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初為人師

第五十五章 初為人師

玉博涵當班主任后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本班學生們打架的事情。

課間十分鐘,幾個在教室前面玩耍的男同學同時發現了一條小蛇從一花池爬向另一花池,幾個男同學同時跑上前去捕捉,袁小力和李全同時捉住小蛇,於是乎兩個人就爭吵起來,袁小力說他先捉住小蛇的,李全說是他先捉到的,兩個人都想獨自得到這條小蛇玩耍,可是雙方誰也不讓步,就揮動起拳頭扭打了起來,旁邊的幾位男同學起鬨似的吶喊助威:「打,使勁打。」

王峰與袁小力是要好的朋友,朋友有了危險,自然有相助朋友之意,就迅速從花池裡揀起一塊小磚頭猛地向李全頭上扔去,李全「媽呀」一聲慘叫,鬆開了與袁小力扭打在一起的手,手又馬上捂到頭部已流血的傷口上,哭鬧起來並不乾不淨地罵著:「是哪個王八蛋向老子下黑手傷你的爺爺,你不得好死。」

一位女同學飛快地跑到辦公室氣喘吁吁地向玉博涵報告:「報告老師,咱們班的袁小力和李全在打架,王峰用石頭把李全的頭打出了血。」

玉博涵急忙向教室小跑而去,只見李全手捂著流血的傷口正在哭著罵著,玉博涵非常著急,她掏出手絹捂在了李全的傷口上,對圍在一旁的同學們嚴肅地說:「同學們先回教室,準備上課,我領李全同學先上醫院包紮一下。」

還好,李全的頭部只是擦破了些皮,醫生邊給李全包紮邊說:「沒事了,過幾天就好了。」

聽到醫生這麼說,玉博涵那顆不安的心才放了下來。

回學校的路上,玉博涵邊走邊問:「李全,你和袁小力為什麼要打架?」

李全迅速地偷偷地有些扭捏地看成了玉博涵一眼,然後低下頭沒有答話。

玉博涵發覺李全跟自己拘束,就仔細打量起自己的學生來,這孩子身體乾瘦乾瘦的,皮膚黝黑,衣服、手、臉都跟從未洗過一樣的骯髒,頭髮枯黃乾澀粘連在一起,模樣呆板缺乏兒童特有的天真爛漫,身上的衣服顯然非常不合身,並且,褲子的右側縫已開叉有半尺長,一走一露小腿,腳上的鞋是有些不跟腳的解放球鞋,一走一掉。玉博涵不覺有些驚呀,她不由得又問:「李全,你今年多大了?」

李全用手下意識地抓了抓頭又扭捏地偷看了玉博涵一眼,聲音小得不能再小:「十三。」

「是哪個村的?」

「李家村的。」

「都十三歲了,以後把自己洗乾淨點好嗎?」

李全又用手抓了抓頭扭捏著去偷看玉博涵一眼不好意思地答應著:「嗯。」

「回家后把開了叉的褲子讓你媽媽給縫好,在學校上學應該穿戴整齊乾淨才是。」

李全又用手抓了抓頭扭捏地偷看了玉博涵一眼:「嗯。」

玉博涵無奈地搖了搖頭。

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玉博涵把李全、袁小力、王峰叫到一起態度溫和而又不失嚴厲地說:「今天你們三個表現得很不好,不僅違背了小學生守則的不罵人不打架的條規,而且在同學們中影響極為不好,學校是學文化知識講文明禮貌的地方,是同學們刻苦學習積極要求進步的精神家園,你們為什麼不珍惜自己在學校時期的大好時光呢?以後老師希望你們不要再出現打架罵人的事情,把聰明和智慧用在學習上,努力成為一名合格的小學生,長大以後,回想自己的童年時代,回憶自己的小學生生活,也不會因自己沒能珍惜自己的美好的時光而後悔。」

三個學生都把頭低的很低,好像感到非常沒面子的樣子。

玉博涵接著說:「你們三個誰先說,今天為什麼要打架?」

袁小力用眼睛狠狠挖了一下李全略微抬起的低垂著的頭,眼睛盯著腳面說:「老師,我先說,有一條小蛇往花池裡爬,我看到后就去捉,李全卻跑過來跟我搶。」

「我沒跟你搶,是我先看到蛇的。」李全感到委屈,據理力爭。

「所以你們就打了起來,就把李全的頭給打傷了。」

「李全的頭不是我打傷的,是王峰用石頭打的。」袁小力如實說。

「王峰,你為什麼用石頭打李全?萬一打傷得厲害怎麼辦?有沒有想過不良的後果?」

「我只是想幫著袁小力打敗李全,就揀起石頭扔了過去。」王峰的頭低得更低。

「就因為爭搶一條小蛇,你們就打架,王峰作為同學不但不上前制止,還挺講哥們兒義氣,火上澆油,使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你們三個好好想一想,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有什麼好處?值得嗎?」

三個學生都低著頭異口同聲地回答:「不值得。」

「你們就因一點點不起眼的小事就打架,還打得頭破血流,這樣對嗎?」

三個學生又異口同聲地回答:「不對。」

「你們都懂道理、明白事情的好與壞,就是遇到事情控制不住自己。今天老師就不打算多批評你們了,人人都有犯錯誤的時候,改了就是好學生。你們回去后好好做一下自我檢討、自我反省,爭取以後把精力都用在學習上。我已查過你們以前的學習成績,都不是太好,尤其是李全,更是差勁,倒數第一,老師願意幫助你們把學習成績提高上去,不知你們有沒有向上的信心?」

「有。」三個學生含糊不清的似被逼著說出來似的。

玉博涵不由得笑了。她和藹地又說:「好好回答,到底有沒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決心?」

三個學生都不好意思地有些臉紅地對玉博涵笑笑,十分清楚而有力地回答:「有。」

第二天剛下早自習,李全就迅速離開座位把一紙包東西放在講台上,什麼話也沒對正在批改學生家庭作業的玉博涵說就扭頭跑出了教室。玉博涵莫名其妙地打開紙包一看,只見紙包里是顆粒飽滿的炒熟了的葵花籽,這是怎麼回事?玉博涵走出教室看見李全正在與同學們做遊戲,便把李全喊進教室,指著講台上的一大紙包葵花籽說:「李全,你把一包葵花籽放在老師這裡是什麼意思?」

「是我送給老師的。」

「為什麼要送東西給老師?」

「是老師對我好,我打了架犯了錯誤,老師不但不打我不罵我,還領我去醫院包紮傷口,我要感謝老師。」

「這些都是老師應該做到的,沒必要感謝老師。」

「老師,要是以前的老師早就打我罵我了,早讓我滾回家去了。」

玉博涵突然發現李全的眼睛在掉淚,一滴一滴掉在了地上。「李全,沒事了,老師收下你送給老師的禮物。這樣好了吧,不哭了。」玉博涵輕輕拍了拍李全的肩膀。玉博涵看見李全依舊很臟,褲子依舊開著叉便說:「李全,為什麼不把自己洗乾淨呢?褲子也沒讓你媽媽給縫上。」

李全不吭聲只是把頭低得更低。

「離上課還有幾分鐘的時間,你到老師宿舍把手臉洗乾淨」。李全不好意思地扭捏著跟在玉博涵的後面到了宿舍。

玉博涵倒了半盆溫水對李全說:「洗吧,好好洗洗,多打些香皂。」

李全紅著臉把手和臉洗了又洗,水都洗混濁了,用毛巾擦乾淨后,玉博涵把鏡子放在李全面前:「照照鏡子,看洗乾淨了自己該有多好看,多精神,這才像個學生樣,以後要養成講衛生的好習慣。」

李全又偷看了一眼玉博涵。

「老師這暫時沒有針線,不能替你縫褲子,回家以後千萬別忘了讓你媽媽給你縫好,記住,下午來上學的時候,老師第一檢查你的褲子縫好還是沒縫好。好了,去上課吧,好好聽老師講課,好好寫作業,有不明白的地方及時問老師。」

下午,李全沒來上課,也沒有請假。這怎麼能行,差生本來就差,還無故曠課,功課會越來越差的。玉博涵聽學生們講李全已經在小學六年了,可還是上三年級,玉博涵決定放學后,去到李全家家訪。

李家莊離荷花鎮中心小學只有一公里路,玉博涵騎著自行車帶著一位李家莊的女學生一會兒就到了,在女學生的指路下,玉博涵來到李全家的院門口。一走進李全家的院子,玉博涵的心就一沉,房子的門、窗因年久失修顯得非常的破爛,房子的一端有些下沉,顯然是地震留下的紀念。院子里種有葵花和一些蔬菜,但卻亂七八糟的,雞、鴨、鵝、兔也沒圈起來,到處亂跑,拉得到處是屎,一位穿戴不整齊有些骯髒一眼看上去就痴獃木那的女人正在給小兔喂草。見了玉博涵就傻笑,玉博涵禮貌地問:「請問大嫂,這是李全同學的家嗎?李全在家嗎?」

「全全上學去了,全全不在家。」痴獃女人回答著,依然看著玉博涵傻笑。

「是誰呀?是誰找全全,我是全全的奶奶,有話來跟我說。」從房屋後面傳來一位蒼老的女人聲音。

玉博涵把自行車放好,只好不理會痴獃女人的傻笑,向房屋後面走去。房屋後面的一堆玉米棒子跟前坐著一位盲人老婆婆正在剝玉米皮。玉博涵走到盲人婆婆跟前蹲下,邊幫盲人老婆婆剝玉米邊說:「大媽,我是李全的老師,李全今天下午沒去上課,也沒有請假,我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李全的奶奶抓住玉博涵的手緊緊地握著:「原來是全全的老師呀,是全全的老師來看全全了,走走走,我們進屋說話。」

「大媽,就在這說吧,挺好的,我們說話也不耽誤幹活。」

「全全的老師,昨天我們家全全一回家,就跟我誇他的新老師,還特意掰了一個葵花盤讓他爸爸給炒熟了,自己沒捨得吃一粒,說這是送給新老師的禮物。老師呀,全全這個孩子命苦,他爸爸小時候得了小兒麻痹症,腿腳落下了殘疾,他媽媽又傻拉吧嘰的,我又是瞎眼睛,可憐這孩子,從小就被人家看不起,老是挨別人欺負,都嫌棄他臟、嫌棄他丑,動不動就罵他媽媽是傻子,罵他爸爸是拐子,罵他奶奶是瞎子,全全總是哭著回來,哭得非常傷心,哎!尤其是上學后,更是受有些老師和有些同學們的氣,動不動就挨打挨罵,全全學習不好,在學校挨了同學欺負,有的老師不但不替他說話,還總是說他的不好,還說像他這樣的人還上什麼學,什麼也學不會,凈給老師和同學丟人。

全全好幾次哭著鬧著跟我說他不想上學念書了,回家來幫我幹活兒,我和他爸爸都沒有答應,總是哄著勸著全全去學校讀書。全全已經上了六年學了,對了,我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老師對他好,全全說他與同學打了架,把頭都打出了血,新老師不但不打他不罵他還領他到醫院包紮傷口,新來的老師啊,您是菩薩派來的吧,您可要多費心好好教育全全呀,全全這孩子一點兒都不笨,一點也不傻,可是不隨他的傻媽媽,他像他的爸爸,他爸爸雖說腿腳有殘疾,但是腦子靈著呢,帳本清著呢,全全這孩子跟他爸爸一樣的腦子靈,心裡什麼都明白,誰對他好對他壞清楚得很。」

「大媽,您老就放心吧,我會盡心盡意教育李全的。大媽,我問您個事,李全下午沒去上學,您知道嗎?」

「全全沒去上學?他好好的又沒病沒災的,怎麼會沒去上學呢?這一下午沒見著他人影那是哪兒去了呢?噢,我想起來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全全要我給縫開了叉的褲子,我忙著剝玉米皮給忘了,他怎麼會不去上學呢?這孩子,就是讓老師操心。」李全奶奶著急地說。

玉博涵心裡犯了嘀咕:「李全這孩子,不在家裡,也沒有去上學,他去做什麼呢?他是在逃學,他為什麼要逃學呢?」

正在這時,李全回來了,他看見玉博涵在他家,便滿臉通紅地低著頭站著不動。玉博涵對李全奶奶說:「大媽,李全回來了,別再著急了。」

李全奶奶生氣地說:「全全,你這個不懂事的孩子,你到哪裡去了,害得你們老師來家裡找你,以前吧,你不好好學習就算了,這回遇上了好老師了還這樣不求上進,你對得起老師嗎?」

李全的臉羞得更紅。

玉博涵走到李全身邊溫和在說:「李全,告訴老師,下午怎麼沒來沒來學校上課?」

李全頭上的汗都流了下來漲紅著臉說:「老師,我的褲子沒縫好,我沒臉去上學。」

玉博涵看著李全開叉的褲子明白了李全的心思。李全也是有自尊心的孩子,老師已經兩次提醒他縫好褲子來上學,李全是不好意思再穿著開了叉的褲子去學校見老師,所以採取了逃學的辦法。看到李全家中的實際情況,玉博涵完全明白和理解李全為什麼穿開了側縫的褲子去上學的原因了,這不能責備李全,玉博涵對李全溫和地說:「李全,老師理解你逃學的原因,這是老師的失誤,去把你家針線拿來,把你的褲子換下來,老師為你縫好。」

「老師,我就這一條褲子。」李全依舊紅著臉說。

「那你先找一條你爸爸或者你媽媽你奶奶的衣服先暫時換一下。」

「嗯」李全答應著進了屋,不一會兒,拿著針線,穿著一條又長又肥的褲子出來了。

玉博涵接過針線靈巧地穿針引線幾下就把李全的褲子縫好。又對李全說:「李全,你都十三歲了,該學著生活自理了,也該幫家裡人幹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兒了,過來,老師教你洗衣服,願意不願意學。」

「願意。」李全顯得非常高興。

玉博涵把李全的衣服浸泡在水盆里,撒上洗衣粉,教李全一下一下地搓洗衣服:「比較髒的地方要多搓洗幾下就乾淨了。」

李全在玉博涵的指點下洗乾淨了自己的衣服,晾曬起來,然後看著玉博涵愉快地笑起來。

離開李全的家,玉博涵的心情非常沉重,李全奶奶、李全媽媽的形象老是在眼前晃蕩,她們都是可憐的人,假如自己有能力,第一個幫助的就是李全的家。

玉博涵沒有回學校,而是騎著自行車趕回荷花鎮自己的家,把自己以前不穿的衣服和媽媽的衣服包成一個大包,準備送給李全家,她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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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里的清風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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