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白茫茫的雪色中,兩個人影對視而立,久久沒有反應。
沈沫眼底閃爍的看著陸野,卻不知該如何來回應這麼熱情的對方,他還是不敢確定,陸野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已經試錯過一次,這次的沈沫,變得格外的小心翼翼起來。
他知道陸野依賴自己,恰好正因如此,他才彷徨,才不敢確定。
喜歡就是喜歡,這種純粹的感情不應該和友誼摻雜在一起,更何況他現在在米國,即便相信了陸野的話又能如何,他們現在還有著距離的問題。
沈沫始終覺得,是陸野接受不了沒有他的日子,錯把這個當成了習慣。
沈沫動了動唇,斂下眸子,輕輕的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陸野,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陸野沉著眸子,認真的回答:「我以前從沒喜歡過誰,但是自從你離開后,我開始理解想念的味道,開始每時每刻的想你,念你,沫沫,你覺得這不是喜歡嗎?」
沈沫緩緩的搖了搖頭,腦子裡一片混亂:「我不知道。」
他分不清,陸野到底說的對不對。
陸野嘴角彎了彎,他弓著腰,揉了揉沈沫的腦袋,語氣溫柔:「我只是追你,沫沫,你不用有太大的壓力。」
他輕輕碰起沈沫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捂在懷裡,換上一副認真的神色:「我知道,之前的事讓你傷心了,你不敢再輕易相信我是不是喜歡你。」
沈沫撐了撐眸子,他的手正覆在陸野的胸口,感受著對方有力的心跳聲,陸野的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現在有足夠的時間,檢驗我是否真心。」
沈沫離開的這段時間,陸野想通了很多,比如,沈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
一切都有跡可循,很早以前,沈沫就經常用那種複雜,滿含情緒的眸子看著自己,當時的陸野不懂,但是直到對方離開自己后,他才知道。
那是喜歡,濃郁的化不開的喜歡。
他不敢想象,沈沫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待在自己身邊,畢竟以前的他堅信自己是直男,還經常說出恐同的話,當時的沫沫聽到這些,一定很傷心吧,
一想到這些,陸野便抑制不住的心疼起了沈沫,他以前是有多傻,沫沫那些暗示的話,暗示的動作,他竟然全部都沒有察覺。
沈沫輕輕的抽回了手,看著一臉認真嚴肅的陸野,心中莫名信了幾分,但是卻也不願意輕易妥協:「等我回國,再說好嗎?」
他現在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想不出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陸野嘴角劃過一抹無奈的苦笑:「沫沫,整整一年,你是在懲罰我嗎?懲罰我以前太傻,一直沒能明白你的心意?」
沈沫緩緩搖了搖頭,否認:「不是。」
他抬了抬眸,從陸野這句話里,再次找到了方向,理性戰勝了感性,他認真的回答著:「陸野,我我們倆現在都需要冷靜,好好完成我們自己的學業,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他捂了捂腦袋,為難的蹙起了眉:「我現在很亂,你可以,可以給我一些時間嗎?」
陸野眼底劃過一抹無奈,看著沈沫為難的模樣,他不由的心軟了又軟,須臾,他沙啞著聲音道:「所以,你還是不信任我。」
沈沫動了動唇,告訴了陸野答案。
「我想先成為我自己。」
只有這樣,他才能堂堂正正的做出選擇,即便和陸野在一起,也不是依靠陸野,成為他的拖累的那個人,這一點認知,漸漸在沈沫眼裡清晰了起來。
陸野臉色有些發白,面對沈沫的回答,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稜角分明的臉頰上痛苦的在做著決定,過了好一會,他才蹙著眉,冷靜克制的退後兩步,掙扎著啞聲說道:「好,我尊重你的決定。給你時間,只要你一天沒考慮清楚,我以後都不會來找你。」
沈沫微微頷首:「好。」
直到這一刻,沈沫終於懂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執念是什麼,他應該離開陸野和父母,先做好自己才有資格談愛人,而現在,他應該剔除所有的依賴,好好做自己。
***
陸野自從上次來了過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來過米國。
沈沫的生活,又重新的進入到了正軌,他已經開始漸漸熟悉米國的生活,自己買菜做飯上學,生病了也能臨危不亂的為自己打急救電話,去醫院看病拿葯。
曾經以為會是很難克服的事情,好像自己只要願意去做,也不算是什麼難事。
在這裡的日子,他成了一個更為純粹的沈沫,專註於自己的學業,專註於攝影,他會和同學一起約好,去各個地方拍攝山川湖泊,風水人情,也會為了一個課題,日夜反覆的在攝影棚打磨自己的鏡頭感。
和學長的相處也很順遂,他們會一起吃飯,偶爾閑暇時光,也會一起出去逛逛街,坐在一起閑談一下人生規劃。
楚祁是沈沫最佩服的那類人,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並且為此付出行動。
好像也沒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麼糟糕,他自己一個人,也能照樣生活的很好。
生活的充實往往意味著精神世界的空虛,在無數個瞬間,沈沫還是不可避免的會想起陸野,即便沒了陸野的照顧,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依舊讓沈沫很是心動不已。
他早已確定了自己的內心,喜歡陸野,是一件不會改變的事。
轉眼大半年的時光便悄然而去。
楚祁的實驗項目已經完成,他需要回國繼續完成學業,一來二去,家裡就又只剩下了沈沫一個人。
不過經過了這段時間的努力,他相信,自己一個人也能把所有的事情處理的很好。
楚祁收拾好行李,停留在門口,他今天穿了一臉駝色的風衣,整個人看起來閑散慵懶,他頓了頓腳步,看著一旁為他送行的沈沫。
沈沫手裡拿著一塊腕錶,輕輕遞到了楚祁的手裡,這麼久的相處,分別時刻自然不舍。
他嘴角啜著抹淺笑,看著楚祁為對方感到高興:「學長,恭喜你順利完成實驗,這是臨別禮物,」
沈沫彎了彎眸子:「你平時做實驗老是忘記時間,落下了胃疼的毛病,希望它能提醒你,記得注意自己的身體。」
楚祁眼眸一閃,平時看起來冷靜高冷的臉頰也浮現出一抹動容:「謝謝。」
沈沫:「不客氣,學長路上小心。」
楚祁深呼吸一口氣,離開時突然回頭,拉著行李箱停留在門口:「沈沫。」
沈沫有些疑惑的抬頭:「怎麼了學長?」
楚祁眼眸中的神色有些複雜,他指尖輕輕抵著額頭,斟酌許久,終於是將自己沒有宣之於口的話,說了出來。
「你開口的話,我願意為你留下來。」
楚祁指的是,他願意這剩下的幾個月留下來陪沈沫。
沈沫面露一絲疑惑,隨即禮貌的微笑拒絕:「謝謝關心,不過不用,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楚祁輕輕嘆了口氣,索性將話挑明:「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我們很合拍,沈沫,你有沒有考慮過,把我放進你的備選男朋友名單?」
沈沫一怔,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感受到楚祁關於對他越界的情愫,畢竟之前的相處中,對方一直扮演的都是克制有禮的紳士形象。
他微微張了張唇,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學長?」
楚祁眼底冷靜分明,態度鄭重:「我對你很有好感,我們也很合拍,可以試試和我發展成戀人關係嗎?」
沈沫站在原地,眸底雖然驚訝,卻想也不想的搖頭拒絕:「學長,我有喜歡的人,很感謝你的喜歡,抱歉。」
楚祁沉默了兩秒,靜靜問道:「是你的那個......從小長大的朋友?」
沈沫頓了下,隨即輕輕點了點頭,毫不避諱的坦誠道:「嗯,是他。」
楚祁微微頷首:「我懂了。」
他上前,剋制又禮貌的伸出手:「臨別了,能擁抱一下嗎?」
沈沫張開手,輕輕和楚祁回擁了一下:「當然可以。」
楚祁感受中懷裡的溫暖,他的眸子沉了沉,半響,才緩緩開口:「祝你幸福。」
沈沫眼眸一熱:「謝謝。」
楚祁收斂好眼中的情緒,輕輕鬆開了沈沫,轉眼拉著行李箱離開了公寓,沈沫看著對方的背影,心底感觸。
他竟然一直沒有發現,原來學長竟然會對自己有別樣的情愫,他不由得更加敬佩楚祁了。
即便喜歡自己,也是找了個合適的機會告訴自己,臨走時袒露自己的心意,如果他接受,便能名正言順的留下,他不接受,離開后兩人也不會覺得尷尬。
***
轉眼又是一個春秋。
傍晚,沈沫乘著夕陽,慢悠悠的為自己泡上一杯咖啡,指尖夾著一封來自異國家鄉的信件,優雅從容的半靠在陽台的躺椅上,慢條斯理的打開了信件。
自從上次分別以後,陸野雖沒再來找過沈沫,卻用他的堅持,告訴著沈沫自己的決心。
幾乎是隔三差五的,沈沫便會在家裡的郵箱,收到陸野寄過來的信件,信的內容很簡短,是零零碎碎的一些生活的日常,偶爾向沈沫分享一些最近的趣事,遇到好玩的東西,也會跟著一起寄過來給沈沫。
這短短的半年時間,
沈沫輕輕打開信件,今天除了一封信,還有一個商照。
他眼眸微閃,沒想到陸野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也寄了過來,沈沫小心翼翼的把陸野的商照收好,開始查看著陸野寫來的信。
這一年,兩人基本除了信件往來,電話簡訊都沒有過,陸野真正的做到了如自己所說,給他一定時間。
信的內容很簡潔,狗子也不會說什麼撩人的情話。
陸野:又是想沫沫的一天,今天不知道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有沒有想我......
寄給你的商照有收到嗎?你看,我有在乖乖聽話,學業都沒落下,已經順利的考了商照。
不過有個小秘密尚未告訴你,沫沫你翻一翻商照裡面,還夾著一本直升機的私照,其實。
沈沫視線一頓,打開商照,從裡面拿出了私照,他看了看時間,是最近的時間。
他重新把視線放到了信上:
上次考核,因為你的香吻,我沒通過,事後怕在你面前丟臉,逞強說了慌,現在想來,或許很早之前便對你動了心,不然,一個輕輕的吻,何至於讓我心煩意亂,夜不能寐?
落款:又是想沫沫的一天——陸野
沈沫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眼角的笑意都快要壓不住,他輕輕的將信折好,拿回房間,放到了一個小盒子里,裡面密密麻麻,差不多有一百多封陸野寫給他的信。
另外一邊的盒子,是陸野隨著信寄來的一些小玩意,有對他過敏體質有效的葯,平時和朋友出去一起看到的小玩意,給沈沫手工折的愛心,還有他每次考試的成績單,以及這次的駕照。
沈沫小心翼翼的將陸野送的每一樣東西放好。
這邊的課業已經結束的差不多了,還有一個月他就要回國了,可是看到這滿滿的一堆信后,他再也抑制不住,想要強烈見到陸野的心情。
翻湧的相思,終究在這一刻,乘著海浪,將沈沫淹沒其中。
沈沫緩緩回首,望向窗外的一圓月,皎潔柔美的月色輕輕的灑在了他清冷白皙的臉頰上。
***
南大。
陸野從學校校門拿到信件,回到宿舍后,他激動的在宿舍來回踱步,手裡捏著沈沫寄過來的一封信,面上是掩飾不住的激動,他拿著信在楊旭和徐志言面前晃了又晃。
「沫沫給我寫信了,他第一次給我寫信。」
楊旭看著激動的快要蹦起來的陸野,安撫的拍了拍:「是是是,你別激動,先打開來看看。」
「嗯。」
陸野激動的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衣服,把信放到桌上,鄭重的坐好,挺直了背,嚴肅認真小心翼翼的拆開了信封。
楊旭好奇的伸長脖子:「小沈說什麼了?」
陸野的聲音微微顫抖,激動的不能自己:「沫沫對我說的,是一句情話。」
楊旭半眯著眸子,好奇的看了過去,他倒是很驚訝,像小沈那麼含蓄的人,竟然也會說情話?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照片,一輪圓月沉溺在夜色中,周圍簇擁著一片璀璨的繁星。
皎潔的月色下,沈沫留下了淺淺的一行字。
——最近的月色很美,來賞月嗎?