡艱險,大腳趾不能著地,一顛一顛的挪過來。
在門口拿了一瓶常溫的可樂和甜麵包準備結賬,年紀大了,不能喝涼的。
這時矢志好像聽到了輕微的喘息聲,那種聲音就像是卡在喉嚨里發不出來,隨後是一陣濃烈異常腥甜味。
矢志第一時間看自己的腳,是不是流血了,確認是不是,又看向四周,便利店很小,只有和門口對角的地方因為貨架當著看不到,矢志狐疑的退後幾步,向裡面看去。
地上是一大攤血,一個穿著紅色工作服的收銀員倒在地上,旁邊蹲著一個穿西服帶禮帽的人。
WTF?
這是什麼情況?矢志因為太過驚悚,雙手都痙攣了,拚命地緊緊抓著,可樂因為太滑直接掉在了地上,麵包則被攥成了一團,矢志退後一步,推門往外跑。
蹲在地上的人,聽到聲響立刻起身拿著一把西餐廚房裡面常見的那種銀柄的尖刀向矢志跑過來。
禮帽人臉上畫著小丑的妝容,嘴角誇張的裂開,似乎在保持微笑,腳上穿著黑色的皮鞋,一點沒有影響他的速度。
矢志的家馬路對面就是一個巨大的商場,商場底下是地鐵站,平時到了很晚也會有人納涼還有陸陸續續晚歸的加班狗、乙方狗,到3點鐘超市會開始上貨,路邊還有一個警亭,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
矢志顧不上腳趾的傷,拚命地跑,可是因為拖鞋加上腳趾無法用力踩地,根本就跑不快。
禮帽人幾步就追了上來,矢志回身把麵包扔到他的臉上。
看見路邊有一個大的翻蓋的垃圾桶,矢志趕緊跑到後面試圖和禮帽人隔著垃圾桶對峙。
矢志雙手扶著垃圾桶,左右晃動著身體,躲避著禮帽人的扎過來的刀。
禮帽人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殺人,扎了兩下都空了,突然意識到垃圾桶是一個障礙,就用雙手去推,矢志在一側就拚命地去壓著垃圾桶,怕他翻到。
矢志全神貫注的盯著禮帽人,突然他看到了禮帽人身後的7eleven便利店。
那一刻矢志覺得,這又是一場夢。
因為7eleven招牌的顏色順序錯了,正常情況下最上面應該是黃色,中間是綠色,底下是紅色。這裡的順序是亂的,中間是紅色,底下是綠色。
當有這個發現的時候,對面的禮帽人,突然停下了動作,雙手垂下,看著矢志,臉上還是保持著微笑,像一個木偶一樣。
幾秒鐘過去,他還是那個樣子一動不動。
停止了嗎?
如果真的是在做夢,是不是馬上就能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