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我不想這樣的

莽撞又笨拙。

腳再一次感受到地心引力的時候，他才把自己放開。麻木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嘗到了一股鹹鹹的血腥氣。

他也看到了，指腹輕輕在上面蹭了蹭，「怎麼破了，疼不疼啊。」

「你覺得呢。」姝妤不滿的控訴。

「好好好，我錯了，我下次一定輕點。」嶸崎這次認錯倒是很積極。

「哼。」姝妤自顧自坐下，拿起手機連上投影，自己放了個電影看。把嶸崎晾在了一邊。

過了一會。

「姝姝～你不出去約會了嗎？」嶸崎覺得自己找了個不錯的借口。

「沒臉出去。」依舊語氣不善。

嶸崎坐到她旁邊，一把把她撈在自己懷裡坐著。

姝妤：「幹嘛。」

嶸崎：「就這麼看。」

後來就演變成，姝妤看喜劇電影看的不亦樂乎，嶸崎只是透過她的側顏在看著牆上的貼紙。

注意到這個情況，姝妤嘴角更彎了。

就知道他肯定喜歡。貼紙就來得及到這麼一副，要不然她也把自己家裡的給換了。

後期電影情節逐漸偏感人，姝妤沒什麼想看的心思，慢慢的竟然在他肩膀上趴著睡著了。

拿著手機打發時間的嶸崎注意到她困了，也半靠在沙發上，讓她睡的更舒服。

再後來就變成了，兩個人一起在沙發上睡著了，嶸崎上半身靠在沙發側邊的靠背，姝妤蜷縮在他身上，被他緊緊的抱著。

大約到了六點，睡了一個小時，嶸崎先醒，看到姝妤睡的正香，起來輕輕把她抱到了床上。

「姝姝，你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蹲在床邊，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嶸崎準備去廚房準備吃的，沒指望她能回答什麼。

「我記得。」

還沒起身，就聽到她軟綿綿的話，意外的很清晰。

「什麼日子呀？」

「是…紅…色鬱金香…紀念日。」

嶸崎愣了幾秒鐘，忽的就笑了。

彎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睡吧，寶貝。」

姝妤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被嶸崎摟在懷裡，他們一起躺在嶸崎的床上。

看了一眼他床頭柜上放的表，十二點了。

一覺睡到大天黑。

「醒了？」嶸崎略微沙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嗯。」剛睡醒的姝妤溫順的像小貓，在他懷裡拱了拱，「你怎麼也睡著了。」

「困了唄。」在她發頂親了親，「餓嗎？」

剛想說不餓，但覺得嶸崎應該也沒吃飯，姝妤改口道，「有點。」

聽到這話，嶸崎利落的拉她起來吃飯。

許是兩個人連續工作真的累了，吃了飯姝妤被嶸崎拉到床上，竟然沒過多久又睡了過去。

說好的約會，竟然變成了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睡大覺。

第二天早上，嶸崎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本能的起身去找聲音的源頭，結果發現，是沙發上發出來的。

昨天晚上是嶸崎這五年來睡的最好的一天，再加上起身的過程，他已經清醒了很多。

「哪位？」

電話那頭的余渺渺本來是叫姝妤起床拍攝，習慣性的開了免提，習慣性的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自己去化妝，因為她知道姝妤是肯定不會接的。

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整個工作室的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余渺渺呆楞了有十幾秒，在這段時間裡嶸崎已經再次發出了一聲，「渺渺？」

猜到是什麼原因，她故作淡定的關掉了免提，跑到外面接電話。

「呃......班長啊，你和姝姝......」

「哦，我們昨天晚上在一起睡了一覺。」嶸崎的語氣淡定到了極致，好像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余渺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行，你跟她說一聲上午要來一下攝影棚，有幾組照片要拍。」

嶸崎知道姝妤的這份兼職，沒多想什麼，「嗯。」

掛了電話，姝妤還沒醒，嶸崎走到她身邊，總算是知道了她那句『一般電話的聲音是叫不醒我的』說的有多保守了。

看了看錶，剛好七點。

看樣子余渺渺每天都這樣準時準點的打來電話。

捏了捏鼻子，還不醒。嶸崎出口喊她：「姝姝，起來了。」

姝妤翻了個身，冒出一個字，「好。」

還怪清晰的。一時讓人分不清到底是睡著呢還是醒了，嶸崎剛知道，原來姝妤還有睡覺說夢話的習慣。

確實聽人說過，有這麼一種情況。

說夢話的人在睡夢中可能會憑身體機能回答外界的一些問題。

「快起床！」

這下姝妤真醒了，眼睛緩緩睜開，看到嶸崎放大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嶸崎的錯覺，他好像感受到姝姝那雙眼睛里，竟然充斥著快要溢出來的傷感。

按理說，睡醒睜開的第一眼，應該是霧氣氤氳，迷茫的狀態才對。

「怎麼了？」坐起身，看他發獃，姝妤輕問。

「沒什麼。」嶸崎看到她現在挺正常的樣子，也覺得可能是看錯了。起身去廚房準備早飯。

姝妤清醒過來，突然覺得這個畫面略顯詭異，怎麼有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昨天晚上衣服都沒換，姝妤現在有點不舒服，說要回家洗澡。

「行，過來把粥喝了，我送你到家。」

「不用了，又沒幾步路。」姝妤坐在墊子上喝粥，「你今天不用上班啊？」

「嗯。」想了一下，嶸崎試探性問，「你兼職是在哪做的？」

「不錯。」

嶸崎不明所以，以為她在說今天早上的粥。沒說話，還等著她的回答。

姝妤注意到他，意識到自己表達上容易給人造成錯覺，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那個工作室的名字就叫『不錯』。離我們這不算太近，但也不算遠，我只是偶爾去一次。」

剛剛沒看錯吧？

嶸崎竟然在眼巴巴的等自己的回答，姝妤覺得可愛的緊，但現在笑出來的話有點不仗義，乾脆強迫自己沉浸到喝粥這件事情上。

「哦。」嶸崎思考了一下，「名字挺好。」

一點尷尬的意思都沒有。姝妤有時候都覺得，在這社交恐懼的方面上，自己這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是被嶸崎耳濡目染的。

今天姝妤到的不算早，到了攝影棚里，一進門，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自己。

她在心裡稍稍感慨了一下，真是佩服嶸崎，能一如既往的承受這種人群中央的感覺。

「大家，沒事幹嗎？」姝妤淡定地問。

似乎是聽到她的聲音，余渺渺從化妝間里出來，一把把姝妤拉了進去。

大眼瞪大眼。

「怎麼有種興師問罪的感覺呀？」姝妤彎著眼睛看她。「誰又惹小天後生氣了？」

下一刻，余渺渺一改面無表情地臉，語重心長的說，「姝姝，我給你點個贊，好樣的！」

姝妤頓時感覺驢頭不對馬嘴。

不過她也沒多在意，拍攝還挺忙的，她們沒來得及多說幾句就投入到工作中。

自從嶸崎回來，姝妤在攝影棚的工作，已經大部分都是簡單的背景人物，她已經在隱晦的表明出自己的意思。

下午三點左右收的工。姝妤也是才知道，余渺渺已經辭掉了原來的工作，準備把平面模特轉成主業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還跑過來問自己要不要一起。

當下就被姝妤拒絕了。

寫小說是她的夢想，就像飛行員之於嶸崎一樣重要。

一出門，熟悉的黑色越野車在門口等她，嶸崎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套裝，倚在車旁邊看著手機。

姝妤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深藍色衣服，沒忍住笑了笑。

「怎麼又來接我了？」

「你這姑娘有沒有良心，什麼叫又啊。」嶸崎還沒抬頭話就先出來，「帶你補上昨天的約會。」

「這麼好啊。可是，我還要趕稿呢。」

「哦。」嶸崎的手指把玩著她的髮絲，「那隻能先欠著了，回家吧。」

到了小區門口，停好車之後，兩人一起往姝妤的家中走著。

手機響了一下，是姝妤的。

點開一看，紅色的未讀標識在微信置頂第二個。

是媽媽。

『囡囡，姥爺來了。』

姝妤心裡頓時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臉色一下就凝重起來。

「怎麼了？」

搖搖頭，姝妤抬頭望著他，「阿崎，我可能，得去我爸媽那一趟。」

「嗯。」嶸崎彎下腰，與她平視，「自己可以嗎？」

「我明天去，今天晚上，你能不能陪陪我。」

嶸崎感受到了不對勁，但還是本能溫柔的應她，「好。陪你幾晚都能，行嗎？」

房間里，從進門到坐在床上，姝妤沒有什麼舉動，就是獃獃地坐著，呼吸極輕，思想好像是投入到另一個世界當中，什麼表情都沒有。

嶸崎好久沒見過這樣的姝妤。

現在實在是太幸福了，這幾年也實在經歷的有點多，讓嶸崎都要淡忘了，高中第一次見面時的姝妤是什麼樣子的。

現在她的狀態，就很像那個時候。

把自己隔離起來，像個瓷娃娃一樣，讓嶸崎本能的小心翼翼起來。

良久，輕輕嘆了一口氣，姝妤站起身，走到嶸崎面前，環住他的腰。

「對不起，我是不是讓你擔心了。」

嶸崎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抱緊了她，半個腦袋都埋到她的發間，使勁聞了聞。

「沒有。」

以前不會被嚇到，現在就更不會。嶸崎肯定，姝姝的家人之間，一定有著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將她打橫抱起來坐下，「家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姝妤點點頭，「我姥爺來了，我不是很喜歡他。」

嶸崎愣了愣，輕問，「為什麼？」

姝妤勾住嶸崎的脖子，整個人朝他貼了過去，好像在尋求安全感一般。

「他對媽媽不好。」

沒過一會，姝妤又說，「他打人，我見過。」

「打......阿姨嗎？」嶸崎繼續問的小心翼翼。

姝妤沒回答，埋在他肩窩，悶悶的說，「所有人都在欺負媽媽。」

「阿崎，我沒病。」姝妤顫抖著聲音說話，但是語氣很清晰，「我想得很開的。就是，我爸，我姥爺，還有我舅舅，我小姨，好像沒有一個人愛我媽媽。我一點都感受不到媽媽和他們是家人。」

「我真的......好心疼她。」

所以，不顧一切的帶媽媽逃離那個地方。

也帶自己逃離那個地方。

「媽媽從小就讓我做很多事，我都照做了。」

「因為弟弟，爸爸也不再像是一個爸爸，他只對我好，卻對弟弟不聞不問的。」

就好像，那不是他的兒子一樣。

「我看到過他們的離婚協議書。」

「離婚就離婚吧，為什麼最後又不離了。」

「這樣讓我感覺，是不是因為我自己的存在，才讓這個本應該破碎的家庭硬生生粘合。」

「我，不想這樣的。」

……

如果自己的存在讓媽媽繼續在這個家裡遭受苦難。

那我是不是就。

太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