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蝴蝶之翅:認父作兄弟
御書房,蔣瓛走了進來,在朱元璋耳邊輕聲說道:「陛下,朱公子派人來找我說是他要見您。」
朱元璋抬頭,饒有趣味地說道:「這時候這小子不躲起來,反而冒頭要見咱,他就不怕咱這個皇帝要殺他么?」
「朱公子啟用了他在京城布下的所有暗子,現在恐怕已經查到秦王殿下了!」蔣瓛答非所問地說道。
「哦?難道他也要參與奪嫡么?」朱元璋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朱陽還只是一個會元就開始參與,那朝中有野心的大臣豈不是更是在四處聯絡。
朱元璋陷入沉思:看來咱還是殺的太少了,「胡惟庸案」原本想著就到此為止了,但是現在恐怕還要拿出再用一用了。
蔣瓛雖然不知道朱元璋在想什麼,但他還是開口替朱陽解釋了一下:「朱公子恐怕是要幫太子殿下,畢竟外界的傳言可是說朱陽是太子的私生子!」
「是了,咱忘記這一處了!」朱元璋回過神,吩咐道,「找幾件衣服過來,咱現在就去看看那小子,希望他別令咱失望!另外,你將各府的眼線也盡數啟用吧,咱要看看各府大臣現在都在幹什麼?」
「是!」蔣瓛抱拳。
……
就在朱元璋和蔣瓛出宮的時候。
東宮。
朱標的貼身太監王浦走了進來,他對著朱標說道:「殿下,陛下剛剛出宮了!」
「嗯?」朱標放下書本,看著眼前的貼身太監,疑惑道,「父皇出宮關孤何事?父皇出宮又不是一次兩次,為何這次要特意來稟報?」
「殿下,這次不一樣,這次謠言興起,陛下非但沒有懲罰秦王,反而出宮探望,說不定……」王浦焦急地說道。
「放肆!」朱標一臉失望地看著跟隨自己從小長大的太監,「孤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孤?」
雖然錦衣衛已經查出背後始作俑者是秦王朱樉,但這件事在這大內皇宮除了蔣瓛就只有朱元璋和朱標知道。
朱元璋自然不會去到處亂說,蔣瓛如果嘴不嚴,他早死八百遍了,而朱標自己更不可能將此事宣揚。
一個從未出過宮牆的太監竟然知道如此機密之事,那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被人收買了。
「你是想讓孤對父皇起了疑心,然後開始病急亂求醫,做多就會錯更多……逐步讓父皇對孤失望,最終讓父皇廢黜孤……亦或者學那劉據還是學李世民率領禁軍包圍皇城,來個兵諫?」朱標冷漠地說道,「說吧,收買的你人是誰?」
「沒……沒有……奴婢只是想提醒殿下而已!」王浦惶恐地跪在地上,頭緊貼在地上,裝多戰戰兢兢地樣子,心中卻在暗道:為什麼太子的表現跟那人說的不一樣,不是應該立刻召集詹士府、太子三師前來詢問對策的么?
朱標閉著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緩地吐出:「罷了,孤不想知道你背後的那人是誰,孤也不想見到你,來人……」
「殿下,奴婢不走,奴婢還想服侍你啊!」王浦嘴上這樣說,抬頭悄悄的偷看了一眼朱標,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果然,太子宅心仁厚,都這樣了,只是將我趕出宮,不過不要緊,那人答應我,等他登基,我就可以做尚寶監主管,甚至未來還可以染指司禮監。
「呵……」朱標將王浦的表情看在眼裡,頓時自嘲地笑了笑,他一直以為自己恪守禮法,對待兄弟友愛,弟弟們自會恭敬他,將來成為他的臂膀,為這大明做點事。
但是他卻是忘了,皇家哪有什麼真正的兄友弟恭,他能做到兄友,但覬覦帝位的弟弟們能做到弟恭么?恐怕表面上可以,暗地裡卻恨不得他早死吧。
「既然你不想走,那就杖斃吧!」朱標看著王浦,輕聲說道,「就在東宮門前將他杖斃!」
朱標不喜歡朱元璋殺人,但他更不喜歡自己殺人,所以他總是不以惡意去揣度別人,在處理國政時遇到死囚也必定讓刑部和大理寺反覆核准證據,只有那些罪大惡極之人,朱標才會下令處決,那些罪不至死的,大都被朱標判了流放,或者苦役。
朱標一直深信人性本善。
如今聽著王浦的哀嚎聲,朱標覺得自己以前或許太過天真了。
……
宮牆外,一個小太監飛奔而來。
小太監走到朱元璋面前:「陛下,太子將貼身太監王浦給杖斃了!」
這個小太監是朱元璋派去東宮的,倒不是監視朱標,只是作為一個父親,深怕自己的兒子受了委屈,畢竟他們政見多有不和,朱元璋怕朱標多想,所以派了小太監守著朱標,但凡朱標情緒不對,他也好及時去安撫,將他們之間的誤會化解。
朱元璋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真是難為標兒了。」
「你去傳個口諭,讓標兒換身衣服,與咱一起去見見朱陽!」朱元璋對著貼身太監說道。
……
小別院里,朱陽聽完劉遠的彙報,知道了謠言的背後潛藏的秦王朱樉,同時也想到了破局的方法,只不過需要黃老頭的幫忙。
「但願黃老頭有足夠的能力,能說服朱元璋!」朱陽默默祈禱,要不然就只能看著朱元璋將那些暴民屠戮了。
「朱小子,喊咱過來幹啥,不知道咱現在忙著么?」朱元璋一進大門就嚷嚷著,「聽說你高中會元,可喜可賀呀!」
「喜什麼呀,賀個鬼,要不是這個會元,老子會被在這裡擔驚受怕么?」朱陽白了一眼朱元璋,突然看見他身旁的中年男子,問道,「這是誰呀,你兒子?」
「對呀,這是咱的兒子叫黃大!」朱元璋介紹道。
朱標一聽,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父皇,在我兒子面前,你能不能取個好聽的名字?這讓我的面子往哪裡擱?
「黃大?你取名真隨便!」朱陽撇了撇嘴,眼睛卻在仔細地打量著朱標。
「嘖,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長得跟我那麼相像的人,都一樣的帥!」朱陽圍繞著朱標轉了一圈,感嘆道,「我好像看到了我未來三十多歲時候的樣子。」
「咦,還真是呀!」朱元璋假裝也是一臉驚奇地看了看朱陽,又看了看朱標,然後不懷好意的說道,「咱之前在狀元樓曾聽你提過一個問題,你說『為什麼人的長相會跟嫡親相似,而不會像別人呢,比如你們跟隔壁老王就不一樣,除非隔壁老王是你爹』,如今你跟我這黃大也長得很像,莫非你跟我兒是親戚?」
朱元璋話音剛落,朱標卻感覺自己莫名的有些緊張:若是朱陽現在認我,我是給他一個擁抱呢,還是給他一個玉佩?糟糕我好像沒把那枚最好的玉佩帶在身邊……
朱陽白了朱元璋一樣:「你怎麼不說你兒子就是我父……」
朱標連忙答應道:「唉,我的乖皇……」
朱陽:「……」這人好像在占我便宜。
朱標:「……」這是認我了么?怎麼感覺好像又沒認?
朱元璋:「……」這兩小子在幹嘛?知道彼此身份了?可為什麼咱怎麼看不懂?
蔣瓛:「……」我就是個背景板,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見,我要忍住別笑,一定要忍住!
劉遠:「……」天哪,我看到什麼?少爺找到親生父親了?
……
「咳,黃大哥,你好不厚道,別以為咱們長得像,就占我便宜哈!」朱陽假裝咳嗽了一下,打破沉默。
朱標失落的道歉道:「這不是好久沒看道我大兒子了嘛,有點想他!」果然是沒認我,我自作多情了,好想哭。
「你大兒子不在家?」朱陽問道。
「啊……唉……都怪咱啊,被咱弄丟了!」朱元璋在一旁看著有些失落的朱標,一邊用手撫摸著朱標的後背一邊說道,「人販子可恨吶,咱只不過一個轉身,大孫就不見了!」
「要不這樣吧,咱看你跟咱黃大長得挺像的,要不你就認咱這兒子做乾爹得了,咱也多個大孫,以後你入朝為官,咱也有個照應!」朱元璋建議道。
「你就不怕我做了您干孫子,然後跟你真正的孫子爭家產?」朱陽調侃道。
在大明,有些乾兒子不過是家奴,有些乾兒子卻是能與真正的兒子平起平坐的。
「怕啥,咱家業大,夠你們分的!」朱元璋大手一揮,毫不在意。
「算了,家業大更麻煩!」朱陽擺了擺手,說道,「你看陛下家業那麼大,除了太子其他兒子都被分封出去了,可還不是有人不滿足,出來搶家業!」
「說起來,陛下還真是能生,作為一個皇帝,日理萬機了,結果還能弄出二十六個兒子,十六個女兒,真是厲害;要是陛下不做帝王,做個富翁,不整日上朝批閱奏章,估計能造一個民族出來!」
朱陽感嘆道,「可惜啊,陛下能生卻不是一件好事,將來苦了百姓咯!」
「嗯?」朱元璋和朱標同時抬頭看著朱陽。
朱元璋說道:「這倒是新鮮,皇帝能生不是很好,你沒見那些文武大臣整日盼的就是皇室子孫繁盛!」
「繁盛歸繁盛,但不要將這種繁盛轉嫁道百姓頭上!」朱陽說道,「陛下分封諸王,諸王在封地上再生諸子,除了太子,一個王就算生五個,那二十五個王就會生一百二十五個,其中嫡子繼承王位,其他皆為郡王,然後郡王再生……每一個兒子還要娶老婆,娶妾侍,不出三代,王府必然裝不下那麼多人,那要麼將王府擴建,要麼就將這些非嫡子分出去……」
「更糟糕的是,這些有著皇親身份的人都是拿著俸祿的,而這些俸祿從哪裡來,當然是百姓出,我大明一年才收多少收入?恐怕這些皇室宗親的俸祿就要花去一大半。更何況你能保證這些皇室宗親都是奉公守法的好人?萬一哪個王爺貪婪成性,拿著朝廷的俸祿,在封地為非作歹,圈佔土地……要知道這些土地可是不交稅的。
不收稅的土地增加,大明稅收就會減少,百姓呢?沒了土地就會餓死,官員們呢,收不齊稅,就會逼稅,甚至將沒了田地的百姓的稅加到依舊有田的百姓身上……周而復始……大明會怎麼樣?」
朱陽的話讓朱元璋和朱標陷入了沉思。
「那可有解決之道?」朱元璋問道,他感覺自己當初分封諸王依作屏障貌似是個錯誤。
朱陽搖了搖頭:「解決?呵呵……我怎麼可能有解決之道,陛下重視親情,誰敢解決?所以這隻能留給以後的皇帝解決,但是希望這位皇帝雄才大略,還要有能力的文武大臣盡心輔佐才行,畢竟革新是要有代價的!」
朱允炆想要削藩,但是他操之過急,又沒有良臣,導致朱棣靖難成功。
朱棣登基后倒是也削藩了,但是他只是削的軍權和治理權,尾大不掉,當然朱棣估計也怕會出現第二個自己,所以沒有削的太狠。
「既然需要代價,那就……」朱元璋和朱標深深地看著朱陽,作為大孫,作為兒子,這事就交給你了。
「你們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朱陽看著朱元璋和朱標不懷好意的眼神,有些懵,這是怎麼了?總感覺有些惡意在向他撲來……
「沒事,你要努力啊!」朱元璋拍了怕朱陽的肩膀。
「對,不過你放心乾爹會幫你的!」朱標也學著朱元璋在朱陽的另一側肩膀拍了拍。
朱陽看著這兩個神經病一樣的父子,有些納悶:「努力?幫我?字我都認識,但是我怎麼不懂?」
「慢著,誰同意叫你乾爹了?」朱陽大叫,「朋友初次見面這樣不好,我們既然長得那麼像,肯定是同一個祖宗,所以咱們應該結拜做兄弟!」
「兄弟?」朱元璋和朱標臉一黑,不約而同的朝四周看了看:我的棍子呢,今日說什麼也要打這個不孝的東西。
蔣瓛低著頭,他感覺自己好難受,想笑不敢,不想笑卻又忍不住。
麻蛋,當初怎麼就接了錦衣衛指揮使這個官職呢?蒼天啊,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