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抑鬱
整間屋子,寂靜的不像話,那種過分的沉寂將憤怒、無力、心虛、愧疚,不知道多少的情緒混雜在一起,誰都沒有主動開口。
棠溪和程書覓,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中間也就是三四米的距離,此刻卻像隔著千山萬水。
有什麼好瞞的啊,是怕她知道了會怎麼樣嗎。
「什麼時候的事?」棠溪抬著頭問他,她感覺到自己正浮在水面上,每說一句都要耗費很大的力氣,所以後綴她沒加,是離婚前,離婚時,還是離婚後。
她覺得,是和自己有關的。
程書覓微微張口,他甚至不敢和棠溪對視。
「不要騙我。」棠溪補了一句。
程書覓咽喉像是被什麼堵住,開口變得格外的艱難,只能很慢,很輕的說出來。
「你別多想,跟你沒太多關係,是當時拍《迷蹤》的後遺症,然後,被網暴,那段時間一直都很壓抑,所以才這樣的,跟你沒關係。」
跟她沒關係嗎。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除了他偶爾幾次的失落,或是出不了戲,他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最不正常,就是離婚後,把她帶上盤山公路的那一次。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棠溪又問。
她目光灼灼,程書覓說不了假話。
「秦時把你帶走以後,我在那裡待了一夜,回去以後,就覺得自己可能不太正常了,所以去了醫院檢查。」
重度抑鬱。
拍戲陰影,網暴,事業一落千丈,扭曲而又荒唐的家庭,離婚,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壓的他喘不過氣來,那個時候,他也才二十二歲,順風順水的前半生,把所有的挫折都累積在了那個時候。
那就是離婚前就有了。
棠溪覺得很亂,所有的事情走馬觀花一樣在她腦海里繞來繞去,她和他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那麼久都沒發現他生病了。
真的太失敗了。
棠溪手腳發麻,坐在那,靜悄悄的,不斷地吸氣,一次次的繃緊下頜。
她試圖保持平靜,可好像做不到。
「棠溪。」程書覓試圖去安撫她,她看上去一點都不好。
「先別說話。」棠溪開始疼了,一陣陣的抽著疼,從大腦到胸腔。
她騰的一下站起來,拿著自己的衣服和包,換了鞋準備出門。
「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先休息吧。」她急促的說著,意識到什麼后,又補了句:「我去找岑歡,你不用擔心。」
全程眼神飄忽不定,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麼面對他。
空落落的公寓里,只剩下程書覓了。
在原地站了很久,他過去拿起那瓶葯。
其實很久沒有吃過了,他的情緒挺穩定的,只是偶爾做噩夢,血淋淋一片時,他會拿出來緩一緩。
沒什麼的啊,早就過去了。
他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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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美好寧靜又安閑的夜晚,岑歡本該美美的泡個花瓣浴,敷上美白面膜,然後躺在床上打遊戲的。
棠溪一個電話過來,她直接從星耀掉到鑽石了。
當然,她是不敢有意見的。
經紀人大人看上去很不好,拖著她去江邊喝酒還一言不發。
每個人都有自己失落或者不開心的時候,想說自然會說出來,不想說她也不會勉強,只要做一個安靜的陪伴者就好了。
岑歡看了眼地上的空酒瓶,最終還是把棠溪手裡的酒抽掉。
「我已經犧牲了我的段位和我的睡眠時間來陪你喝酒,可不想等你喝到胃出血再送你去醫院,然後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和蒼白憔悴的面容去見我的粉絲。」
棠溪的笑意實在是太淺了,「謝謝你了。」
「謝什麼,我出道這些年你不知道幫了我多少,就這麼點小事,還跟我說謝謝,真把我當外人呢。」
棠溪正對著江面,目光悠遠,水流湍急時,波浪拍擊堤岸,又重又悶,好像什麼都在這江河裡翻湧,尋也尋不到。
她一直覺得,是程書覓不好,那時候不領情不體貼不喜歡她,只是因為她出現的時機恰好他們才走到一起。
可是現在事實告訴她,不是他不好,那些所有壞的方面,都來自於她自身。
不體貼的是她,忙忙碌碌,沒有發現他生病了。
不領情的也是她,他對她已經很好了,為什麼她還要吵架。
論起來,只有喜歡是真的,一直都是。
學生時代喜歡他,畢業之後喜歡他,就算離婚了,也沒能再喜歡上別人。
好多好多年,都只喜歡他。
棠溪背靠著長椅,閉了閉眼睛。
她問岑歡:「你遇到過感情糾紛嗎?」
「我沒有,但是,我見過很多。」岑歡如實答道。
「感情糾紛嘛,情侶就是吵架,拌嘴,了不起了打一架,摔這摔那,夫妻要是實在怒了就離婚,老死不相往來,變成仇人,你想問哪一種?」
「離婚。」
岑歡先是內心一震,棠溪竟然離婚了!玩的這麼大嗎。
她很快就否定了這答案,她的經紀人大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其中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偶爾空閑也是陪家人陪妹妹,哪有時間去談戀愛結婚啊。
肯定是她的朋友或者親戚。
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