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姻緣 第二世 人面荷花 第3…
第三回
有情人得償所願,柳生提議要慶祝一番。重九當即到隔壁灑樓去要酒菜。紫嫣則吩咐影兒:「市面上的酒哪裡喝得,快回家取兩壇百年杜康來。」
將僕從都支走,紫嫣和柳生兩個人才能說出藏在各自心裡的私房話。
好酒好菜都上來了,主僕四人吃喝說笑直到三更過後。柳生在此地耽擱了好幾日,考期將近,說明日就要起程趕路。紫嫣雖戀戀不捨,可也知柳生趕考的重要意義,不可阻攔。就問道:「不知盤費可足?」
柳生說:「這個無須小姐掛懷。」
重九吹噓道:「不是噴,俺們公子出外根本不用帶錢,只要隨意拿出一幅小畫,到書畫坊或古玩店,識貨的人少則給十兩八兩,多則給三十五十,輕輕的,就夠俺們半月的用途了!」
影兒嚷嚷起來:「不對吧?前天要你們一幅畫,你說不給畫資盤費就不夠了,現在又大話連篇的,真無賴!」
「那是我可惜我們公子的畫兒,故意說的!那時你們是同我們無關的人,憑什麼白要我們的畫?」
「你是個小氣鬼!」
「你是個刀子嘴!」
「我還是豆腐心呢!」
「我還是……有好心沒好報!前日就應該讓你淹死到湖裡也不救你!」
「好了,救命之恩,終生牢記在心裡,行了吧?」
兩個主人故意聽僕人鬥嘴,卻不阻止,只在一旁看笑話。
第二日早飯罷,柳生主僕要上路北行。紫嫣站在柳樹下望著柳生出了客棧大門,二人默默對視了一會兒,一個向對方擺了擺手,一個點頭會意。紫嫣打發影兒過去,將那個裝著十個金元寶的綉袋悄悄塞給了重九。
柳生走後的第三日,封府別院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是一個氣質高貴,風度翩翩的少年。他五官俊美,衣飾華麗,面上流光溢彩,英氣逼人。這個鮮衣怒馬的郎君就是三皇子——南郡王李鐸。當李鐸在封府門口下馬,招呼背後的四名小廝抬著禮物就要進門的時候,恰巧是紫嫣主僕捧著清凌凌的蓮蓬,提著撲楞撲楞的活魚回家之時。於是,李鐸將紫嫣看了一眼,就深深放在了心裡。
三皇子是來探病的,也是來傳皇上旨意的。
封相國不僅是朝中宰輔,還是皇子們的師傅。當然,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李鐸七、八歲,頑皮得很,卻得到了封師傅的精心教導和傳授。如今小皇子封地南郡,正好管轄著豐陽縣,聽說師傅抱病在故鄉休養,他早有心來探望,只是郡中多事,總未成行。幾日前回朝探母,皇上命他奉請相國回朝監理本年科考,李鐸這才急切切趕了過來。
師生會面,場面相當熱鬧。封相接旨后,李鐸行禮拜見了師傅。賓主落座,家丁上茶。李鐸把皇上的交待又詳細說了一遍。封府自然要大擺酒席宴客。李鐸趁機到天井院里走動走動。他四處打量尋覓,想再睹方才在門口所見的紫衣女子的芳澤。可惜,他失望了。
宴席擺上,一桌案的山珍海味,吃飯的卻只有師生二人。李鐸先不著箸,問封相:「不知師傅家中還有什麼人?」
「殿下知道的,我兒尚進守邊在外,這家中嘛,就只有小女紫嫣承歡在身邊。」封相邊說邊舉杯相敬:「老夫先干此杯,為殿下接風洗塵。」
李鐸攔住說:「先別忙。兩個人吃飯,這也太冷清了。早聽說師傅膝下還有個小師妹,想來如今已是個美艷閨秀了,何不請出來一起用餐呢?」
封相笑道:「小師妹?她恐怕比你還要大上兩歲呢。」
「那正好,讓我拜見一下師姐,今後也好互通來往,彼此關照。」
封相覺得這也是好事。自己年邁多病,兒子又遠隔萬里,將來留下女兒在世,若有皇子青眼看顧,也覺放心。於是,他就吩咐管家老順頭:「去叫小姐出來相見。」
紫嫣聽父親傳喚,只好帶著丫頭影兒來到客廳,經父親介紹,知道面前這個少年就是三皇子李鐸。雙方見罷禮,各自坐下,互讓酒菜,氣氛相當溫馨。李鐸頻頻斜視紫嫣,心頭嘣嘣亂跳。他見過美女無數,可何曾有這般絕色精雅,真是月里嫦娥一般。他同她坐得相隔足有六尺之遙,卻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幽幽清香。他舉杯邀她共飲,她也落落大方地應酬。一餐飯吃得既文文雅雅,又熱熱鬧鬧。
飯畢,紫嫣道別迴轉閨房。李鐸同封相到書房閑話一會兒家常,就告辭迴轉南郡去了。
這晚,父親將紫嫣叫到書房,告訴她三皇子李鐸已提出向她求婚。紫嫣如聞驚天霹靂。她不敢明著拒絕,就婉轉地說:「阿爹呀,你年邁了,又常抱恙。兄長遠在塞外,身邊清孤,女兒怎捨得你去嫁人呢?」
「為父也捨不得你,可女兒大了,總是要出門子的。」
「不,俺要再侍奉爹爹三五年,婚事往後再莫要提了。」
「兒呀,你也不小了。將近二十歲的大姑娘,為父怎好再耽擱你的終身?何況一門好的姻緣可不是一尋就得的。你也見過了,這個三皇子,英武非凡,也是老夫親自調教出來的,文武雙全,為人正派。雖是鳳妃所生,卻很得皇上寵愛……」
「可他比我還小兩歲呢!」紫嫣不想聽父親再說下去。
「俗話說,女大兩,黃金漲嘛!三皇子不嫌棄咱,咱可不能不識抬舉。」封相苦口婆心地勸導女兒。
可紫嫣斬釘截鐵地說:「他不嫌棄,我還不稀罕呢!要我嫁給他,我就當姑子去!」說罷含著眼淚衝出書房。一溜煙跑回了閨閣。
封相國氣得目瞪口呆地一屁股跌坐在太師椅上。他好不明白,十幾年間一直溫婉孝順的女兒,今天這是怎麼啦?長大了,給她尋個合適的婆家,理想的丈夫,這不是應該的嗎?她卻那麼反感,莫非……這內中有什麼蹊蹺?……想到這裡,他當即叫管家把丫環影兒喚來。
影兒憷悄悄地走進書房,垂頭站立,心中直打鼓。小姐和老爺的爭論,她方才在門外都聽見了。估計老爺要問小姐近來的行蹤,她咬著嘴唇暗下決心,哪怕挨頓打,也決不把柳生供出來。
果然,封相開口便是厲聲責問:「影兒,你與小姐形影不離,她都到過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做了些什麼事情?說!」
影兒穩了穩神,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稟:「我們除了到湖裡採摘些蓮蓬,到西邊集市買些鮮魚活蝦,別的地方從沒去過;沒見過什麼人,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呀。」
「前日大雨,聽說你們在湖中被淋,是什麼人救了你們?」
「哦,老爺問這個呀?那時正好有一個釣魚的老漢在湖街邊門店裡避雨,是他跳下水把我們的船推到岸邊的。」
「胡說!哪裡老漢有這麼好的水性,能冒著狂風暴雨下湖去救你們?」
「好像是個老漢,也許不算多老,反正沒看清。」影兒明知當時風迷雨障的,周圍沒有什麼人,倒也不怕老爺盤問。
「那日我打發家丁去尋你們,說在門口看見有人把你們送了回來,送你們的人是誰?」
這下影兒有些緊張了。臨時編個人也來不及,她只有失口否認:「沒有哇,是我把小姐攙回來的呀!」她慶幸那天柳生沒把小姐送到家門口。
封相既無可奈何,又不甘心:「丫頭,你敢欺瞞我,小心皮肉受苦!」說罷揮了揮手,影兒告退。
父親單獨傳喚影兒,使紫嫣心中不安。她在房裡踱了幾個圈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想:反正早晚總要跟爹爹攤牌,影兒就是被逼說出真情,她索性就豁出去了。想到此,倒也不害怕了。等影兒回房說出老爺詢問的經過,她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雖然有恃無恐,但現下還不是聲張的時候,若能推到柳生得中功名,到那時就多了些致勝的把握。
自打女兒出生以來,父女倆從沒有鬧到如此僵持的地步。紫嫣不再出門,不再親自給父親煎藥和採蓮子煲湯,不再買菜做封相可口的美食,也不再陪父親吃飯談論詩畫,一連兩天,她甚至連閨房都不曾邁出幾回。
封相也很氣惱,飯也吃得少了,葯也不肯服用,書看不下去,時而從書房走到天井裡轉一圈,時而又回書房轉一圈,什麼都做不下去。只好吩咐家中人收拾行李,做返京監理本年科考的準備。到第三日,晚飯後,他借著詢問返京準備的情況,由管家打著燈籠,親自來到了女兒的閨房。
紫嫣在悶厭厭的低頭看書。說是看書,其實一眼也沒看進去。明知父親到來,卻佯裝不知,連頭也沒抬一下。丫環影兒故意大聲說:「老爺來了,快坐快坐」,說著麻利倒茶奉上。
封相捉杯啜了一口茶道:「這是什麼茶葉?不像是今春的雀舌……」
「這是雨前毛尖,老爺如果喝不慣,我去換了就是。」
「算了吧,回京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都停當了。」
「那好,你出去吧,我同小姐有話要說。」
影兒遲疑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封相先嘆了口氣,然後緩緩道來:「嫣兒呀,你本是個孝順懂事的閨女,而今怎麼就任性起來?憑心而論,三皇子有哪點配不上你?家世不用說,從長相到才幹,在一眾男兒中都是最好的……往遠一點看,皇上雖然子嗣眾多,大都是些不成器的。太子還算不錯,可前幾年在平定東瀛之亂時受了重傷,落下了殘疾。世上決不會出一個瘸了腿的皇上;二皇子生性憨直,有勇無謀,被封到北疆做了定北王;四皇子懦弱,身體也不好,連見人都會羞怯;五皇子六皇子還小。只有這個三皇子李鐸,雖不是皇后所生,可他的母親鳳妃卻頗受皇上寵愛。皇上把他封到這山清水秀的富庶之地,做了南郡王,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將來的皇權,定能落到他的手中……」
紫嫣輕輕「哼」了一聲,表示不屑。心裡道:你想做太師,我可不想做什麼皇后、妃子!雖反感,但她也只好耐著性子聽父親嘮叨。
「聽說前些時三皇子回朝探望鳳妃,皇上要把皇后的侄女賜婚給他,可被他找借口回絕了……他是個有血性有追求的人,執意要尋求自己的所見所愛。那日一見你,就喜愛地了不得。再三向老父表白,說寧願放棄一切,只要此生能娶到你,就心滿意足了……」
紫嫣在心裡回懟:「我要嫁了他,就是一生的悲哀!」將頭扭向了一邊。
第四回
封相不厭其煩地繼續說:「好,先不說他。你知道的,年後你兄長一連來過三封信,說他因塞外苦寒,患下骨痛之症,再加身上幾處刀箭之傷,每逢颳風下雨或寒涼天氣就疼痛難忍;還有你那兩個侄兒,也都到了該求學上進的年紀,可關外哪裡有名師大儒可供求教?我是日思夜盼,用盡謀巧想調他回京,也在皇上面前旁敲側擊地提了幾回,可皇上總顧左右而言它,不肯成全。爹爹其實是一半患病,一半心氣不爽,這才告假回鄉休養……可就在那日三皇子面前我略一提起,三皇子就滿口答應,說會奏請皇上把你兄長儘早換防回京。為父也是出於感激,就回敬他:你兄長一家回京之日,就是你與他成親之時!」
聽到這裡,紫嫣再也忍不下去,怒沖沖的站起來叫道:「哦,原來爹爹是想用我換回哥哥全家嗎?!」
封相被問得啞口無言。沉吟一陣才悲凄地說:「女兒你總歸是要出嫁的嘛,那撇下你這年邁多病的父親,可靠誰呢?……」
這一下,紫嫣也無話可說了。
次日,封相攜女兒和僕從們迴轉京都宰相府。離本年科考只有一個多月了,到京后他上朝復旨消假,緊鑼密鼓地做起了科考準備工作。紫嫣窩在家裡,每日悶悶不樂。她盼望著三皇子不要來求親,盼望著兄長一家晚些回來,盼望著柳生能在科考時得中,盼望著……
這天,三皇子李鐸正在棲鳳宮中同母妃商討自己的婚事。這是他的策略,只有先徵得母妃的同意,在父皇面前才有致勝的把握。他已經說了很多了,但鳳妃卻將信將疑。
「有那麼好嗎?你親眼所見嗎?」
「是,兒子不只親眼所見,還同封小姐一起吃了飯,還喝了點兒酒呢!」李鐸成竹在胸。
「早先就聽說封相有個老生女兒,可從沒見過。可按風聞的年齡算來。他那女兒好像比你還大些。」鳳妃淺笑著,給兒子剝核桃吃。
「大一兩歲有什麼關係?女子大些知道疼人,更會照顧兒子嘛。」
「總得讓你父王和我見一見才好,不能布袋裡買貓吧?要不,等中秋節在宮裡辦個拜月會什麼的,將士家之女都邀來……」
李鐸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到那幾日朝庭正科考,父皇忙忙碌碌的,再說,離那時還有一月多時光,我……等不及……」他有點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鳳妃卻笑著照頂門搗了他一指頭:「看你猴急的樣子。莫非真遇到天仙了?」
「說閉月羞花不過份,與西施、貂嬋相比也不遜色!」
「比顧家那鵲兒還好看?」鳳妃說的鵲兒正是皇后的侄女。
李鐸嗤之以鼻:「鵲兒算什麼?庸脂俗粉一個。那封紫嫣是清麗高雅,似芙蓉出水,像嫦娥拜月……像……」
「好啦好啦,真是小孩子性情,喜歡糖豆自然說是甜的!」
這夜,皇上宿在棲鳳宮。溫存過後,鳳妃替兒子向皇上求旨:「陛下,鐸兒相中了一個女子,是封相的千金。他想求陛下賜婚。」
皇上想了想說:「上次三兒回京,皇后提出要將她侄女顧鵲兒嫁給三兒,可三兒說啥不從。如今如果你一說寡人就傳旨賜婚,那置皇後於何地?」
「也是呀……」鳳妃並不甘心:「陛下,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總得給兒子找個他中意的才好,強扭的瓜不甜,作父母的,也得設身處地地替兒子想想嘛……當年,先皇為陛下選的陳皇后,陛下不是早早就把她廢掉了……」
皇上沉吟不語,鳳妃起身為他奉了一盅香茶,他坐起喝罷,過了好一陣才說:「看這樣行不行,我將封相之女與顧鵲兒一起賜於三兒,給他個雙喜臨門!」
鳳妃為難了:「可鐸兒不喜歡……」
「這可由不得他了。鳳兒你想,太子壞了一條腿,來日怎好承繼大統?孤王的心思你明白,若鍾情三兒,皇后的願望就落空了。她顧家可是朝廷的柱石,得罪了對社稷不利,也會給三兒將來治國惹下麻煩。將皇后的侄女嫁給三兒,顧家總算落下一頭,往後他們不使絆子,三兒的日子豈不好過得多?……這是你我君妃的枕邊之言,萬不可泄露分毫。……」
鳳妃深體聖意,無話可說了。
次日,皇上上朝,將皇后和鳳妃都宣上殿,當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面宣旨,將顧鵲兒與封相之女封紫嫣一同賜婚於三皇子李鐸,十日後完婚。皇后與顧家皆大歡喜,李鐸與封相卻喜憂參半。這翁婿倆都有一個擔心,怕紫嫣委屈不從,可也無計可施。出了宮門,李鐸就連連向封相作揖致歉:「這決非是小婿的本意,求岳父在小姐面前多多美言,過府之後,小婿只認封紫嫣為王妃,至於那顧鵲兒,全當是個擺設吧!」
當紫嫣聽父親向她說明了皇上的旨意,倒也沒哭沒鬧,只木獃獃的坐了一會,然後站起來回了閨房。她拿定了主意,自此閉門不出,以絕食表示抗爭。每日每頓家人送去的飯菜都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連丫環影兒都跟著自願作了囚徒。
這種情況持續了兩天,封相可急壞了。他親自給女兒送去飯菜,無論怎樣叫門,閨房中都無動靜。他又氣又憐,坐在紫嫣門口說:「那好,你不開門,為父就坐死在這裡!」
房中,影兒勸紫嫣說:「小姐,老爺給咱們扛上了。倘若他老人家一直坐下去,夜晚天涼,凍壞了他,可怎麼著?不如咱乾脆見他,把話說明白了,他仍要那樣,咱們再想辦法。……」
畢竟是父女親情,紫嫣自己死活不要緊,若將老父氣出個好歹,心裡不落忍不說,也背不起不孝的醜名。思慮了一陣,她命影兒將門打開了。封相心中一喜,慌著站起來,幾乎跌倒。影兒忙出門攙扶著他,進門后他吩咐影兒:「快,把飯菜端進來。」紫嫣卻冷冰冰地說:「不用了。不退了這門親,想叫我進一粒米,喝一口水,那是萬萬不能!」
封相聽女兒這般決絕,心中一沉,慌地問道:「為什麼?你這到底是為什麼呀?」
紫嫣背身不語。影兒衝口而出:「因為小姐已經有心上人了!」
「啊?!……」封相如遭雷擊,怔了怔,才厲聲問:「誰?是誰?他是誰?!」
「他是一個書生,才貌出眾,性情溫順,同我們小姐情投意合……」
「他姓甚名誰,哪裡人氏,現作何生計?說!」
影兒正要說出柳生的身世,見紫嫣拿眼瞪她,就閉口不語了。
封相本欲發雷霆之怒,可想想又強忍住了。他意識到紫嫣這是要同他破釜沉舟,發怒生氣都是沒用的。沉思了好一陣子,才換上了苦凄凄的語氣說:「嫣兒呀,不管你心儀的是個什麼書生,就算他是個國公王爺又如何?難道比皇子還高貴嗎?比……未來的國君還有權威嗎?何況一介文弱書生,哪比得上像三皇子這樣英武之人優秀?……」
紫嫣忍不住冷冷撂下一句:「可我願意!我已與他定下終身,一言之約,比山還重!您不是從小就教導我『人而無信,不知其可』嗎?要我違約,不如讓我死吧!」
「可三皇子這頭,為父也答應了人家呀!再說,還有皇上的賜婚,抗旨之罪,罪及滿門啊!」
「所以,只有我死,才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紫嫣把話說絕了,封相再沒法相勸。他思謀著,只有先退一步,等兒子一家人回來后再想辦法。
「好吧,你也不用死,過幾日我進宮去求鳳妃,重新再商量你們的婚事如何?」
紫嫣不置可否。但也開始吃下飯了。
這天近午時,聽得前院里一陣喧鬧,紫嫣命影兒出去探看,影兒回來喜滋滋地說:「是宮裡來人宣旨,意思是說大少爺在北疆守邊八年,勞苦功高,朝廷要調防他回京,封的是什麼……京城……兵馬司!」
紫嫣聽罷先是一喜,兄長一家總算要回來了;可接下來心情又沉重起來,莫不是父親拿自己和三皇子的交換條件成真了嗎?那同三皇子的婚事……她意識到自己是被父親使用緩兵之計騙了,又惱又氣,決心故技重使,吩咐影兒:「把房門關死,誰來也不許開!」
女兒又絕食了,愁得封相像熱鍋上的螞蟻直在書房打轉。還好到第三天兒子一家回來了,他才算有了點依仗。原來在三皇子答應他提出的讓兒子回京的條件之後,他就使人快馬給兒子送去了信息。封尚進早做好了回京的準備,一旦接到聖旨,就攜妻帶子急促上路,日夜兼程地趕回到家裡。
管家來請紫嫣,說大少爺一家回來了,要她去與兄嫂侄兒們團聚。紫嫣緊閉房門,連一聲回答也無。聽了管家的回稟,封相同兒子在書房商議了許久,才想出了一條苦肉許。
這晚,封相同兒子兒媳和孫子們一同來到紫嫣的閨房外,命兒媳聲聲叫門:「妹妹,我帶你的侄子們來看你了,你的侄兒們給你送來了飯菜。咱們已經八年多沒見了吧?封罡長得快同你一樣高了,封壁你還沒見過面,他長得很像你,可秀氣了……」
接下來是兩個少年一遞一聲地呼喚:「姑姑開門,姑姑開門吧!……」
再接下來就是封尚進的勸說「妹妹,連哥哥回來你也不見嗎?想想吧,從小哥哥可是最疼你的。一有空就逗你玩,你玩累了,哥不是背著就是抱著。你愛吃山楂蜜果,哥每天回來都給你買,你愛踢犍子,哥就親自給你做,你算算,哥給你做的犍子沒十個也有七八個吧?你說放風箏,哥給你買了好幾個,沒事就陪你一起放。過年給你買燈籠,各種燈籠掛滿了你的房間,連房門外都掛了十幾個……紫嫣啊,兄嫂在外一直牽挂著你,你難道就沒一點兄妹親情嗎?……」武毅將軍說著說著,竟有些嗚咽起來。
最後是封相出馬:「嫣兒呀,你這樣僵著總久不是個結局。你哥也回來了,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下,事到如今,縱然悔婚也得有個辦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