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黎明前夕的罪惡

第3章 黎明前夕的罪惡

「磨剪子咯,鏹菜刀。」

很難想象在科技迅速發展的今天還能在繁華的今北市聽見這樣的吆喝聲。

傳統相聲《賣布頭》里如戲曲般的吆喝聲是早就消磨在歲月里了,而磨刀人悠長的吆喝聲如今也只能存在於人們的記憶中,隨之走遠的是那鐺鐺作響的金屬撞擊聲,還有人們的童年。

這是一條鋪滿青石磚的小巷子,相傳此地住的都是一些舊王朝的老人,別看他們衣著樸素,可出門都是路虎一類的闊兒車。

磨刀人許煜就是這麼一位多財多億的老頭兒,而此時他正坐在四合院里的石椅上回憶那些往昔的歲月。

「我來取刀。」

劉夜明無聲無息的蹲在了圍牆之上。

頭髮花白的老許頭也沒有轉身去看,只是自顧自的笑了笑,隨後花了好一陣力氣點上一桿旱煙,「小夥子,你找錯人啦,我在十年前就再也磨不動刀啦!」

「嗯,本該十年前就要取了,地點、人都對上了,但這時間確實沒有對上。抱歉。」劉夜明面無表情的回答。

院子里忽的沉默了。

老許頭從沉默、到渾身微顫,最後轉過身幾乎都要吼了出來:「你那十年去了那裡?!!磨刀易,養刀難,你可知為了養這東西我這十年都付出了什麼?!!」

是了。

若看見許煜的身份證,任何人都會大吃一驚,其實一身老態的許煜不過四十齣頭,而這面相卻同七十歲的老人一般。

是那柄刀。

那柄被鑄出來就註定要飲血的傢伙。

為了家族那個有求必應的盟約,他以己血養了它十年。

劉夜明沉默了,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邊緣人物最害怕的事情不過三件,他人的感情、過多的存在感、欠債。

一陣不知從哪裡飄來的烏雲徹底遮住了陽光,而劉夜明的眉心也悄無聲息的滲出了一滴金黃色的血液。

刀名明夜,夜明將鳴!

四合院里一間沒有窗戶和門的房間里傳來了龍吟。

是掙脫束縛的聲音,自由、無畏。

烏雲逐漸散去,那間無窗無門的房間化為碎塵消逝而去,就好像從未出現過。

許煜猛吸一口大煙,那穿著保安制服的冷血小子也不見了。

就好像他從沒來拜訪過。

「他么的,斬龍人一脈都是傻嘚兒。」

大爺叫罵一聲,那難熬的十年終於過去了,這是他從未有過的輕鬆狀態。

許煜摸了摸院內那輛落滿灰塵的豐田霸道不禁流出了眼淚,想當年意氣風發,官場情場兩得意,就因為那柄破刀,被耽誤了半生,「走吧,老夥計,我們該去世界外面轉一轉了!」

在汽車的後視鏡中,許煜樣貌又開始慢慢年輕了起來。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五十載光陰對血脈純粹的斬龍者來說不過是五指其一,但對普通人來說卻是半生光陰。

所以在那些與斬龍人熟絡的人眼裡,他們不過是幫二百五罷了。

而劉夜明這個二百五此時一聲不吭的來到了今北市最大的人才市場,這裡大多是日結或時結工作,是社會底層勞動人民的一根救命稻草。

「物流卸貨,按件數算錢,無需身份證!」

一個油頭肥腦的西裝油膩男人站在市場門口大聲叫喚,很快這裡就圍滿了人。

直到半夜十點過後,應聘者才上了一輛麵包車,因為這項工作是在夜裡卸貨,北方的冬夜可不比南方,那可是真能凍死人的存在。

「喂,小娃娃,恁這麼小就不讀書出來跟俺們搶飯碗啦?」

是一位穿著軍大衣的大哥,開裂的皮膚與黝黑的膚色無不展示著他那貧瘠的世界。

劉夜明笑了笑,沒有回答他。

「小娃娃是不是遇見撒子難處了?跟大哥說說撒,我有個娃兒也和你一樣大,就在今北大學裡頭讀書呢。年輕人吃點苦不要緊,可要是一直吃苦就不行了。選對一條好路啊,這以後的人生才好走嘞!不要學我,早就死在十八歲了嘞。」

大哥一邊抽著半根煙屁股,一邊苦口婆心的勸誡劉夜明,說著還想伸手去摸他的頭。

出奇意料的是,劉夜明並沒有反抗,但仍舊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欠揍表情。

「吳鍋兒,人小娃娃可能是生病了嘞,說不得話,恁莫再騷擾人家個了,等下人喊你爬了。」

一車人開始大笑起來,就連司機也不例外。

顯然這些受難的人捨不得放過任何一個值得開心的機會。

最終麵包車停在了郊外一處物流中心,一排排如同巨獸般的卡車已經在此地等候他們多時了。

不幸的是,劉夜明與那位吳哥兒分在了一組。

工作內容很簡單,先將貨物從車上運下,再搬到倉庫。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體力活了,不分貨件重量,只按件數算錢,一件貨三毛五。

起初吳哥兒還專挑重的挑,結果還沒到兩點就已經癱在地上粗喘氣兒了,而劉夜明卻是保持著均勻的速度一件又一件的搬運著。

對他來說,這還真不是什麼力氣活兒。

吳哥也是驚嘆,不服老不行啊,年輕人入市場老傢伙門確實就沒飯吃了。

「娃兒,俺看恁長得也不孬,又有點力氣,人也不錯,不如跟我打個親家撒?我女娃娃叫秦佩佩,大學生嘞!俺就是怕她被人騙了,便宜別人不如便宜你嘿!」

大哥已經徹底躺平了,他那一身舊疾已經容不得他再多逞強一點點。

劉夜明依舊沒有回應,心裡卻是有些吐槽了。

大哥,您就躺著嘛,大家又不熟,你說你老愛和我扯犢子幹啥?

對於不愛說話的劉夜明來說,吳哥的嘮叨聲就跟蚊子叫一樣讓他心煩。

「恁這性格怎麼得行哇!以後咋個學習讀書?不是老鍋我嗦你,真的要膽子大些,要敢去闖、去交流曉得不?你不知道哇......」

不知過了多久,大哥終於靠在火爐邊眯了過去,看樣子是真的累了。

劉夜明甚至燒了一滴自己的血讓周邊溫度升高,好讓這位老大哥不會被凍醒。

直到結賬時,劉夜明這組拿到了一千九百來塊,他悄悄的將十張紅票票塞到了大哥的棉衣內袋,隨後一個人默默的離開了。

對於有社恐的人來說,一個人走人煙稀少的路簡直不要太爽。

在冬天,起床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就連太陽也沒逃過這一定律。

這會兒都已經早晨五點了,煙郊高速路上還得靠著路燈來照明,而劉夜明此時正漫步走在這個只有自己的黎明前夕。

他甚至都哼唱了起來,「我從遠方趕來,赴你一面之約,痴迷流連人間,我為她而狂野。」

是朴樹的生如夏花。

一切的美好,都被一輛打著雙閃爆胎的麵包車打破了。

地上有路障,有人倒在了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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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世界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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