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天金承抱著黃梵狂奔到醫院，白湖也是跟著去的。他們來不及把福哥福嫂帶回來。

「為什麼黃梵火化那天，他們哭得那麼悲傷？就像死了自家女兒。」白湖脫口而出。

金承道：「前世是因，今世是果。他們的前世與黃梵有關。」

「難道是黃梵的父母？」白湖驚愕地問。

金承聳聳肩：「這個……我要看看。」

「你可以看到他們的前世嗎？」杜巧靈好奇地問。

「想看的時候自然可以，但我當初帶他們回來是見到他們可憐，從沒想過要看他們的前世今生。」

「等找回來了就趕緊看看。」白湖心癢難耐，催促道。

金承無奈地白他一眼。

「說不定他們迷失在深林里了。」杜巧靈擔心地說。他們老眼昏花，還是啞巴。

金承和白湖決定到密林尋找福哥福嫂。他們叮囑杜巧靈要好好休息，哪裡也不能去。

杜巧靈留在家煮晚飯。她一邊煮一邊焦急地等待。

一直等到晚上九點，白湖才黯然回到家。並沒有找到福哥福嫂。密林中只有一些凌亂的腳印，腳印又慢慢消失。沒有一絲蹤影。

金承離開密林後去回到陰間，他要查找福哥福嫂前世的資料。

二人早已餓得飢腸咕嚕，杜巧靈把飯菜端上餐桌，他們抓起筷子就趕緊扒飯。白湖不住地豎起大拇指誇杜巧靈心靈手巧。

「我爸就是個落魄的廚師，女兒再怎麼笨，也學到一點功夫的。」杜巧靈得意地笑著說。「說實話，福哥福嫂的手藝不一定夠我的好呢。」

不到半小時，金承也回來了。

杜巧靈和白湖急問，福哥福嫂到底是什麼來歷，前世是不是和黃梵有什麼關係。

金承說：「他們雖然是啞巴，卻不是普通的啞巴。他們的前世是北魏皇帝和妃子。當初讓黃梵假扮靈隱公主去和親的決定就是他們下的。」

啊，杜巧靈的一口飯掛在喉嚨，睜大雙眼看著金承。

白湖顯然有所預感，他只是略略驚訝。

「我特地回陰間看了名冊才知道。」金承說。

「這是因果報應。」白湖說。

難怪給黃梵裝殮時他們哭得那麼悔恨凄慘。杜巧靈想。

他們投胎轉世后成了最底下的窮人，還成了啞巴，必定嘗盡人間苦楚和欺凌。他們不會知道他們的前世和後世天差地別。但作為啞巴農民的凄苦的一生，勤勞善良知恩圖報的質樸，又成為他們此生的閃光點。

這樣的輪迴，天道似乎早已安排好。

金承無意中給了他們懺悔的機會，或許在他們百年後能投個好胎。

雖然啞巴夫妻的前世是導致黃梵和金承悲劇的源頭，卻不能把舊賬算到現世的頭上。他們的兒子早死，他們又是啞巴，勤勞而貧窮。該報應的已經還了。

杜巧靈似乎窺見了天道輪迴的秘密，她暗暗唏噓不已。她無法恨他們。反而生出几絲憐憫。

「他們不會有事的。我這幾天繼續找。」金承安慰杜巧靈。

如果他們是普通人，杜巧靈必定懸著一顆焦慮的心。可是他們的命運冥冥中自有安排，杜巧靈就覺得沒必要擔心天道的旨意。

他們會平安的。

晚飯後，杜巧靈來到頂樓。看著死寂的盔甲和武器，她的心卻湧起一浪又一浪的波瀾。

黃梵的記憶依然清晰無比，就像張開的大地圖，清清楚楚標記好了一切。

她的指尖滑過冰涼的玻璃罐，每個玻璃罐上都有一塊小小的竹制名片。上面是姓名和出生年月，何地生人，都是金承一筆一劃寫的。

玻璃罐有的空空如也，有的雲遮霧繞光芒矍鑠。金承告訴過她，空的是已經投胎轉世的亡魂。

她數了一下，還有十五個尚待投胎。

看著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玻璃罐，頓生無限的敬意，她感覺自己回到蓬草關，被三千將士圍繞，個個手持大刀長矛，意氣風發，年輕的臉上被黃沙蒙上一層薄薄的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