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改了命的人

煤油燈裡面的火苗在一點點地吞噬著紙錢，似有似無的紙錢味道在車廂里慢慢飄蕩開來。

而且這公交車上的人，好像就我能看到這個老太太，其他人沒有看到，也沒有聞到紙錢味，我身旁的劉老三也沒有。

我只好對著老人笑了一下，然後坐了下來。

只是我的手，揣進了衣兜里，捏住了三枚銅錢。

我心裡想著，這老太太，莫不是老狐狸？畢竟老狐狸換過很多人的臉皮。

但，既來之，則安之。

這是鬼給你買的車票，發生了什麼變化，也不用太過於驚訝。

「老三，咱們哥倆最近可真是有的忙活了。」

劉老三點了點頭，說道：「咳，沒辦法，誰讓咱們是吃這碗飯的呢，不過，等忙完這段事情后，你得好好請我瀟洒一陣，要知道，這些東西可都是奔著你來的，我是被你拽上了賊船。」

「沒問題，到時候，保證給你安排地妥妥的。」

我打著保票說道，而這輛四路公交車，在我們倆的對話中，緩緩開著。

車輛中途有停靠了幾個站點，但是都沒有人上車，也沒有人下車。

「依依你看，那個人側面的樣子好帥啊。」其中一個學生妹，看著我誇道。

「這妹妹，有眼光。」我聽到這話，頓時嘴角揚起，結果剛揚起一半，聽到她們後續的話，又掉回去了。

「真的好帥啊，像小明一樣。」

「切，才沒有小明好看吶。」

「依依你快聞，他身上的洗髮水味道和小明的一樣耶。」

「哎呀，你討不討厭。」

兩個高中女生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笑嘻嘻地打鬧起來。

「洗髮水？」我皺了皺鼻子。我用的洗髮水的確有種味道，但是此刻車廂里燒紙的焦糊味已經很明顯了，她們一點聞不到？

這時，車輛突然停靠在了站邊。

「師傅，你們四路公交車是不是改道了？」車上中年男子神色慌張地跑到司機的身邊，「這都開了半個多鐘頭了，怎麼還沒到第三醫院。」

「第三醫院？」

我抬頭看了看公交車上的路程表，中年男子所說的第三醫院，是千苑車站的下一站，看樣子不算很遠，不可能半個鐘頭還沒到。

「是啊，琳琳，我們好像坐了很久都沒到站。」被稱作依依的女孩子突然說了一句。

另一個女孩扭頭看了看窗外，「不是才到千苑車站嗎，還要一會兒呢。」

「千苑車站？你說這裡還是千苑車站？」

「幹嘛，這裡當然是千苑車站了。」

我聽見她們說的話，詫異地看向車外，一個光禿禿的站牌立在外面，下方蹲著一隻流浪貓，貓的腳下踩著一張紙錢。

「喵。」當我看向它的時候，流浪貓弓起身子朝我叫一聲。

那個姿勢代表危險。

「奇怪，不是開了好幾站了嗎？怎麼還是在千苑？」我不確定地又問了他們一句，「這裡真的是千苑？」

兩個女學生愣愣地看了我一下，然後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我知道自己被當成了搭訕的人，但是一種莫名的奇怪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

「老秦，你這搭訕的方式太老土了，我好幾年前就不用了。」

我看了看其他幾位乘客，中年男子焦急地站在司機身旁，懷孕的女人看見我的目光后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穿著病號服的小女孩雙腳蜷縮在座位上，頭也深深地埋進了兩個膝蓋之間。

只有在最後面，那個抱著煤油燈的老人再次把一張紙錢塞進了煤油燈裡面。

我決定過去問一問她。

如果她真的是老狐狸，那就讓她嘗嘗我這些年學到的東西。

我一直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都沒有反應，可就在我打算開口問她的時候，她突然說了一句。

「生是始，死是終，都是命，逃不掉。」

這句話，頓時讓我一個激靈，這不就是當年八角廠那些孩子對我說的話嗎？

她是老狐狸？我捏住三枚銅錢的手指發力，蓄勢待發。

「終點總會到達，無論是車，還是人。」老人低著頭，雜亂的頭髮遮住了臉龐，只能看到枯瘦的手不斷地往煤油燈裡面塞著紙錢。

「依依你看，那個人在後面跟誰說話呢？」

「你管人家幹嘛，你不會真的看上人家了吧。」

我突然意識到，如果那兩個女孩不是在惡作劇的話，她們就真的是看不見這個老人。

而且劉老三居然也看不見這個老太太。

恰在這時，老人的手裡空了，她的手裡已經沒有了紙錢。

然後，她抬起了頭，對我說道。

「可，你改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