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我們誰都沒有動。最後還是古克先起身往外走，我才開口叫住了他。

「古克公爵。」我站起身，他背對著我。我立於幾階台階之上，這是個居高臨下的姿勢。

「還有事嗎，殿下？」他停了兩三秒，才轉過身和我對視。

「我能救你的妻子。」我也不跟他繞圈子。

「嗤，殿下開什麼玩笑，世人誰不知道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哪來的妻子。」他不屑的嗤笑，手卻不自覺的顫抖。

古克的花心是有目共睹的，多情且涼薄。從他發跡到現在，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甚至有人說他私生子無數，只不過沒人真正見過，這種言論也就很快被淹沒了。

但這也只是世人能看到的罷了。

我以權杖點地，議事殿內閃過一層半圓形的淡金色光輝。

緊接著，古克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古克公爵，請不要用你的精神力試探。我向你保證，就算是神明也無法透過這層保護罩而窺探。」我笑吟吟的解釋。

「呵，看來殿下確實是藏了不少好東西啊。」看清楚形勢后，他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做個交易吧，古克公爵。」我直接了當的說，「我幫你救醒你的妻子，你幫我做些事。」

「殿下，你知道我是商人發家，這商人嘛，即重利益，也講誠信。殿下怎麼證明自己做得到呢？」

要表現的對對方的誘惑不為所動，才能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倒是深諳此道。

老狐狸。

「貴夫人昏迷了近百年，各項身體指標卻一直正常，對嗎？」

「那些傢伙幫你得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地位和金錢，並告訴你生機和氣運可以救你的夫人，這也是為什麼你沒有一個私生子……或者說活下來的私生子的原因，對嗎？」

看著底下假面逐漸破碎的人，我仍不疾不徐的說著。

「你弄到的那些生機固然可以維持你妻子的身體健康，卻不能讓她醒過來。你覺得是自己收集的還不夠，行為就愈發的過分……」

「不知道你的妻子有沒有告訴過你，她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夠了！」古克猛得打斷我，精神力如海嘯般向我席捲而來，我不避不閃，輕抬權杖輕點虛空，一股透明的空氣波瞬間激蕩開來。

「你怎麼知道的？！」當理智不在，他幾乎是咆哮著質問。

「看來二位感情甚篤啊。」我沒有回答，「那麼敢問公爵閣下，十幾天之後的百年之期一到，你如何知道醒過來的人是你的妻子？退一步講，你認出那不是你的妻子，你又如何找到真正的她呢？說不定那時候她已經煙消雲散了呢。」

「你想要什麼。」他兀的撤了那狂暴的精神力，整個人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頹廢又平靜的說。

再精打細算的商人，再陰狠狡猾的獵人，一旦有了弱點，都不堪一擊。

「貴夫人之所以昏迷不醒，根本原因並不是生機流失。生機確實能維持生物機能，只不過她流失的，是意識……換句話說，就是靈魂。」

「所以我該怎麼辦。」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喪失了一切希望后的自暴自棄。

顯然，這麼久了，他也意識到了什麼。

我從水晶權杖里抽出一團拳頭大小的透明能量團，用精神力將它緩緩送到古克面前。

「意識是很特殊的存在，依靠一切本源的源力維持。貴夫人來自外界，和我們的時空互相排斥，源力消耗自然十分大，以至於陷入沉睡以逃避本時空的制裁。」

古克一言不發的捧著那個能量團發獃。

「待你回去之後，將你的夫人換個地方妥善安排好，再將這能量置於她胸口即可。她將這能量吸收之後不久便會蘇醒，百年之期到時，她便可徹底恢復。」

「你想要我做什麼，倒戈於你嗎？」他緩緩抬頭，像個老舊的機器。

「並不需要。就像您說的那樣，您是位商人，能得到兩份好處，何必舍一取一呢。」

這次他眼中閃過了貨真價實的詫異。

「我知道您信不過我，但是商人投資都是有風險的。不過這確實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不是嗎？我想您應該算得清楚這筆賬。」

「況且，我只是想讓您幫我找些東西而已。」說著，我從容的走下台階，在古克面前站定。

然後憑空召出一小塊虛擬屏幕，上邊密密麻麻的羅列著地點和物品。

我將虛擬屏幕和能量團一同引進他腕間透明的通訊手環，他眼中的詫異之色更甚。

「殿下如此神通廣大，為何不自己去尋，這不都是信手拈來的事嗎？」他看著我問。

「閣下如此位高權重，不還是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救治自己的愛人嗎？」我毫不避諱的和他對視。

良久——

「殿下若能遵守諾言，臣定全力以赴幫助殿下。」他退後一步，行了個宮廷禮，第一次。

「那就，有勞公爵閣下了。」我說。

古克轉身向門外走去，我突然出聲，再次叫住了他：

「古克，你不想知道為什麼ter里的那些東西能出來，為什麼會找上你嗎？」

「該知道的，殿下自然會告訴我。」他又恢復了以往的冷靜和散漫。

「殿下還有事嗎？」

「那就，還請你以後，牽制西爾時，多幾分真心吧。」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也離開了議事殿。

淡金色的保護罩出現又消失。

「主人，你……」一直站在我肩頭的幼白飛到我面前，一雙本該冰冷機械的電子眼中毫不掩飾的流露著擔憂。

「我沒事。」我握緊權杖，勉力支撐著。

「主人，今時不同往日，你不能再……」

「沒事的。」我淡淡的說。

「……」

「那主人為什麼不告訴他真相？」

「他不需要知道真相，他只需要看到我的誠意就夠了。」

看它迷茫疑惑的樣子，我也不解釋，只是笑著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說：

「不過，我們確實不能再坐以待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