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虎媽子殺人
「成交!走,我這就帶你找我三大爺去!」
我說完轉身就走,老四、西瓜妹和黃瘸子趕緊跟了出來,出門后,黃瘸子讓我們上了他的麵包車,一腳油門拉著我們就往村裡趕。
我們村是附近有名的『邪村』,出的事兒邪,地境也斜,南依北坡山腳地勢偏高,北鄰老龍溝子是片窪地,村子和北坡之間還隔著一道卸甲河,從山上離遠了瞅,地貌就像條狗正斜腰拉胯地抬腿撒尿,『狗抬腿』這村名因此而來。
進了村,我讓黃瘸子把車停在了最南頭的土檯子下,朝眾人道:「我三大爺家就在這土檯子上邊,坡太陡,車開不上去,咱得步行。」
眾人無奈,只能下車跟我徒步爬坡。
坡高也就二十來米,對於我和饅頭老四這種喜歡翻牆爬寨的『活土匪』來說,不算啥事,黃瘸子也是超常發揮,別看平時瘸了八瞎的,爬起斜坡倒是如履平地,甚至好幾回衝到了大家前邊。
可唯獨西瓜妹有點拉胯,一是穿著裙子不邁不開步,二是身前重心不穩難以保持平衡,慢悠悠走起路來,腳下一步一晃,身前一晃三顛,急得老四好幾次回頭瞪她,嫌她耽誤事,倒是黃瘸子我倆看得別有一番滋味,恨不得這二十來米的陡坡走一天都走不完。
後來好不容易爬到坡上,左邊是片亂墳崗子,墳崗子往右不足百米的地方,是三間用洋灰牆圍著的土坯房,正是我三大爺張老好的家。
三大爺兩口子從小就對我好,常叫我到家裡吃飯,我自然不陌生,走上前抬手就敲門。
三大爺睡得晚,放平常聽見門響,立刻就跑出來看,可今晚不知咋了,我連敲了十來遍門,裡面愣是沒一點動靜。
我心裡奇怪,就朝老四使了個眼色,老四心領神會,雙手扶牆一竄一蹬,眨眼功夫就翻進了院子里,氣得她爹黃瘸子直罵街:「你他娘的是個姑娘啊,捂著點襠!」
老四可不管那麼多,從裡邊拽開門閂后,帶著我們就朝黑燈瞎火的正屋中堂走去,我邊走邊喊了兩聲『三大爺』,奇怪,裡面還是啥動靜沒有。
我正納悶,走在最前頭的老四已經吱一聲推開了虛掩的中堂門,哪知沒等邁步往裡走呢,就聽老四突然嗷一嗓子,緊接著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老四,咋了?」
老四突然的舉動把大家嚇了一跳,跑上前正要扶她時,借著門外月光往漆黑的中堂里一看,所有人都驚了住,一個白臉老太太正被麻繩套著脖子吊在房樑上,伸著舌頭鼓著眼泡子,僵直的身體隨風輕輕搖晃,正是我三大媽。
「三大媽!」
我頭皮發麻,可也顧不上害怕了,衝進去先把人從繩套里放了下來,本想搶救,但顯然為時已晚。
黃瘸子趕緊拉開電燈,瞪著我慌張說道:「都說沾上你個壽生崽子沒好事,這回我真信了!是你帶我們來的,這事跟我們可沒關係!」
哪知黃瘸子話剛說完,老四就顫巍巍嘀咕道:「爸,我先跳進來的!」
「閉嘴!你個賠錢玩意!」
我一言不發,盯著三大媽那張僵白的臉,曾經相處時的一幕幕回憶瞬間襲來,不禁濕了眼眶。
正出神時,西瓜妹卻走了過來,一捋裙子擰身蹲下,盯著三大媽的屍體道:「她不是上弔死的。」
「啥?」我一愣。
西瓜妹抬手指向三大媽脖子上的勒痕,又道:「我學過法醫,活人上吊勒痕又細又深,呈暗紅色,勒痕周圍會有血蔭,之後逐漸轉黑;但如果是死後被掛上去的,因為血液不流通,勒痕無血蔭,只有白痕,之後逐漸轉褐。你三大媽應屬後者,而且才死不久……」
我慌道:「這地兒平時沒啥人來,就三大爺兩口子在這兒住。」
黃瘸子一聽罵道:「情殺!肯定是情殺!你三大爺肯定出軌了!這得報警!」
若非黃瘸子是我老闆,就沖這話,我一拳頭下去至少先打掉他半口牙。
西瓜妹也搖搖頭說:「不能這麼簡單……」
說著話,西瓜妹用雙手按住三大媽脖子兩側一陣按壓,最終按到三大媽後腦時,西瓜妹明顯神情一變,趕緊叫我幫忙把三大媽的屍體扶坐起來,隨後扒開三大媽后脖梗子處的頭髮仔細一看,在場人都傻了眼,三大媽后脖梗子正中間位置,竟有個細細的血洞,就像被什麼長著一根尖牙的東西狠咬了一口。
「這才是致命傷。」
西瓜妹話一出口,我腦袋裡嗡的一聲,瞬間想起村裡一直流傳的那段有關於我的怪聞,洪水那晚,某種長著一根尖牙的東西,咬死了我們全村的扁毛畜生。
不等我回過神來,就聽黃瘸子一聲驚呼:「糟了,是老虎媽子!」
西瓜妹一聽忙問:「那是什麼?」。
「這邊山溝子里有句老話,長白山,有古怪,山上有四害,山下有三災。這老虎媽子正是長白山四害之一,相傳是種喜歡鑽虎皮的老怪物,長得皺皺巴巴像個小老太太,就一根牙,最愛喝人血,老年間還常到山下村裡搶小孩兒……」
黃瘸子戰戰兢兢才把話說完,就聽老四在一旁道:「爹,那是故事,都是假的。」
哪知黃瘸子卻意味深長地道:「若都是假的,所謂的故事又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這話不無道理。
我沉思片刻,說道:「按你這麼說,是山裡的老虎媽子行兇,害死了三大媽?可三大爺在哪兒呢?你不說他是頂厲害的挖參人,能眼睜睜看著三大媽被那玩意害死?」
「他應該是被人抓了……」
聽到西瓜妹這話,我們忙循聲看去,不知何時西瓜妹已溜達到正屋門口,正挑著門帘子往屋裡看。
我走上前也往裡看,就見屋裡的被褥、傢具東倒西歪,就像經過一場極為激烈的打鬥。
我正驚愕時,就聽西瓜妹嘀咕道:「會是誰呢?夜梟子隱姓埋名這麼多年,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我一到長白山就出這事,真是巧了……」
「你意思,這事兒沖你來的?」
聽我一問,西瓜妹搖了搖頭,沒吱聲。
這時忽然就聽老四一聲驚呼——
「壽生崽子,你看牆上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