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冤家兄弟
隨著殿下上了一輛馬車，車後跟著兩路縱隊共二十名侍衛，走了一段路程之後，我從垂簾看見跟在車后的侍衛額間流下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汗珠，卻仍昂首筆直踏著一致步伐前行，不禁讓我佩服他們的敬業。
同樣是侍衛，頓時覺得自己不用列在隊伍之中有點說不過去，不過芊桐也待在車內，讓我的不自在減輕了一些。
芊桐順著我的目光，小聲詢問：「夜大哥，你幹嘛一直盯著他們瞧呀？」
我坦承道：「我只是覺得一樣是侍衛，坐車有點說不過去。」
聞言，她噗哧一笑，「夜大哥，近身侍衛的階級本來就和一般侍衛不同啊，近身侍女也有這個權利，而且坐在車中隔間殿下看不見我們，落得輕鬆。」
喔，原來是這樣……近身侍衛感覺挺不錯的，還有坐園區導覽車的權利。
「對了，夜大哥，殿下沒讓我們對外告知你失憶的事，安全起見，我先跟你說說幾個重要人物，免得出了差錯。」
嗚，我最害怕的人臉大考驗要開始了……
芊桐從袖中抽出一卷捆好的白紙，一攤開，每張上面畫了一個人，畫工之精細讓我好生讚歎！簡直可以去參加菁英美術班了！
她拿起第一張指著說：「這是大殿下，殷覺曜珈，可以說是最需要小心的人！就是他逼著二殿下重選侍衛……」
我望著畫中的人，眉宇間透露一股英氣，五官和二殿下也有五分相似，不過更顯得成熟，好奇之下，我問道：「他們兄弟不合嗎？」
芊桐倒抽一口氣，一臉憤懣，卻不敢大聲宣揚怕被殿下聽見：「豈止不合，我看根本是冤家，偏偏做了兄弟……雖然殿下沒說，但我猜這次害夜大哥受傷是大殿下所為。」
咦？我不禁瞪大了眼，殿下說過受害的本是他，如果事實如此，豈不代表哥哥要殺弟弟？他們之間的怨念有深到這種地步？思及此，我不禁好奇再問：「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揣測？」
「因為你和殿下出去狩獵那天，三殿下有送了一瓶青花露給殿下，可是後來殿下沒喝，是你喝了……憑夜大哥的武功怎麼可能墜馬，大家覺得肯定是那瓶青花露有問題，可是苦於找不到證據。」
越聽越糊塗，這事又跟三殿下有什麼關係？
不等我開口，芊桐接著說：「殿下問過三殿下后，得知青花露是由大殿下轉送。因為三殿下跟二殿下感情很好，所以二殿下自然沒有懷疑就收下。」
好個如同洋蔥般層層複雜的關係！剝得我都要流淚了……
芊桐抽出第二張紙，是一幅少女畫像。比例均衡的鵝蛋臉，別緻精秀的五官，柔眉間流露獨特氣質，這才叫做仙女！我的天，為什麼殷覺一家的血統基因這麼優良啊？根本不合理！
「她是三殿下，殷覺月漪，雖然跟殿下是不同妃子所生，不過恰巧在同一天而且同時辰出生，彼此感情非常好呢。」還沒等我消化完，她開始下一題。
第三張紙上是一個略顯稚嫩的少年，薄美雙唇勾起一道好看弧度，笑得天真爛漫，不得不說，殷覺家的男生根本是同一個模板仿刻的，我想大概是畫圖的人有主觀刻板印象，大殿下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沉，這位則是相當陽光。
「殷覺曜方，四殿下，夜大哥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他看起來很和善啊。」難道又是一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狠角色嗎？
芊桐無奈說道：「四殿下平常待人是不錯，不過他有一個問題……」她湊到我耳邊，小心翼翼地低喃：「他非常仰慕大殿下跟二殿下，黏他們黏得很緊，所以對於能夠常常跟在殿下身邊的近身侍衛極度反感，總認為是你們搶走兩位殿下，尤其是你──！」
「……」好，得出結論，這個小鬼是名符其實的兄控。
最後一張紙上的少女比起殷覺月漪的溫柔婉約，反倒給人一種冷淡如霜的沉靜氣質，重點是她和四殿下長得好像！不會是那隻兄控扮成女裝來嚇我吧？
「五殿下，殷覺月音，她和四殿下是孿生胎，不過氣質相差許多，五殿下不太喜歡和人相交，連四殿下都不太親近。」
我心想：真是反差極大的雙胞胎啊……
「夜大哥跟其他殿下的接觸不多，應該不容易被識破，比較要提防的是在他們身邊的近身侍衛，你們五個是同一時期入宮的，在十歲時通過遴選成為近身侍衛喔。」聞言，我露出不解神色。既然同時間進宮，又一起通過遴選，那不就是一群最可能跟我培養出革命情感的人嗎？有需要到提防地步？
「夜大哥，有時候你信任的人雖然沒有背叛你，但也很可能被利用。你失憶之事傳到有心人耳里，難保不會有人興風作浪，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這也是為了殿下。」芊桐語重心長的話語在我耳中聽來莫名沉重，連親近的人都要提防，這樣會不會活得太辛苦了？整日戰戰兢兢……簡直是慢性折磨。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我和芊桐跟在殿下的身後，駐守侍衛推開一座莫約一層樓高的大紅圓拱門，一走過去，我又見到了另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至少有上百人圍著中央擂台，擂台對面的高台之上有四個身分地位明顯高人一等的人位列一排，他們身邊各站著一個跟我穿著打扮相似的人，共兩男兩女。多虧芊桐在車上的填鴨式教學，我認出從左到右依序是殷覺曜珈、殷覺月漪、殷覺月音跟殷覺曜方。最後的空位想當然是留給二殿下的，跟大殿下隔的距離實在是有夠遠。
一出場，所有目光一致投射到我們身上，現場陷入一片沉靜。
殿下撇過頭用眼神示意我跟他走，我咬緊下唇，繃緊神經跟在他後面，等到他坐下后刻意挑了靠角落的位置立正站好，不想跟其他人有太多交集。
殷覺眾兄弟姊妹淡淡瞥了我一眼就轉移注意力到殿下身上，倒是他們身邊的近身侍衛一直緊盯著我，大概看到眼睛快掉出來才慢慢別開眼。
「看來夜侍衛精神不錯，不過頭上的傷口沒事吧？」
兄弟倆四目交接的瞬間，好像有一道強烈的電流通過，二殿下客氣回應：「有勞皇兄費心，一點都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