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差點吃死人
容芷迅速將卷宗放回原位,夏雲霆單手攬住容芷,二人就地一滾,躲到了書架和牆壁的縫隙中。
來人一進來就帶起一陣酒氣,房間里響起零亂虛浮的腳步聲音,顯示著來人並不清醒。
「咦?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人呢,繼續喝啊!」
那人身材極瘦,脊背佝僂。
他用那雙像是被小刀拉出來的縫眼四下打量了一番,似乎也察覺到這裡並不是飲酒之地,於是張大嘴露出兩顆兔子牙,回身向外面嚷嚷。
「這是哪啊?誰把老子弄到這裡來的?」
外面的捕快只看了一眼,就沒事人一樣繼續巡邏,似乎對此事習以為常。
「娘的!不拿老子不當回事?回頭把你們一個個都剁了!」
「沒人理我是吧!我就把這燒了!都燒了!」
他在身上胡亂摸了幾下,摸出一個火摺子,吹了幾下也沒著火,拿到眼前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拿反了,於是倒轉過來,終於燃起了火摺子。
他眯著眼睛,向就近書架的一套卷宗上一貼,火舌只碰了一下就呼啦啦地燃燒了起來。
常年不沾水的卷宗乾燥至極,一傳二,二傳三,轉瞬間整個書架都著了。
外面的捕快看見火光,終於察覺出不對,有兩個趕忙跑了進來,一左一右架住佝僂男人。
「師爺,你又喝醉了?又發瘋!趕緊出去吧!」
「少他娘的管老子!」
唐元江身體一抖,像抖虱子一樣將兩個捕快甩開了。
「老爺呢,叫他出來陪我喝酒。」
「哼哼,今朝有酒今朝醉呀。」
他指著外面,口齒不清地說著,完全沒在意身後的火勢已經越來越大。
兩個捕快心知打不過他,連滾帶爬準備爬出門叫些幫手。
前腳剛邁出門檻就被拽了回來
「往哪去,都陪我喝酒!」
唐元江那瘦小乾枯的身材,一手拎一個八尺來高的捕快,居然毫不費力,就像拎兩隻小雞仔一樣。
二人在他面前居然完全沒有還手之力,要是伸長胳膊打頭,腿上就會中一腳,要是伸長腿踹人,頭上又會挨一拳。
醉醺醺的唐元江看起來招式沒有章法,其實每一下都在鑽兩個捕頭的空子,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
夏雲霆和容芷躲在角落裡,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二人心中都產生了同一個念頭。
這個人武功不弱。
火勢越來越大,房間里冒出滾滾濃煙,一縷火苗落在唐元江後背上,又在他身上燒了起來。
「嘶!疼!」
他發出一聲慘叫后便鬆了手,兩個捕快獲得自由,忙不迭跑了出去,出去叫人了。
這一燒勉強讓唐元江清醒了幾分,他回過頭,看著已經竄到房頂的大火,喃喃道:「著火了……」
他搖晃了兩下,用力甩了甩頭。
也是趁這個機會,兩個黑影悄無聲息溜了出去。
大火還沒有燒到最裡面,但是煙味很濃,容芷和夏雲霆一路跑到了最外面,終是忍不住發出幾聲咳嗽。
容芷摘下面罩,用手在面前快速扇著。
「太危險了,什麼證據都沒找到,差點被燒死在裡面。」
夏雲霆考慮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那人看起來身手不錯,為什麼會是個師爺?」
容芷拍著胸口,不在意地說道:
「這有什麼奇怪的,哪裡都會有能人異士。」
「不對,這麼有本事的人,應該去做捕快。」
「也許他做師爺更有天賦呢。」
夏雲霆哭笑不得,突然發現容芷在某些方面還是挺天真的。
二人沒有就此離開,而是遠遠地觀察著裡面的情況。
那兩個捕快叫來了更多的人,一桶一桶地接水滅火,好歹算是把火勢壓了下來,一群人一直忙碌到後半夜,還需要把裡面的卷宗整理出來查看到底有多少損失。
而那個師爺被幾個人拉出來之後又鬧了一通,最後乾脆頭一歪倒在牆根睡著了。
這件事最後還驚動了縣令,縣令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匆匆忙忙趕到這裡,見此情形一口一個親娘一口一個老天,卻絲毫沒有提處罰師爺的事情,看見他在牆根睡著了之後,甚至還讓兩個捕快把他帶回去。
他說的話容芷倒是聽清了。
「快送師爺回房間里睡,別讓他著涼了」
容芷:「……」
這到底是師爺還是親爹呀?
「這個衙門肯定有問題。」
夏雲霆突然開口。
「你就那麼確定?」
「沒有卷宗,還不夠說明問題了嗎?」
也是。
看來衙門這裡也需要查一查。
「我們可以從張雅婧入手,我已經答應了她給楚傾則治病,張雅婧那個性格,想要依靠她辦案也不是什麼難事。」
看來這件事還是需要依靠容芷了。
「辛苦你了,小墨。」
「不辛苦,你就在家好好幫我採藥吧!」
二人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容芷乾脆也沒睡,簡單吃了頓早飯之後,就挑選了幾樣藥材出發了。
劉宏照例來找夏雲霆,二人一同上山,並沒有什麼異常。
這幾天容芷一直都待在濟世堂,她覺得有了上次朱大紅的事情,濟世堂不說生意興隆吧,最起碼應該比原來好點,結果完全沒有。
一直到了下午都沒有人來,安平手撐著頭,腦袋一點一點的,已經開始流口水了,趙千材幹脆就沒露面。
容芷嘆了口氣,從荷包里取出米粒大小一個東西,碾碎了沖著安平一吹。
安平張大嘴打了一個噴嚏,頓時淚流滿面。
「阿嚏!阿嚏!這啥玩意兒啊!這麼辣!」
「嘿嘿,胡椒面。」容芷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
「看你太困了,幫你精神精神。」
安平張大嘴,好幾次想打噴嚏都沒打出來,那是相當難受。
現在可一點都不困了。
「林神醫,你何苦為難我呢,本來這裡就沒人來,我就算看得再認真還能怎麼樣?」
容芷湊過去,一臉好奇地問:「安平,你家掌柜的是不是以前搶過人家媳婦啊?」
「啊,沒有啊!」
安平不明所以。
「那我就奇怪了,你們掌柜的又沒殺人放火,這生意怎麼就這麼差,對面要飯的乞丐一天還有十個八個人給錢呢,咱們連乞丐都不如了!」
安平用手揉著鼻子,本來不想多嘴多舌,但容芷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好像已經料定他知道些什麼似的。
他只好不情不願地開口。
「我們掌柜的是沒搶過人家媳婦,但是他之前賣葯,差點吃死人,後來就沒人來我們這買葯了。」
「差點吃死人?」
容芷捕捉到重點。
「咋回事呢?」
「是兩年前的事了。」安平壓低了聲音。
「兩年前城西陳家大娘得了風寒,從我們這抓的葯,結果吃完了之後就一直高燒不退,最後都沒氣了,還是楚神醫路過救了陳家大娘,但是他兒子一直揪住這件事不放,在鎮上到處宣揚,時間長了,就沒有人來我們這買葯了,要不是我們掌柜的家底豐厚,這裡早就倒閉了。」
「什麼倒閉了?」
話還沒說完,趙千材就從後面走了出來,瞪了安平一眼。
容芷道:「掌柜的,我要出去看看朱大紅的丈夫,他常吃的葯給我抓一副。」
說著拿了一小塊銀子放在櫃檯上。
萬萬沒想到,今天第一次開張是容芷買葯。
安平麻利地把葯裝好,把紙包遞給容芷。
「走了。」
容芷無視了趙千材一臉殺氣的表情,拿著藥材就出門了,她前腳剛出門,安平腦袋上就挨了一下。
「你跟她瞎說什麼呢?」
「沒,沒啥!」
趙千材白了安平一眼。
容芷來到朱大紅家的時候,朱大紅正在擺弄一副豬下水。
她的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露出粗壯的小臂,手上正拿著一條小腸,來來回回地灌水,眼看著腸子里的水越來越清澈,朱大紅又將豬下水翻過來,放在水裡搓洗,動作乾脆麻利。
她先一步發現了容芷,面上一喜?
「神醫,你咋來了?」
「我來看看病人。」
容芷說著,揚了揚手中的葯。
朱大紅更加不好意思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想來接那包藥材,最終還是沒接過去。
「哎呀,這也太麻煩你了,小圓,趕緊出來迎一下,神醫來了!」
小圓從裡面跑了出來,看得出來她比上一次開心多了,臉上也有了笑容。
「小圓,你爹怎麼樣了呀?」
「謝謝神醫,好多了。」
小圓一點頭,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給,這次可別熬錯了。」
容芷把葯遞給了她,小圓接過去,臉上浮現出兩團不好意思的紅暈。
知道病人沒事了容芷就放心了,不過還是要親自看一眼。
她正想問問病人現在方不方便見大夫,裡屋已經出來一人。
清瘦的男人個子不高,衣服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眉眼都很平和,雖然不算特別英俊,但看起來很舒服。
「神醫,你來了?」
他有些靦腆。
雖然容芷給他治過病,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看見容芷,他還是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
容芷也明白小圓的性格隨誰了。
她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看樣子你好些了,那我就放心了。」
「托神醫的福,大壯現在好多了,飯也比以前吃得多了,昨天晚上吃了兩大碗飯呢。」
朱大紅忙不迭接過話頭,看得出來她是真心高興。
「紅,瞎說啥呢?」
大壯臉皮薄,有些嗔怪地看了朱大紅一眼。
容芷點點頭。
「這是好兆頭,能恢復就好,我給你把個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