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關心則亂

此話一出，楚傾則眼神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麼沉重的事情。

「那御風訣……」

「當初藥王穀穀主雲遊天下，路上遇見個合眼緣的，教上一招半式的，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證明不了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是為了破案，那我可以幫你。」

「你到底是什麼人？」

楚傾則有些看不懂容芷了。

「江湖閑人，看見不平事就想管一管，我夫君已經去了燕子山，你說燕子山為張府做事，張府又和江湖殺手組織有勾結，我很擔心我夫君，如果你能打探出什麼情報，希望你能告訴我。」

不同於剛才威脅的語氣，這話容芷說得很誠懇，這也讓楚傾則緊繃的神經鬆了一些。

他想了想開口道：「我明天傍晚要去張府一趟，你若是想知道什麼，就跟我一起去吧。」

「好。」

這不失為一個好消息，容芷語氣中帶著欣喜。

臨走之前，容芷有些好奇地打量著楚傾則。

「冒昧問一句，你的恐女症是怎麼回事？」

楚傾則臉色一黑。

「個人私事，無可奉告。」

「好吧。」

容芷對他的私事也沒什麼興趣，她只是對病症有興趣而已，既然他不願意說，容芷也不強求。

「明天我再來找你。」容芷一抱拳，臨走之前伸手準備拍拍對方的肩膀，楚傾則突然像見了鬼一樣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撞上圍牆才停了下來。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離我太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容芷收回手，露出一個笑容。

看來不是裝出來的。

「再見。」

離開院子之後，容芷聽見鬆了一口氣的嘆息，好像劫後餘生一樣。

有那麼誇張嗎？她倒是越來越好奇了。

回到鬼宅，夏雲霆已經不見了，一面新修葺的牆屹立了起來。

速度還真夠快的，說走就走了。

也不知道那個殺手組織到底有多厲害，夏雲霆能不能應付得了，他此行能不能平安歸來。

回過神來，容芷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夏雲霆了？

夏雲霆特意來到這裡，必然有所準備，他又不是傻的，不可能打無準備的仗，更何況就他那身手，要真的和江湖殺手組織打起來，更應該擔心的是殺手吧。

自我安慰了一通，容芷便開始如往常一樣，做飯洗漱睡覺。

然而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雖然容芷兩輩子加起來40多年都是一個人生活，但僅僅和夏雲霆一起生活了不到一個月，等夏雲霆猛然一走，容芷突然覺得，這宅子大得很，空得很，安靜得很。

晚間容芷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流瀉下來的月色，腦海中竟不由自主浮現出了那個高大的身影，那個明明記得一切，卻還是說謊話不臉紅地假裝失憶的人。

其實在見到夏雲霆第一面時，容芷是非常不喜歡這個人的，朝廷收了藥王谷，專為皇室治病，他作為執行者，助紂為虐，容芷一開始就覺得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是這一個月相處下來，容芷覺得他並不是什麼壞人，也許是偽裝得太好吧。

為皇帝做事的人，容芷是絕對不會輕易相信的，就算擔心，那也只是擔心夏雲霆死了，自己不能回藥王谷而已。

懷著這樣的想法，容芷沉沉睡了過去。

等到月光轉換成晨曦，容芷翻了個身，下意識向旁邊一伸手，卻摸了個空，手下是空蕩蕩的床板。

容芷猛然睜開眼睛，她看著身側，發了一會呆，才想起來夏雲霆昨天就走了。

「邪了門了。」

容芷嘟囔一聲，收拾好藥材去了濟世堂。

按照楚傾則的約定，他要在傍晚去張府，所以容芷白天依舊在濟世堂，為來買葯的客人看病，今天的病人比昨天又多了一些，趙千材臉上都快開出花來了，也不是之前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雖然如此，也不算太忙，趕在黃昏，正好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容芷收了藥材錢。

「掌柜的，我走了。」

給趙千材打了聲招呼，容芷就去了亂葬崗。

沒想到楚傾則早已經在等著她，手裡還拿著一個錦盒。

「你不要露面，悄悄躲在暗處，我會幫你套他的話。」

「多謝。」

隱藏是容芷的家常便飯，二人到張府的時候天已擦黑，容芷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輕易就進了張府院子。

李浩親自出來迎接楚傾則，臉上還帶著笑容，看樣子心情很好。

「楚神醫，辛苦了，特意跑這一趟，快進屋子裡喝杯茶。」

他表面上是迎接楚傾則，實際上伸出手卻是為了接住那盒子。

楚傾則眼中閃過一絲鄙視，還是將盒子給了他。

二人來到花廳里，有丫鬟給二人上了茶，隨後就開始攀談。

容芷躲在外面，從二人的對話中，她聽出楚傾則給的那個錦盒裡面就是解藥，但仍舊聽不出是什麼的解藥。

「不愧是楚神醫呀，在藥材不足的情況下也能研製出解藥，就連當初的藥王穀穀主，跟你比起來也差遠了。」

「別廢話了，給錢。」

「哈哈哈……楚神醫還真是快人快語，給，這些是這次的報酬，若是有效果，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

容芷在窗戶上捅了個洞，悄悄看了一眼，發現有一個小丫鬟遞來一個托盤，裡面全是銀晃晃的銀子。

黑心錢呀，黑心錢！

快問殺手的事情呀！

楚傾則倒是也沒掉鏈子，很快將話題轉移到了殺手身上。

「這麼多解藥，你可得保護好了，要是半路上被人劫去了「」」

原本還掛著商業假笑的李浩一愣，不知怎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又恢復了剛才的笑容。

「這就不勞楚神醫操心了，人都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可是我李浩在河邊走了這麼多次，又有哪一次讓人佔過便宜，就連官府也不敢拿我們怎麼樣。」

「李管家好大的口氣，不過是因為這裡窮鄉僻壤，官府捕快太廢物罷了，要是換作州府的捕快，恐怕你就沒這麼幸運了。」

「楚神醫怎麼今天關心起這事來了？往常你可是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我多說的。」

「善意的提醒而已，告辭。」

楚傾則也沒有多說，起身就走，臨走前卻用食指指了指根的方向，正好是容芷藏身的地方。

李浩臉色一變，突然加深了那個笑容。

等到楚傾則離開，李浩緩緩來到窗子旁邊，猛地推開窗戶，縱身一躍翻了出去，落地的那一刻，袖中伸出一把匕首深深插在了地上，整個過程不過一息時間。

李浩看著空蕩蕩的地面，眉頭一皺。

人呢。

越來越黑的夜色里，一個影子翻牆而出，正好被李浩看在眼裡。

「找死！」

他提起輕功就追了出去。

容芷一路跑得飛快，心裡把楚傾則罵了個遍，這個小兔崽子，居然敢跟自己耍心眼，關鍵時刻背叛自己。

可是區區一個管家，想要追上自己怎麼可能那麼容易？

她靈巧的身形在街頭巷尾穿梭著，路過一個衚衕時，容芷順手扯過旁邊一個籮筐罩在了身上，蹲在地上的那一刻，李浩的聲音也追了過來，毫無懸念地沒有發現容芷。

容芷勾起唇角，就這眼神還追人呢。

過了一會，周圍已經沒了動靜，容芷放下心來，丟了籮筐準備離開，下一刻突然心頭一緊，提起輕功跳到了牆上，同一時刻，剛才她站的位置已經多了一把匕首，深深插入了地下。

「哪來的蟊賊？哪裡跑？」

容芷眼疾手快扯下一塊布蒙在了臉上，她壓低了聲音冷笑一聲。

「我要是真跑了，你還能追得上我嗎，我是在讓著你，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少油嘴滑舌的，到我們家偷聽到底想做什麼？」

「打贏了我就告訴你。」

一陣殺氣襲來，容芷只覺得面前黑影一閃，還未看清楚對方招式，身體已經本能做出了反應，和對方打了起來。

在打鬥的過程中，容芷驚訝地發現這人身手不簡單，而且招式路數還有些熟悉，只是一時半會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對方似乎很有把握能贏她，一邊打鬥一邊還不忘了放出豪言壯語。

「你現在跪下求我，我可以保你個全屍。」

「你身後有鬼。」

「跟我玩這一套？」李浩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自然沒有回頭。

然而下一刻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剛剛還在他面前的容芷，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後就掀起一陣風，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痛，李浩緩緩轉過身，發現容芷不知何時繞到了他的身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意識也已經模糊了。

砰的一聲，李浩倒在了地上。

「雖然身手不錯，但是照我還差遠了。」

容芷冷哼一聲，轉身向亂葬崗的方向而去，秋後算賬。

讓容芷沒想到的是，等她到了亂葬崗，裡面居然空無一人了，只有那些形態各異的骷髏，和一桌子未來得及收拾的藥材。

跑了？

容芷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雖然她功夫在楚傾則之上，不過他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放下這麼重要的東西跑了。

但人確確實實是不見了，容芷沒辦法，只得暫時先回雲水村。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過得很平靜，容芷照常給濟世堂送葯，到了晚上就會去亂葬崗看看，可是一連好幾天，都沒有楚傾則的影子。

容芷甚至覺得自己判斷錯了，楚傾則根本不是藥王谷的弟子，她只是覺得人的第一反應不會騙人，楚傾則在見到自己的谷主模樣就脫口而出師祖，必定是藥王谷的弟子。

她當時又急於打探張府背後的勢力，關心則亂，竟然放鬆了警惕。

現在看來，她當時的做法很危險，很有可能把夏雲霆陷於危險境地之中。

容芷心裡越來越沒底，總覺得會出什麼事情，但她想做點什麼又無從下手。

直到一個雷雨天，慘白的閃電映出外面一個猙獰的身影，容芷嚇了一跳，隨後下意識以為是夏雲霆，開門出去看時，卻只見劉宏一身是傷地站在暴雨里，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見到容芷，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夏兄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