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玄機箱

第2章玄機箱

不到長城非好漢，不逛蟠龍枉出遊。蟠龍村，千年古村，古樸的狀元樓，百畝綠荷塘，有趣的牛屎巷，老婆餅馳名中外，羊肉粉令人垂涎。今天，莫提神和高佬去游蟠龍村，領略一番古村的風采。

一輛摩的風塵僕僕駛過來，司機涎著臉招客：「兩位帥哥，去哪裡？」

「去蟠龍，多少錢？」

「二十，上車吧。」摩的司機皮膚黝黑，眼裡透著狡黠，彷彿一隻狐狸盯著兩隻兔子，他用蹩腳的粵語問道：「只有一個頭盔，你們誰戴？」

摩的司機遞過頭盔，晨風中，頭盔泛出陣陣汗酸味，高佬噁心了一下，他說：「我的頭小，撐不住，頭盔還是老莫你戴吧。」

汗味就汗味吧，安全第一，乘車三件事：戴頭盔，看前方，抓扶手。莫提神不知道摩的司機有沒有駕駛證，上帝保佑，一路順風。

轟，轟，刺耳的轟鳴突兀地炸起來，炸出行人憤怒的罵聲，眾目睽睽之下，二手摩托車搖搖晃晃上路了。一路風塵一路驚，風風火火到蟠龍。

「到啦，帥哥們，車費四十元。」

「四十？不是說好二十元么？」

「不要欺負外地人哦。」

莫提神和高佬紅著臉爭辯。

「大學生，一個人二十元，兩個人就是四十元啦，二年級的算術。」黝黑的臉依然隱藏不住摩的司機的狡猾。

摩的司機沒說錯，莫提神也沒有聽錯，一個模糊表達，一個善良思維，如此而已。

「你怎麼不說清楚啊？」

「我說了，是你們沒問清楚而已。」摩的司機以實際行動詮釋了人性的陰暗面。

莫提神心如刀割，哇咳！以後去買肉，我得問清楚羊毛要不要錢，否則割了肉，老闆說一根羊毛一塊錢，也夠我受的。「唉，當了一回水魚。」高佬憤憤然。

莫提神吃了個啞巴虧，悻悻然付了車費。摩托車在罵聲中絕塵而去。莫提神泄了憤，心情變得開朗起來，他抬頭一看，蟠龍村頗為氣派的牌樓躍入眼帘。

「歡迎光臨世界文化遺產蟠龍古村落，祝您參觀愉快！」

一把悅耳的女聲飄然入耳，莫提神看到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幾位亭亭玉立的導遊小姐，她們分立牌樓兩旁，笑意盈盈，迎來送往。

「靚女，古村落有什麼好玩的嗎？」高佬像小學生似的從莫提神身後閃出，驚艷了女導遊的眼睛，叮噹來啦！她們笑眯眯地瞄著高佬，她們覺得高佬走路的樣子真可愛，像板鴨下田，也像企鵝登岸，擺手扭臀，自成一派。

「瞄什麼呢，沒見過靚仔嗎？」美女們的眼神暴露了她們的意圖，高佬從她們面前大搖大擺地走過，兒童鞋，兒童褲，印著動漫頭像的衣服，現實版的叮噹，令人忍俊不禁。

「靚仔，這裡的玩項可多了：有狀元書香，古樓探幽，搗谷尋趣，荷塘蕩舟……」終於有美女察覺舉止失禮，這不是待客之道，於是她趕忙出列，殷勤地介紹著。

「謝謝靚女啦！」

「不用謝，祝你們參觀愉快！」

「高佬，我們從哪裡開始？」

「搗谷尋趣吧，看看是什麼古董玩意。」

所謂搗谷尋趣，就是一根方木前端裝上石柱，利用杠杠原理在後端用腳踩，踩一下，石柱翹一次，再重重砸下來，搗爛穀物。從前是生活所需，現在是生活樂趣。就像現代人喜歡吃瓜苗薯葉，圖它無公害，老輩人說，

他們那時候吃瓜苗薯葉，那是生活所逼。

「高佬，稻穀要自己花錢買，你捨得嗎？還有，木槓桿好重的，這是老鼠爬上牛背，你踩得動？」

「哎呀，老莫，你不要傷我自尊心，既然你這麼凄慘，就不玩搗谷尋趣了，反正是你買門票，玩什麼，你說吧。」

「玩荷塘蕩舟去。」

綠蔭曲徑盡頭，豁然開朗出一方寬闊的塘面，約有百多畝。綠衣盎然的荷葉，如一柄柄纖巧的花傘，玉立在碧水之中。粉色的荷花嬌艷如脂，淡綠的蓮蓬風中搖曳，盡顯婀娜。幾隻小船綠中穿梭，好一幅詩情畫意。

莫提神租了一隻小船，迫不及待地指揮高佬荷香中蕩舟。高佬舉著手機，在對著裊婷的荷花拍照，「喲，好美的荷花哦。」涼風輕輕吹，荷花惹人醉。意興闌珊時，只憾缺女士。

忽然，嗵的一聲響，高佬手一滑，手機掉進水裡，濺起一通耀眼的水花，嗆出高佬一聲驚叫：「哎呀！我手機掉水裡了！」

高佬一臉焦急，剛才的得意相蕩然無存，「啊……老莫，我就這一部手機，我千攢萬攢，捨不得吃燒烤，捨不得喝奶茶，還幫小明寫作業一次掙二元，辛辛苦苦才買的手機啊，你幫幫我找回來吧。」

莫提神瞧瞧泛綠的水面，想，這是池塘，估計不會太深，「此時此刻，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他脫了上衣長褲，撲通一下跳進塘里。水花如珍珠，滑溜在荷葉上，驚擾了沉醉的一對蜻蜓。

莫提神扎個猛子，潛到水底，雙手亂亂地摸索著。忽然，他摸到一件長形的東西，這是什麼？水底下沉一個箱子？想到這裡，莫提神浮出水面，換一口氣，箱子吸引著他，他又潛了下去。

「老莫，摸到手機了嗎？」

「手機沒摸到，摸到一件東西，有點像箱子。」

「那你再摸呀！」高佬催促道。

莫提神歇息一會，憋著一口氣，又潛入水中，他估摸箱子的位置，向那邊游去。

莫提神摸索到箱子，拽著它的邊沿，用力往上拉。藉助水的浮力，他費勁地拉動了箱子。

高佬站在小船邊，焦急地盯著水面，此時，他看到水面浮起無數水泡，一泡泡，前赴後繼往上冒，如棗似珠。一灘接一灘的濁水如約而至，似墨非墨，黑了一方水域。

渾濁之後，一個方形的小箱子浮出水面，莫提神雙手把箱子舉起，推上船。船在水中晃，人在船上跳，高佬像青蛙，嚇得哇哇叫。莫提神用力一推，箱子滾落一身水珠，骨碌碌，立在木板上。

箱子高約三十厘米，一面朱紅間著一面銀灰，通體沒有口子，也沒有縫隙，連常見的提手也都沒有，像魔方，也像一塊彩色的豆腐，由於經年累月的浸泡，色澤的亮度有所減弱，即便如此，一眼望去，箱子依然透著肅殺之氣。

此時高佬轉動箱子，他有了新發現——箱子的側面刻著一隻兇猛的虎頭，呲著尖牙，彷彿要張口大吼，要吃肉要咬人的樣子，十分逼真，嚇得高佬臉色大變。

「老莫，老莫，快上來！」高佬看著來路不明的箱子，用力拍打船頭，呼喊莫提神。

噗的一聲，莫提神像水瀨一樣冒出頭來，嘴巴噴出一道水柱，不偏不奇，正中裊裊荷葉。水珠荷葉漂，老莫噴水呱呱叫，荷塘暢遊樂逍遙。

「老莫，你怎麼撈個箱子上來？我的手機呢，找到沒有？」

「手機沒摸到，卻摸到這個箱子，我感到好奇，就給弄上來了。」莫提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爬上船。

陽光斜射在箱子上，細碎的水珠映著熠熠的光輝，一隻老虎頭，恐怖地瞪著兩人。

「老莫，這箱子真古怪，打開箱子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

莫提神捧起箱子，左看看，右瞧瞧，試圖找到箱子的開口。但是，莫提神瞧了幾個回合，愣是沒發現箱子有縫。

「這是個什麼箱子啊，一條縫也沒有。」高佬嘀咕。

「這虎頭估計是用來鎮邪的，你聽過《天方夜譚》嗎，漁夫撈上來的瓶子裡面裝的是妖怪，這箱子來路不明，裡面大約有玄機，不要莽撞。」

「那怎麼辦？」

「這種事情，你信則有，不信則無，還是小心謹慎為妙。莫提神說完，蹲下，打算捧起箱子。

高佬好奇心突起，他挨過來，用手壓壓箱面，砰的一聲，箱子墜落，「老莫，研究一下么，不看白不看。」

莫提神不忍掃了高佬的興，便由得他鼓搗，走一邊穿衣服去。柄柄荷葉如傘如篷，模糊了遠處的視線，遠處，幾隻遊船在荷浪中穿梭，莫提神有恃無恐地穿衣服。

高佬輕踢箱子，一下，兩下。箱子如千斤墜地，紋絲不動。高佬怒了，他一腳踢向虎口，忽然，從空冥中傳來一聲猛虎的怒吼，吼聲如雷，震驚四野，餘音不絕，嚇得高佬後退幾步。

高佬驚魂未定，他看看四周，風平浪靜，遊船如鯽，綠荷搖曳，風依然悠悠，水依然清澈，遊船上人影綽綽，嬉鬧陣陣，哪裡有老虎的蹤影？

「老莫，剛才好像有老虎吼叫。」

「我也聽到了。」

「箱子上的虎頭有古怪。」高佬端詳著虎頭，叉指虛插虎眼，戲弄一陣后，他笑著說，「箱面瘦老虎，你別得意，我叫武松來收拾你。」

「哎，高佬，考考你：武松打虎一共打了幾拳？」莫提神聽高佬提起武松，他倏然想起腦筋急轉彎，故意考考高佬。

「無數拳吧，不然他怎麼能打死老虎呢。」

「到底幾拳？」

「那張飛一天喝幾口酒啊，你知道？」

「這是IQ題，IQ高是優質男人的標誌——我告訴你，武松打了兩拳，左拳和右拳。」

「那情商低是不是幼稚男人的標誌啊？」

高佬話聲剛落，箱子突然抖動，一會兒上下竄，一會兒左右跳，骨碌碌，震顫顫，左搖右擺，如碌動的魔方。此時，箱子側邊的虎口忽然張開，口開兩指大，長貫箱邊，高佬正覺得奇怪時，突然哐的一聲，從箱子里滑出一件東西。

猝不及防啊。高佬以為箱子里躥出凶物，趕忙跳開。木板上，一部手機靜靜的躺著，莫提神緊盯著手機，彷彿在看天外之物，「高佬，好像是你的手機呢。」

「手機……真是我的手機！」高佬激動地喊起來。

的確是高佬的手機。高佬的手機為什麼會在箱子裡面的？莫非是被虎口吞噬的？莫提神想，這虎頭不簡單。高佬奔過來想拿回手機，莫提神攔住高佬，不讓他拿手機，「高佬，慢著！」

高佬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地從這端走到那端，他幾次想撿回手機，但想起手機不平常的遭遇，他猶豫著縮回抖動的手。

莫提神盯著虎口的獠牙，想，虎口能吞手機，那會不會藏別的東西呢？

「老莫，我要拿回手機。你再阻攔，我可翻臉啦！」

「你等一等。」

莫提神撓過一扇荷葉，利索地摘下來，然後把荷葉翻過來，兜住神秘的箱子，偌大一扇荷葉，掩住了箱子，掩住了虎頭的真面目，準備就緒后，莫提神向高佬丟一串眼色，「拿吧。」

高佬迫不及待地撿起手機，仔細查看。嗬，手機居然沒有濕！太神奇了。他高興地說：「碧水綠荷藏箱子，虎口獠牙有玄機。」

「高佬，你真有才啊，出口成詩。」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偷，嘻嘻。」高佬初中三年是在瞌睡中讀完的，看來他還是有點歪才的，高佬的經歷說明，智力與外表無關。

忽然颳起一陣怪風，怪風繞著箱子轉圈，堅定地揭走了蓋在箱子上的荷葉。莫提神好奇地看看蘸泥的箱子，恍惚間，一陣大水沖向遊船鋪向箱子，清水逐漸漫上箱面，猙獰的虎頭無影無蹤。

「高佬，手機失而復得，今晚請吃飯哪。」莫提神摘了兩扇荷葉包住箱子，玄機箱子裝玄機，內里乾坤無人知，他打算把箱子帶走。

「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藏在老虎口，嗬嗬！請客，今晚我請客。」高佬拿著寶貝手機，左拍拍，右照照，攬幾許陽光，攝溜綠荷塘，欣欣然，屁顛顛，此時的高佬意氣風發，滿臉春風。

「高佬，手機還好用么？」

「好用。」

「這麼說，這箱子有蠱惑，它外表粗鄙，內有玄機，高佬，我們拿回去研究研究。」莫提神捧著箱子，好像捧著個寶貝。他喜滋滋地離船登岸。

岸邊，一個牌子寫著溫馨提示：文明遊玩，禁摘荷葉荷花。

一陣羞赫紅了莫提神半邊臉，他瞅瞅四周，做賊一樣把荷葉從箱子身上剝下，悄悄塞進荷葉叢中。風繼續吹，人盡興游，一撥遊人才走，又一撥遊人接縫而來，他們嘻笑打鬧，興緻盎然。莫提神想尋隙弄走箱子，卻像老鼠咬龜一樣無從下手。

「高佬，怎麼辦？」

「去買個燈籠，把箱子藏進燈籠肚裡混出去……」景區的檔口，大燈籠紅紅的，小燈籠彩彩的，在顯眼的地方懸紅掛綠，一律的炫目，一律的便宜。

果然是個辦法。莫提神笑笑，暗罵，都說人小詭計多，果然不假。這傢伙，比拿破崙還狡猾呢，以後得防著點，不然他把我賣了還幫他數錢。

……

燈下，莫提神和高佬研究箱子。

「老莫，箱子裡面有秘密，怎麼才能打開它？」

「這個箱子無縫的，虎頭應該是箱子口，我發覺虎頭喜歡高智商的IQ題呢。」

「那我們就投其所好。」

「好，看能不能讓它再吐出什麼寶貝。高佬，你是高材生，你出題。」

高佬沉思一會，說：「現實生活中什麼ma最厲害？」

「斑馬。」

「不對。」

「特碼。」

「也不對，是二維碼，現在人人有手機，個個會掃碼，一碼在手，走遍天下無煩惱。」

兩人盯住箱子，可是，虎口沒有動靜。他們有點失望。

「什麼老虎看不見？」

「下崽的老虎看不見。」

「不對，是秋老虎。秋老虎看不見摸不著，但無處不在。」

兩人緊盯著虎口，虎口依然沒有動靜。他們大失所望。

「再來。什麼事物是兩種動物的合體？」

「騾子。」

「不對。」

「人妖。」

「也不對，是馬虎。老師不是經常批評我們寫作業馬虎么？」

莫提神哈哈大笑。高佬盯著虎口，虎口噏噏而動，漸漸張開一道縫，呵出一陣青煙，青煙裊裊散出。待青煙散盡，又冒出一陣黃煙，滾滾如大風刮塵，煙霧散盡，哧溜一下，從虎口吐出一瓣紙來。

「有動靜啦，兜兜轉轉捉迷藏，千呼萬喚才出來，好！」莫提神小心地把紙接住，他一點一點地拉紙，不敢用力，不敢心急，慢慢拉慢慢拽。終於，紙張露出全貌，莫提神剛想探究箱子裡面的秘密，一忽兒，虎口又慢慢閉合了。

啊，果然是高智商虎頭。學識淺不為所動，IQ高方露真容。虎口吐出的紙比一般的紙厚，淺黃色，韌性強，無明顯的摺痕，紙色錚亮，歷久如新，雖久藏水中，但依然爽目，難道是傳說中的雌雄紙？

莫提神把紙攤在桌上，紙上標了幾處地名，高佬眼尖，他看到了「獨鶴山」、「伏牛嶺」和「逸龍洞」等地名，他驚喜地說：「老莫，這麼多地名，大概是一張藏寶圖。」

「藏寶圖？」莫提神忽然興奮起來，「藏寶圖為什麼會沉在水中呢？」

「可能是富人攜帶寶箱乘船，中途船隻沉沒吧。」

莫提神依稀記得書上說，古時候有些富人商賈為了躲避戰亂，把一些不便攜帶的財物埋藏起來，又擔心天長日久會忘記藏寶地，於是畫了地圖，以便日後尋找。又說，張獻忠兵敗四川的時候，曾藏寶無數，秘密留下了藏寶圖呢。要是這張圖是張獻忠留下的，哪該有多好啊！

當晚，莫提神夢見他和高佬循著地圖去尋寶……

正是：荷塘蕩舟遊人醉，虎頭箱子玄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