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番外九
「而且什麼?」李隊問。
「而且趙清雅看見了他,並且向他求助過。」
李隊一愣,「那王八蛋沒救她?」
「你猜的沒錯。」葉小柔臉色陰沉,「不光沒有救她,反而以此威脅,強迫趙清雅發生了關係。」
李隊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兩個禽獸不如的玩意兒。
「所以他也是因為趙清雅才去的那個藝術展?」
「事實上,他是接到了邀請函。」葉小柔頓了一下,若有所思。
李隊深吸一口氣,「我現在就去逮捕趙子駿。」
葉小柔走出警局外,看到了站在車旁正在打電話的楊炎。
她心理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衝動,想要跑過去抱住他。
她也的確這麼做了。
在他朝她伸出手的那一瞬間,她就跑過去衝到了他的懷裡。
越是見多了人世間的陰暗,越是能感受到身邊人的美好。
也幸好有他在,無論多麼黑暗的案子,最終都能讓她毫髮無損的走出來,絲毫不被那些陰暗的真相所侵蝕。
但她也知道,這個案子還沒結束。
在回去的路上,葉小柔接到李隊的電話,說趙子駿買了機票要逃,他們正在聯繫機場,準備在機場實施逮捕。
「陳岩飛,在這個案子里究竟是充當什麼角色呢。」葉小柔若有所思道:「以他的身份、財力,不至於會無緣無故的舉辦這麼一場莫名其妙的反暴力行為表演,這對他來說毫無益處,難道說只是一個巧合嗎?」
下一秒,她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不,一定不是巧合。」
「也許他與趙清雅有一定特殊的關係,又或者,他想借這個機會達到什麼其他目的。」葉小柔看向開車的楊炎,「你覺得呢?」
「我覺得……」他若有所思的頓了一下,說:「你說的都對,但是,你到了該吃飯的時間了。」
葉小柔:「……」
不管是在國外學習的那兩年還是回國工作的這兩年,她時時刻刻處於忙碌之中,的確也是經常忽略了自己生活上的問題,比如說吃飯這件事情。
有的時候忙起來她自己就完全忽略了一日三餐的正常規律,可是這個男人不管再忙,總是會在百忙之中解決她的吃飯問題,而且態度十分堅決絲毫不容反駁,哪怕她在警局開會,出了辦公室的門也能看見他拿著熱騰騰的餐盒擺在桌子上看著她吃完。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那一年他硬拉著她去體檢,結果查出了輕微胃炎。
就這麼點輕微的胃病,讓他不厭其煩的盯著她整整三年的一日三餐。
「好吧,那就去吃飯。」
他們找了一個中式餐廳,餐點上來的時候,楊炎連手機都沒再讓她看一眼,直接沒收了,這也是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的習慣,因為誰也不想因為案子的事情影響食慾,即便是再怎麼忙碌,最起碼吃飯的時候還是要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
正吃飯的時候,李隊的電話來了。
葉小柔挑了下眉,說:「這可不能不接。」
楊炎嘆了口氣,「這頓飯是註定吃不好了。」
「你怎麼就確定是不好的消息?」葉小柔剛調侃的問完,忽然神情一窒,臉色頓時變了。
「你還真的是……」她眼神複雜的盯著楊炎,拿起了手機。
等聽完了李隊的消息,她一臉沉默的掛了電話。
「說吧。」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我們來對一下線索,你都看出什麼來了?」
「我能看出來的,你也能看出來,只是你還沒意識到而已。」楊炎拿起她面前的小碗,又給她盛了半碗湯放在她面前,然後把湯勺放在她手邊,說:「你之所以還沒有意識到那是真相,是因為你對真相的難以置信,人性的惡究竟能可怕到什麼地步,你已經見過很多了,小柔。」
葉小柔看著那碗湯,眼底微微閃爍著,半晌才開口:「那天我們去的趙清雅的家裡,她的卧室牆壁上,有一幅畫。」
「是,她本身就是美術生,所以她的房間里應該有一副自己的作品。」
「那副畫上是一個小女孩兒,渾身□□著,蜷縮在綠色的荊棘中,滿身傷痕,但她的眼裡……」
卻沒有悲傷。
楊炎:「一個幼小的女孩兒,在充滿傷害的環境里,眼裡卻沒有痛苦和掙扎。雖然真相難以置信,但無論再怎麼荒誕的真相,那也是真相。」
「不,不是沒有痛苦。」葉小柔搖搖頭,「怎麼會感覺不到痛苦呢?只是長久的虐待和折磨,讓她漸漸麻木了這種痛苦,也只有麻木,她才能從痛苦中獲得片刻的喘息,她的養父應該是一個聰明的混賬,一邊虐待,一邊給予她獎賞,慢慢的,讓她形成只有默默承受虐待才能獲得獎賞的心理認知。」
所以畫中的那個小女孩兒眼中沒有痛苦,只有平靜的承受,和一絲期待,那一絲期待或許換來的是一句誇獎,一塊甜美的蛋糕,抑或是片刻的自由。
葉小柔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她在那個視頻中看到了趙清雅在被虐待時所呈現出的歡愉,卻沒有看到歡愉背後的本質。
在心理學上有一個專有名詞,施受|虐關係。喜歡受|虐,就必然有喜歡施與虐|待的一方。否則,這種關係就不能形成,你就無法和對方構建關係。喜歡受|虐的人,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大概率都是曾經長期處於施受虐關係中的人。
也就是說,在童年的時候,這個人一直處於虐與被虐關係的一方,才會在成長過程中,慢慢的在這種關係中迷失自己,徹底沉淪在這種不健康的關係里。
就彷彿人們時常聽到的斯德哥爾摩症一樣,一個明明被綁架的一方,為何會對綁架者產生依賴甚至於迷戀?那是因為她只有產生這種情感,才能壓抑住內心中的恐懼和身體上的痛楚,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種病態的情感。
他們趕到警局的時候,趙清雅的養父趙子駿已經承認了殺害趙清雅的事實。
據他交代稱,他與趙清雅長期處於這種病態的情感關係里,自趙清雅的母親逝去之後,趙子駿就把這種私底下的行為擺到了明面上來,他經常在學校里把趙清雅叫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對她實施|虐待式的侵犯,也不止一次在家裡對她進行身體上的虐待,在每次虐待完之後,他都會給她買很多小女孩兒喜歡的禮物,帶她去吃她喜歡吃的東西。
相反的,每當她試圖反抗,或者想要告訴其他大人他虐待自己的行為的時候,他就會對她施暴,有一次她試圖想要報警,結果剛撥打了報警電話,就被他掐住了脖子惡狠狠的威脅,當警方根據電話找到他們的家裡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對和和睦睦的父女,警察一走,趙子駿就威脅她,如果她再有類似的行為,他就會打斷她的雙手雙腳,把她裝進箱子里,讓她再也不能出門。
從那一天開始,他對趙清雅的控制越來越重,以至於往後趙清雅連學校放假的時候都不敢離開家門,上了大學也是在本地,從未離開過趙子駿的控制。
直到有一天,趙子駿回家的時候,看到趙清雅微笑著跪在地上給他穿鞋。
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個女孩兒已經完全被他培養成了奴隸。
趙清雅在這段受虐|待的成長之路上,完完全全被這個男人扭曲了心理,因為她已經沒有勇氣脫離這種關係了。
在得知趙清雅是那場反暴力行為藝術的創作者之後,趙子駿就瘋了一般到她的家裡對她毆打,結果在失去理智中,他不小心殺死了趙清雅。
坐在審訊室中的趙子駿神色麻木,看不出絲毫後悔,也沒有表露出愧疚之類的情感,哪怕遭到李隊等人憤怒的訓斥和謾罵,他也只是淡淡的表示,人已經被他殺死了,他願意接受一切後果。
直到葉小柔坐在他面前的時候,趙子駿眯起眼睛,「你不是警察,你是誰?」
從外表上來看,趙子駿的確如同她所做的犯罪心理畫像,是個外表儒雅的教師,他甚至被抓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襯衫打著領帶,這是一個習慣掌控情緒的人,並且控制欲極強的人。
葉小柔歪頭看了看他,說:「在以前還用粉筆的年代,你的口袋裡應該每天都裝著一副手套避免弄髒自己的手吧。」
在她觀察他的同時,趙子駿也在觀察她,「心理學家?有意思,你是怎麼看出我和小雅的關係的?」
葉小柔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把問題又丟還給了他,「看過你養女的反暴力行為藝術的視頻了么?」
這句話不光把談話的掌控權又轉回到了她手上,同時也是用『養女』『視頻』的字眼對他造成了一定刺激。
因為與趙清雅的養父女關係,和那場讓他情緒失控將趙清雅虐待致死兩件事情,都是足以刺激到他神經的事情。
果然,這句話讓他的呼吸亂了節奏,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但即便是不到一秒鐘的變化,也逃不過她的眼睛。
「視頻中總共有十八個觀眾,有兩個因為意外死亡,還有一個在今天中午於家里自殺。」葉小柔盯著他的眼睛:「我猜自殺的那位,你剛好還認識,他叫洪啟明。」
趙子駿一愣,「怎麼會……」
『怎麼會自殺呢?」她順著他的驚訝說:「我猜他的手機里應該有很多不堪入目的東西吧,你的同事?好友?」
趙子駿臉色陰沉,「他撿到過我的手機。」
「所以你的手機里存了大量與趙清雅有關的照片和視頻,他拿這個威脅你了?」
趙子駿沒有說話,默認了,「他為什麼會自殺?」
「因為他收到了趙清雅的訣別信。」葉小柔淡淡道:「她早就知道她會死在你的手裡,那十八個人,通通都是跟你或是她有關聯的人,並且都收到了她的信,我不知道信上的內容是什麼,但是能讓她抱著死的想法寫下的東西,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裡面的內容吧。」
「你是什麼意思……」趙子駿一下子激動起來,「什麼叫她早就知道會死在我手裡?」
葉小柔拿出一張照片,「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的人是陳岩飛,也就是舉辦那場藝術展會的人,從趙子駿的表情來看,他並不認識這個人。
「趙清雅去參加的藝術展會,他是幕後策劃投資人。」葉小柔說:「當天的藝術展會分很多個區,但只有趙清雅的行為藝術展,是封閉的,而且只有收到邀請函的人才能進入,也就是說,這十八個人都是提前被選擇好的人。」
她又把這十八個人的照片都扔到他面前,「仔細看看,你認識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