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宣寺上求佛法
來不及讓他過多傷心,那樹林周圍的虎嘯猿啼便再度傳來。
不吉利的烏鴉叫,再次響起。
天蒙蒙亮,渾身是血的年輕人踉蹌著,提著那柄已然卷刃的短刀,向外奔去。
沈江浣用盡全身的力氣,奔跑在叢林中,在天明的同時,衝出了這片可怕的林子。
出林的那一瞬間,沈江浣只覺著渾身力氣全無,霎時間就癱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短刀不知跌到了哪裡,心中瀰漫的,只有對於死亡無盡的恐懼。
他回過頭,看了看林子中。
有人已經永遠的留在了那裡,再也出不來了。
這個第一次出小鎮的年輕人看著那若隱若現的茂盛叢林,腦海里不由得響起寧老頭出門時的音容相貌,這時候,一股劇烈的無助感便漫上心頭。
人命在這樣的一片世界上,太脆弱了。
有可能今天還是活生生的,明天就變成了一具死屍。
誰也說不準,誰也猜不到。
他抬起頭看向前方,依稀見到裊裊炊煙,原來又是一座小城,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離絳闕門有多遠,然而如今,他也只知道先到鎮中落腳罷了。
進了鎮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袋,那裡放著他此行出來帶得一點金銀細軟,也是寧老頭的全部家當,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先是到鎮中的太平錢莊換了五兩銀子出來,先買了套乾淨衣物換上,轉頭看到一個鐵匠鋪,想到自己那柄已然卷刃的短刀,心裡拿定了主意,直直便走了過去。
那鐵匠鋪中打鐵的漢子看到有客人,急忙對著旁邊看店的女人招呼一句,女人一見沈江浣的模樣,當即笑眯眯的迎上去問道:「這位小公子,要打些什麼?」
「要一柄橫刀,一把匕首,橫刀不用太長,兩尺即可,匕首有一掌長即可。」沈江浣略一沉吟,隨即輕聲說道。
「得嘞」
那打鐵的漢子應了一聲,便去翻找料子,那女人好似很樂意與沈江浣多說兩句,湊到身前好奇問道:「小公子,看你這模樣是個讀書人,不知道要打這些兵器做什麼?」
「我要去絳闕門參加入門考,剛過一處林子,遇見了不少妖獸,便想著打些兵器防身。」
沈江浣一邊說,腦海中卻依舊不斷浮現當時的可怖景象以及寧老頭被拍成肉泥的慘狀,腦子裡恐懼和傷心混在一起,五味雜陳,只是呆坐在鋪子前發愣。
那女子聽聞他是去絳闕門的,彷彿更感興趣了,笑道:「去絳闕門還有一二十里的山路呢,那妖獸可比這林子還多,光憑這刀刀劍劍的管什麼用,不如去鎮上的天宣寺求上兩件驅邪除魔的法器,可比打把刀劍管用的多。」
「天宣寺?是人人都可在那求法器嗎?」沈江浣微微一怔,抬起頭問道。
女人聞言聳了聳肩,撇了撇嘴道:「那寺上的方丈說什麼那山上的法器都在等有緣人,反正我和我漢子上去不少次,啥也沒拿下來,但也有拿下來的,就像那村頭二傻子,上去轉了一圈拎了一方木魚下來,偏偏別人還搶不走,你說奇怪不奇怪。」
「不知這天宣寺在何處?」沈江浣問道。
「諾。」女人拉著他走到鋪子外,對著小鎮的巷子指去,道:「沿著這條街一直走,出了東城門便是天宣山,天宣寺就在山頂上。」
「多謝。」沈江浣對著那女人道了聲謝,這時,那漢子也提著橫刀和匕首走了過來,兩件兵刃被他裝在一方長匣之中,上面拴著麻繩可以背在身後,遞給了沈江浣。
他接過刀匣,辭別二人,便徑直朝著那天宣寺的方向走去,這小城並不大,只是走了小半個時辰便走到了另一邊城門,還未出城,城門口便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一條青石鋪成的台階直直蔓延向上,上面滿是上山祈福的香客,在那山頂,也依稀可見那天宣寺的影子。
佛寺之中,自是不讓攜帶兵刃,那一對兵器便被他放在了山腳下,徒步登山,也學著那香客們三步一叩,五步一拜,三千階台階,硬是走了三個時辰方才上到山頂。
山頂上,佛寺寶相莊嚴,金碧輝煌
門前是指引的沙彌,一邊打掃佛寺,一邊回答著香客的問題。
沈江浣上前一步,對著那沙彌合十一禮,問道:「敢問這位小師父,傳說這天宣寺上贈有緣人法器,不知是真是假?」
小沙彌抬了抬眼,看他的容貌不似惡人姦邪,微微合十還禮,指著那另一側的大殿說道:「靈器殿內,有諸多法寶高妙,神奇異物,有緣者自可拿去,無緣者卻難強求,施主慈悲。」
沈江浣抬頭向小沙彌所指的靈器殿望去,殿門前佇立兩尊金玉所鑄金身羅漢,通體金黃,似是純金鑄造,卻隱隱泛有紅光,似是赤金,整個大殿散發出一股宏達莊嚴的氣息,讓人感覺站在此前,渺小無比。
大殿兩側,空無一人。
他邁步走入大殿,這處殿宇的兩側,沒有佛像,也沒有香爐,有的只是一件件陳列在大殿四周散發著濃重佛性的法器,寶光環繞,而在他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莫名的,所有的法器都開始顫動起來,那一刻,嗡嗡之聲便響徹了整個大殿。
沈江浣吃了一驚,剛要退出殿宇,卻發現那背後的大殿大門不知何時關閉了,一時間,那諸多法器都環繞著濃重佛光朝他衝來,瞬間,便充斥了數不清的濃重殺意,便要取他性命。
最上方,風聲一盛。
一柄巨大的降魔杵狠狠壓下。
略有些驚慌的沈江浣一手抽刀,一手持匕,重重砍在降魔杵上,霎時間發出幾聲清脆的金屬碰撞之聲,但隨即,便是兩件兵刃斷裂的金屬碎裂聲。
沈江浣身子一震,虎口滿是鮮血,身上雪白長袍霎時間被染的猩紅,頭上發簪被震得粉碎,頭髮披散,狼狽不堪,而那降魔杵已然懸在頭頂。
千鈞一髮。
「慢!」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喝,殿門瞬間張開,那剛剛還殺氣騰騰的諸多佛門法器回歸原位,在門前,一鬚髮皆白的袈裟老僧微微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受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