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承乾殿

在長陵城天陵神宮臨山巍峨、層層疊起的宮闕中，身後跟著兩名少年習覡的炤大覡著急火燎的步進一處亭閣。他臉色鐵青、嘴角邊有一絲不易看出的極淺微紅。他走到一處名為『望風』的亭台，他身後的兩名少覡自覺的留在了兩戶外，掩上了門戶。

他走到亭台外廊的靠欄前佇立瞭望的一名身著祭袍、貌如華玉的中年男子身後，沉聲說道：「他們幾人也都中蠱了。」

這時，他們二人腳懷處佩戴的金鈴叮噹響起，他們兩人相視一眼，直接抬步躍起從樓廊直接向下跳。

兩個身影在盤盤林立的宮室屋頂樓檐上躍過。很快的，又有幾個身影從不遠處靠近他們，跟他們匯合。

一眾身影最後停在了三道拱券門之前，『承乾宮』三個大字牌匾中正不已的鑲嵌在正中大門的正上方，左右兩側較矮些的門寫著東承門與西乾門。

似是早有預料這些人的到來，東承門從外而內打開來。

這行人一共六人，前後腳陸續進了東承門。六人中領頭的，便是方才炤大覡身旁的面如華玉的男子。門侍向這男子行禮：「姬大覡。」

姬大覡向門侍道：「有勞了。」

門侍又向其餘五人行禮，五人回禮後跟隨在前面的姬大覡一同快速奔走過殿前寬闊的大廣場。他們來到一座有九層樓、頂高偉岸的園形宮塔正門前。殿門整整高有兩丈，紅柱褐瓦、偌大莊嚴，『承乾殿』三個金字牌匾高懸於上。

男子們在緊閉的殿門前伏跪在地。

「啊！！！！！！！！！！！！！」

門外的他們聽到門內的女子凄厲森然的叫喊聲。

「啊！！！！莫央！！！你這個賤人！！！豕狗不如的賤婢！！！！啊！！！！！！！！！」

這聲音慘絕人寰，聽起來這女子正經歷著極其痛苦的折磨，門外伏跪的男子們的雙手似乎感同身受的顫抖起來。

過了一刻鐘，這瘮人的慘叫聲終於慢慢停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聽殿中的女人發出癲狂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慄。

「很好！莫央！很好！」

啪啪啪！

宮殿三道大門齊齊打開，一陣戾氣從宮殿內向外宣洩出來。

「去！」剛才慘叫的女子沙啞的聲音響徹宮寰，「把她女兒給我抓過來！我要把她的女兒做成人彘！剁成肉泥！要用她女兒的頭骨來喝她的血！」

「是。」宮殿外眾男子回道。

他們恭謹的起身後，除了姬大覡，其餘五人向後退去，轉身奔向方才進來的宮門方向。

姬大覡邁進門檻，徐徐向殿中走去。

大殿極為寬敞開闊，左右兩側有石梯沿牆而上，往上是一層層的樓廊。殿中的山柱、金注、柱櫍、牆壁、甚至門戶上，都繪飾鐫刻有桑葉紋理和翠身朱喙的青鴖與朱身翠喙的鴒?。而在這巨大圓形的宮殿正中，是一處圓形的高台祭。這祭壇的台階高三十六層，每一層台階都鐫刻雲紋，祭台正中最高處高達宮塔的第二層。

宏偉森然的宮殿中沒有燭火，一束天光從宮殿正中中空的穹頂傾瀉而下，照映在此刻正跪立在祭台上的女子。

祭台上女子背對著殿門，卻能從她端莊的背影看出她的風華。她身穿白衣黑袴的祭袍，腰臂間有五彩錦帛盈浮於周身，頭上帶著鳳凰雙鸞盤飛金冠，金釵步搖垂飾在她的凌雲髻發中。

她跪立在祭壇中，日光照在她身上，背影倩麗如神女降世。

姬大覡走到祭台下，剛想踏上祭台，只見那女子抬起一手，示意他不要上前。

姬大覡向上仰視著女子的背影道：「還是讓我看看吧……」

女子道：「不用了，我已壓制住。」

姬大覡收回腳步，雙膝跪落，頭叩於地道：「是臣下無能，沒有及早發現蠱惑，連累同僚與聖女中蠱，臣罪該萬死，還請聖女降下罪法。」

女子抬起的右手突然一握，姬大覡像是被人扼住了頸脖，整個人被凌空吊起。

「聖……女……」

姬大覡額腦青筋暴起，臉脹成紅紫色。他雙腳在空中晃動著，一手抓向空無一物的頸脖，一手顫抖著伸向祭台中的人。

就在他感覺自己真的要斷氣的瞬間，頸脖中的禁錮瞬間消失，他整個人直直摔落在地上。

「沒用的廢物。」那女子稍稍偏過側臉，似在用眼角鄙夷他，「姬連予，你作為御靈一族，會察覺不到巫蠱的擴延？」

姬大覡喘過氣來，連滾帶爬的跪在祭台下，磕頭道：「嫘祖大人，我真的不知道，莫氏的金蠶蠱所種蠱蟲覆有極強的隱秘術，是雙秘蠱。我真的沒有發現，請相信我，嫘祖大人！且況我族只擅長御獸，並不擅長御蠱……」

「給我閉嘴！」嫘祖把右手往後輕輕一揮，姬大覡被一股力量生生重擊向後滑摔，後背重重地撞在一處山柱上，撞得口吐鮮血。

「說到底還是你太弱了。」嫘祖道，「當初和你合婚也就是看上你的御靈術。也是看在你長相不錯，還是大覡，以為你應該資質不錯。本想用七寶玲瓏塔看看能不能給你加持異靈。沒想到你太不爭氣，只是加持了一點火靈。真是算我看走了眼。」

姬大覡將雙手藏於廣袂中，雙拳狠狠拽握髮抖著，埋在地上的臉上恨極怒目。

嫘祖道：「姬連予，我勸你收起你的小心思。你與我合婚，不過就是圖我族的國力昌盛，財力雄厚。圖我國的資源去資助有熊罷了。」

她站起來，轉身用風華妖艷的眼眸、居高臨下的鄙睨著他嘲諷道：「姬姓之人愚蠢智低、空有蠻力。就你那破敗小國，一天到晚只知道內鬥內耗。你在我這偷再多的錢送過去，都只是浪費錢而已。何況他們根本不領你的情，在他們眼裡你就是個提錢的冤大頭，為人作嫁、徒勞無益。你送過去白花花的貝幣有用嗎？還不是讓你那些兄弟分刮搶光、拿去花天酒地？」

「往日念在你服侍我有功，我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代表我不知道這些事情。你再不把心收一收，專心為我，就別怪我不念我們的歡愛情誼了。聽懂了嗎？」

姬連予克制著自己的恨怒，平靜道：「在下謹尊嫘祖教誨。」

「現在去把莫央的女兒給我抓過來。」嫘祖恨目切齒道，「莫央這個螻蟻般的女人，連賤畜都不如，竟然敢對我下蠱？她以為這樣就能保住她女兒的性命？用金蠶蠱威脅我？可笑至極！她不是很疼愛她的女兒嘛？等這場祭祀結束后，我要在她面前把她女兒抽筋剝皮！我要讓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被我如何用最殘忍的法子折磨致死，我要把我剛才的痛苦千倍奉還給她。恩將仇報的雜碎，也不看看當初她是因為誰才得到這份恩靈的……你還跪著幹什麼？」嫘祖鄙夷道，「還不趕緊給我滾！」

「是。」姬連予連忙起身，躬著身子退出了大殿外。

他轉身，恨意再也無法抑制地從他眼底翻湧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